第102章再無心機橫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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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光與他們卻是格外的相得益彰,看得南宮北翊一時間幾乎是痴了,面孔不自覺地低垂下去,幾乎挨著了谷雲起的面頰顴骨。他就著那動作將嘴在谷雲起面頰上輕輕觸碰著,喃喃地道:“你卻這麼瘦了。”他此刻的動作表情不能不說人,谷雲起也有些受不了似的,微微撼動頭顱,想要逃離他的親吻。他的肌膚上、眼睛裡全都浮起這晚霞的光,不知他的心裡,是否也會如南宮北翊那般,有所懷?

僕人們在那避風的石窟裡忙碌準備著,南宮北翊走下馬車,背離僕人們所在地,繞過一塊巨石,攜著他飛步登上去,盤膝坐下來,讓他坐在自己腿上,仍將他摟得緊緊的,半晌竟沒有開口說話,沉靜安穩地只看著夕陽一點點沒入厚重的血紅雲層中。

谷雲起這些天睡的時間太長,大約連閉眼也閉得煩了,雖然並不喜歡總被他把握著,醒來之後卻沒有試圖再閉上眼睛,此時南宮北翊不出聲打攪,他默然地呆了一會兒,也將目光轉向夕陽。

那渾圓的落已被對面山峰噬殆盡,餘下的一點如同塗著蔻丹的半隻指甲,好看的彎弧形,暗紅地發著亮。

谷雲起怔怔地看著,連眼都忘了眨,雙眼痠得幾乎要泛出水漬。南宮北翊忽然伸手掩住他的眼睛,嘴湊近他的耳朵,氣息輕輕地吹拂進去,又道:“我們上次在這兒,也從暮呆到半夜,看著太陽落下,星星升起…你像這樣──”他將谷雲起的頭顱微微往後傾斜了些“倚靠著我的肩膀,問我…家仇未報,是不是不應該有資格幸福…”***他說到最後那句話,語聲竟不由有些輕顫。谷雲起被他蒙著雙眼,卻連眼睛也沒眨一下,嘴仍是閉著,看不出表情變化。他卻當真難過起來,忍不住捧過那削尖的下巴,俯頭熱烈地親吻起來。

他回想著當年在此處的情形,谷雲起倚在他的懷裡,他便也摟住他,溫柔地吻他,將他徹底拉下痴戀自己的泥潭。

那時的谷雲起口中是淡淡的甜,就是多年後的如今想起來,也令人回味無窮。只是此刻的谷雲起,嘴沾滿藥和血的味道,苦澀、腥羶,泥塑木雕般沒有任何回應。

南宮北翊耐心地將他乾枯的瓣滋潤豐滿,又啜進他口腔中,膠著那仍然青澀的舌頭盡力挑逗。谷雲起沒有抗拒,眼前的景象大約也讓他有些慨。南宮北翊說的是事實,卻不是全部的事實。

他當初的心情,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會那麼問南宮,其實正是因為覺到那正降臨在自己身上的“幸福”的不確定和危險吧。

那不僅是因為他們都是男人,也不全是為了自己揹負的天門血仇。他那時並不知道南宮北翊的想法,只知道自己越來越喜歡在他的身邊,從與他攜手同行,漸漸發展到耳鬢廝磨,頸依偎的地步。他們從朋友變成“戀人”正是在此處他那句包含著巨大的喜悅和同樣可怕的恐懼的試探話語。

南宮北翊沒有多說,他顯然看懂了谷雲起眼中的神情,將他的臉捧過來,毫不猶豫地吻了下去。

那會讓谷雲起更信任他──當時的他,自然是這樣想的,而他純而巧妙的吻技,則讓谷雲起毫無懸念地墜入了他的溫柔鄉中。

那一夜他本來想直接將谷雲起按壓在地,將那件事做到最後,但谷雲起的矜持,還有他幾十年如一的對少彥的“忠誠”讓他淺嘗輒止。

他現在很有些後悔那時的半途而廢。他和谷雲起,在當初少了一些必要的更切實的“”或許與他肌膚相親了。

覺便又不同,對少彥的執著,對谷雲起的怨恨,都可能大變樣。有時候只是小小的一個契機,便可能改變未來的一切。現在再來改,是不是遲到不可挽回了?嘴入了鹹澀的味道,掌下覆著的面頰溼溼的,一直木然的谷雲起,也終於被他撥得動搖了心境麼?

南宮北翊手掌上移,摸著他的額頭,深深地看入他的眼眸──谷雲起雙眼溼漉漉的,果然是哭了。

雲起,你為什麼哭?他想問,卻沒有問出口。谷雲起哭泣的理由實在太多,不管是為當初犯下的錯,還是為如今這糾葛的局,他過去的每一天每一刻。

想起來都足夠痛哭幾天的。他只是靜靜地著淚,甚至眼睛仍舊沒有眨一下,任南宮北翊小心地刺探著他的心思靈魂,全不在意。

他過去有一半的人生都是掌握在南宮北翊的手裡,說起來,除了那顆給了一半的心,還有什麼不在南宮北翊的掌握中呢?

南宮北翊應該對他了如指掌才對,只是以前不屑去了解他。這真是可笑啊!谷雲起睫翕動一下,好像在那零落的淚光中,出一點笑。只是他的笑比起淚更扎人心肺。

南宮北翊便覺心似針刺了似的痙攣起來,仍拼了命地將貼近著他,啞聲道:“雲起,雲起,我、我們…我們不去找那天門秘寶了,我們回家,將你的身體調養好,以後…以後就在一起了,好不好?”谷雲起喉結滾動,以口型和微弱的氣息送出兩個字:“不好。”南宮北翊心臟便似被他吐出的氣息實實在在地纏扭住了,屈得幾乎要吐出血來。他強忍著那翻騰的痛意,好容易才又道:“那便…不…在一起…你養好身體,便好得很了。”他雖那樣說,摟著谷雲起身軀的雙手卻爆出大的青筋來,並不想放手片刻。谷雲起仍是自嘲似的抿著一點笑,道:“不好。”對他不松反緊的擁抱倒沒有絲毫反應。

南宮北翊約略也知道,他從說出帶自己去找那天門秘寶之時,多半就已下了不求生惟願死的決心。

只是他仍不免妄想,期盼著能將他哄得回心轉意,與自己重修舊好。他停留在這裡,就是特意想要將時光拉回什麼都還未來得及發生的從前,憑著他對兩人共有往事的念想,挽回那去意已決的心。

谷雲起卻並無餘情,那不單是對他的淡漠決絕,而且是因自己已不再懷有一絲活下去的僥倖念頭。南宮北翊想扭轉這種念頭,倉促之間卻想不出任何辦法。他的瀟灑倜儻,風恣肆,放在此時的谷雲起面前實在是全無用處。

他心裡也有許多想要對他說的,勸他聽話,向他懺悔,同他講理…但那些話湧上喉頭,卻又似乎吐不出來。

畢竟,在前二十幾年裡,在谷雲起還在拼命掙扎奮力存活的時候,就是他要讓谷雲起到想死,並不遺餘力地譏諷他的“貪生怕死”谷雲起以前有多堅強,他就是任意踐踏,也從來不曾擔心過這人會真的被自己糟踐至活不下去。他不肯低頭,不肯屈服。只是從那強硬的堅持到這徹底的捨棄,卻也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所以南宮北翊張著口,自己的心中卻也知道,他能說出的所有話在這事實面前都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以情不能動人,以理無法服人。是他用盡手段將兩人關係到如此僵硬,他並未預料到有一天還要想辦法來解開這個僵局。不給人留下餘地,終於連自己也退無可據。他已是束手無策,再不復以前的有成竹,勝券在握之態。

他若一意孤行,只會加快谷雲起邁向死亡的速度。他若只是隱忍,卻同樣無法將谷雲起救活。進退兩難,實為痛苦。他只有再忍著強烈的情緒在谷雲起身上撫摸著,艱難地道:“雲起,別…這樣…”十幾天前,若他出這樣痛苦悔恨的神情,必會帶給谷雲起相當的快意。假若自己的難受能令谷雲起好一些,他如今也是極願意的。奈何谷雲起不為所動,甚至連那點刺痛心扉的笑,也因為過於疲累而收斂了起來,神重歸漠然。南宮北翊看得心焦,腔裡頭更是一百隻爪子撓著似的,說不出的難耐。

他一直覺得自己夠聰明,懂得用一切辦法奪得自己想要的東西。只是現在想起來,他才覺到,自己似乎始終沒有真正掌握住過“人”人到底不是東西,人的心思會變,就好比少彥…谷雲起,還有他自己,可是他們就好像藤蔓上互生著的葉子,永遠都是錯而過。***經過那件事以後,也許在谷雲起眼裡看來,他的一切做派都不過是惺惺作態,虛情假意而已。

他無從辯解,也無法否認自己會如此著緊他,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恐懼著他若離開,自己將會不知所措,茫然若失。那害怕“失去”的東西,一開始以為是自己處心積慮了二十年的“秘寶”現在卻並沒有那麼渴求了。

他甚至已向谷雲起說明,比起秘寶,他更想要谷雲起活著,哪怕為此捨棄自己的那份快活也可。谷雲起不領情,是因為不相信他會有“好心”麼?倘若他們將過去的事全然忘懷,便在此時重又互敘衷腸,再無心機橫亙,亦無芥蒂隔閡。

果真能如此,他南宮北翊既是快活,谷雲起又何嘗不會更幸福?南宮北翊壓抑得骨骼都要咯咯作響,才能讓自己沒有狠狠將谷雲起進自己懷裡,肆意親近。

他的掌心燒得通紅,嘴更如同附著火苗,隨著輕輕的撫摸的動作,在他肌膚上掠過灼燙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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