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噹兄和叮噹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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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個難題。愛麗絲想了一會說:“哼,他們兩個都是可惡的東西…”說到這裡她驚慌地停住了,因為她聽到旁邊的樹林子裡有什麼聲音,就像火車頭在呼哧。但是她怕是什麼野獸。

“那裡有獅子老虎嗎?”她害怕地問。

“那是紅棋國王在打鼾,”叮噹弟說。

“走,咱們瞧瞧去,”那兩兄弟叫道。他們一人拉著愛麗絲的一隻手,一直來到了紅王酣睡的地方。

“他不是好看嗎?”叮噹兄說。

愛麗絲可不這樣認為。國王戴著一頂高高地紅睡帽,上面還綴著一個纓球。他躊縮在那兒就像一堆垃圾似的,還大聲地打著鼾。叮噹兄說:“他簡直要把自己的頭都呼嚕掉了。”愛麗絲說:“我怕他躺在溼的草地上會冒的。”她是一個很細心的小姑娘。

“他正在做夢呢,”叮噹弟說,“你認為他夢見了什麼?”愛麗絲說:“這個誰也猜不著。”

“他夢見的是你呢,”叮噹弟得意地拍著手叫道,“要是他不是夢見你,你想你現在會在哪裡呢?”

“該在哪裡就在哪裡,當然啦!”愛麗絲說。

“沒你啦!”叮噹弟輕蔑地說,“那你就會沒有啦,嘿,你只不過是他夢裡的一種什麼東西罷了。”

“要是國王醒了,那你就會沒影兒啦!”叮噹兄接著說,“‘唿’地一聲你就消失啦,就像一支蠟燭被吹滅了一樣。”

“不會的!”愛麗絲生氣地叫道,“再說,要是我只是他夢裡的,那你們又是什麼呢?我倒要問問。”

“也一樣,”叮噹大說。

“一樣!一樣!一樣!”叮噹弟叫道。

他嚷得那麼厲害,使愛麗絲忍不住說:“噓!你那麼大聲嚷,會把他吵醒的,”

“哼!你說‘吵醒他’,簡直毫無意義。”叮噹兄說,“因為你只不過是他夢裡的東西。你明知道你不是真的。”

“我是真的,”愛麗絲說,並哭了起來。

“哭也不會叫你變真一點,”叮噹弟說,“沒什麼好哭的。”這一切都是那麼叫人不懂,愛麗絲不由得又哭又笑地說:“要是我不是真的,我就不會哭啦!”

“難道你以為那是真的眼淚嗎?”叮噹兄用非常瞧不起人的聲調說。

“我知道,他們是在胡說八道。”愛麗絲想,“為這個哭真夠傻的,”於是她擦乾了眼淚,儘量打起神來說:“我最好還是趕緊走出樹林子去,現在天越來越暗了。你們看會下雨嗎?”叮噹兄拿出一把大傘,撐在他和他弟弟的頭上。然後仰起臉瞧著傘說,“不,不會下雨,至少在這下面不會下雨。嘿!不會的!”

“但是外面會不會下呢?”

“要是它願意,它就下。”叮噹弟說,“我們不反對,而且正相反。”

“自私的傢伙,”愛麗絲想。她正想說一聲“再見”就離開他們,這時叮噹兄突然從傘下蹦了出來,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看見那個東西了嗎?”他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了。他的眼睛一下子變得又大又黃,用發抖的手,指著樹下的一個白的東西。

“那隻不過是一個撥鼓,”愛麗絲仔細看了一會兒說。

“你知道,可不是狼。”愛麗絲以為他是在害怕,急忙補充說,“那不過是一個撥鼓,已經又舊又破了。”

“我知道它破了。”叮噹兄叫道,發瘋般地跺著腳,一面用手抓著自己的頭髮,“他給壞啦,當然啦!”說到這裡他眼盯著叮噹弟,叮噹弟立刻坐在地上,想藏到傘裡去。

愛麗絲把手放到他的胳膊上,安他說:“你犯不著為一箇舊撥鼓生氣。”

“可是它不是舊的!”叮噹兄叫道,更加生氣了,“它是新的,我告訴你!是我昨天才買的。我的新撥鼓啊!”他的嗓門提高成尖叫了。

這一段時間裡,叮噹弟正在努力地把傘收攏來,而把自己裹在傘裡。他搞的這個名堂那麼怪,以致把愛麗絲的注意力從那個生氣的哥哥身上引過去了。但是叮噹弟搞得不算成功,最後,他裹著傘滾倒在地上了,只有頭在外面。他就這樣躺在那兒,緊緊地閉著嘴巴和大眼睛。

“看上去真像一條魚,”愛麗絲想。

“當然你同意打上一架啦?”叮噹兄用冷靜了一些的語調問。

“我想是的,”那個弟弟沉著臉說,一面從傘裡爬出來。

“可是她必須幫咱們穿戴好,你知道。”於是,這兩兄弟就手拉手地跑進了樹林子,不到一分鐘就回來了,抱來了各種各樣的東西,如枕頭心啦,毯子啦,踏腳墊啦,桌布啦,碗罩啦,煤桶啦等等。

“你會別別針和打繩結吧?”叮噹兄問,“這些東西都得放到我們身上。”愛麗絲事後說,她一輩子都沒經歷過那麼亂糟糟的事情。這兩兄弟是那麼忙亂,他們得穿戴上這麼多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還得要她忙著繫帶子和扣鈕子。

“他們這樣裝扮好了簡直成了一團破布頭了!”愛麗絲對自己說,這時她正把一個枕頭心圍到叮噹弟的脖子上,他說:“這是為了防止頭被砍下來。”

“你知道,頭被砍下來,”他一本正經地說,“這是一個人在戰鬥中所能遭遇到的最嚴重的事了。”愛麗絲不由得笑出聲來,但是她設法把笑聲變成了咳嗽,因為她怕傷害他的情。

叮噹兄走過來讓她給他戴頭盔(他稱作頭盔,實際上那東西很像個湯鍋)。

“我看起來臉蒼白吧?”他問。

“哦,有那麼…一點點…”愛麗絲小聲回答說,“我平常都是很勇敢的,”他低聲說,“不過今天有點頭疼。”

“我牙疼得厲害,”叮噹弟聽見了這話說,“我的情況比你糟得多。”

“那麼今天你們最好別打架了,”愛麗絲說,覺得這是給他們講和的好機會,“我們必須打一架,可是不一定打很久。”叮噹兄說:“現在幾點鐘?”叮噹弟看看他的表說:“四點半。”

“咱們打到六點鐘,然後就去吃晚飯,”叮噹兄說。

“好吧,”叮噹弟悲傷地說,“她可以看著咱們——不過你別走得太近。”他又補充說,“我真正動起來的時候,見什麼就打什麼。”

“我只要夠得著什麼,就打什麼,”叮噹兄叫道,“不管我看見了,還是沒有看見。”愛麗絲笑起來了說:“我想,那麼你一定會常常打著那些樹了。”叮噹兄得意地微笑著四下看看,說:“當我們打完了的時候,周圍一棵樹都不會剩下了。”

“這只不過是為了一個撥鼓。”愛麗絲說。她還是想啟發他們知道為了這點小事打架不好意思。

“要是那不是新的,我就不會在乎了。”叮噹兄說。

“我希望那隻大烏鴉趕快來。”愛麗絲想。

“咱們只有一把劍,你知道,”叮噹大對弟弟說,“不過你可以用傘,它同這把劍一樣鋒利。但是我們必須快點開始,天太黑了。”

“越來越黑了,”叮噹弟說。

確實,天黑得那麼突然,愛麗絲以為要有一場大雷雨了。

“這塊烏雲真大呵,”她說,“而且它來的多快啊。嘿!我看它還有翅膀哩。”

“那是大烏鴉!”叮噹兄驚慌地尖叫,於是,一眨眼間這兩兄弟就逃得沒影兒了。

愛麗絲跑進了樹林。

“在這兒它就抓不著我了,”她想,“它太大了,沒法擠到樹中間來的,可是我希望它別這麼搧翅膀——它在樹林裡搧起了這麼大的風,嘿,什麼人的披巾給刮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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