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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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為大地鋪上銀妝,連著幾的大雪過後,天氣總算是放晴了。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她的臉上,一幢幢錯落於田間的小屋,縷縷炊煙升上了天際,飛簾看著眼前不曾在海道看過的田園景象,一直在想,她為什麼會站在這裡。
是因為他。
打從跟著破到了他的東域起,飛簾就一直在過著落差極大的生活。
在遇見破前,她從沒看過山頭上的皚皚白雪,也沒看過成群的羊兒被趕下山坡,往山下猶有些乾草處避冬的景象,在破
時常帶著她進出城鎮後,她常好奇地倚在他懷中看著大批的人穿著冬衣,頂著白雪在宛如沸騰的市集裡,沸沸揚揚地聚集在一塊,載滿了貨物的牛車和馬車將通往市集的道路
滿,道路兩旁的民家,家家戶戶在屋簷下懸掛著醃漬過的
條等待風乾,商行或店鋪裡擠滿了採購冬貨的人們…這輩子,她從沒見過這麼多人與事。
有時破也會讓她待在他佔地廣大的別業裡,攜她出席府中舉行的夜宴,在宴中,紅燭高掛、絲竹繞耳,底下的人們開心地慶賀秋收豐富,將有個無憂的冬
,杯觥錯影中,她靜坐在破
的身旁,看著這眼花
亂、恣意歡縱的一切。
在她以為人子們的生活就是她昨夜所看見的時,破又會在第二
天未破曉前,拉著她上馬車出府,帶她去城郡四周的鄉下地方,看被厚雪覆蓋住的農田,並站在田道旁,看著農家們的裊裊炊煙,在黎明的朝陽自後邊的山頭升起前,縷縷升上藍
的天際,並在天明後,各戶農家又開始忙碌,帶著她去看明明就已秋收完畢正休耕的農人們,是怎麼忙著為度過寒冷的冬
做準備。
他給她看人子們享樂的一面,也給她看人子們憑什麼可以享樂的由來,他要她知道什麼是付出與收穫。
他除了極力扭轉她對中土人子的觀外,似乎也要她知道平凡人是怎麼生活的,以往在神宮中,吃的、用的,她皆不知由來,也不知海道是怎麼供給得起神宮華服美食,她只曾在小時候,看過父母與島上的村人出海打魚,但現下想想,打魚的漁夫們,怎麼可能供得起神宮龐大的開銷?除了觀瀾與滄海兩名島主,積極地以
海的漁獲與
陀域
易,以穩定兩島的生活所需外,她並不知道第三名負責供應神宮及全海道長老們優渥生活的島主,是打哪
來那些錢財。
就算是先人擄掠來的財富好了,百年了,應當也快用盡了吧?她不想承認破口中所說縱橫各海域,四處打劫人子的海盜,即是第三名島主在海道所扮演的角
。
可是,她還是不知道破為何要她明白這些,她亦不知,存在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現下的她只知道,他們不是朋友,曾是敵人,有過關係…
一大清早就與力士在城鄉間辦完正事後,破踩著地面上一層薄薄的細雪,去接被他刻意扔在此地的飛簾,守在飛簾身後的金剛見他來了,朝他點點頭後,便先行回馬車所停之處。飛簾動也不動地看著村莊晨忙的景象,沒有意識到他已走至她的身邊,當他溫暖的掌心覆上她的臉龐時,她嚇了一跳,這才發現他的存在,以及自己已在寒風中站了多久,他皺了皺眉,將她身上的大衣攏緊些後,轉身先行走向馬車,在察覺到結冰的路面上有些滑,他又停下腳步,側著身子朝她伸出手,飛簾猶豫了一會,才緩緩將掌心放至他手裡。
放了小盆炭火的馬車裡,暖氣融融,始終不習慣乘馬車的飛簾枕在他的腿上,試著在不平穩的路途上入睡,像是與她一樣滿懷心事的破也不開口說話,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撫著她披散的發。他難得心平氣和,她也不想開口破壞這份兩人間的平靜,在他們總是惦記著自尊的情況下,任何言語,往往會讓他們傷了對方也傷了自己,或許無聲,是他們之間最好的語言。
穿過車簾的朝陽,將她髮絲的黑澤映照得閃閃發亮,低首看著她倚靠的模樣,破無意識地將指尖穿梭在她的髮絲中,一面回想著懷中人兒的種種轉變,以及他為何會牢牢記住,當她自海中被他救起時的絕望,當他以言語刺傷她時,她備受傷害的眼神,和在他親吻過她後,她矛盾地想抗拒又想接受的表情。
他從不曾這麼仔細地記下一個人,也沒把一個女人放在身邊和心頭這麼久過,在她身上,像有條細線綁住了他的視線,直拉著他往她的方向走,每每一見到那雙湛藍的眼眸,他就…
“王爺。”策馬來到車畔的力士,在金剛停下馬車後,輕敲著車門。
沒睡著的飛簾,在他打開車門前起身坐至一旁,破看了她避嫌的動作一眼,轉過頭聽了力士所報告之事後,面
不悅地板起了俊臉。
“在我回府前,打發他們。”力士面有難“但…”說得真簡單,太后派來的人,怎麼打發?
破冷瞪他一眼,力士只好認命地向他頷首。
“是。”車門一關,馬車再次恢復了行進,已習慣懷中軟玉溫香的他,伸手想將飛簾拉回原處,她卻不肯,他便強迫地硬將她給扯回懷中,敵不過他蠻勁的飛簾,被他的手勁
得睡意也沒了,心情也沒法像方才那麼平靜。
“發生什麼事?”不想與他又相對無言,然後再被他鷹似的眼眸定看得渾身都不對勁,她只好隨口找個話題。
他冷聲一笑“有人見不得我把子過得太安分。”已回京的玉珩,在帶著受傷的玉琅去向玄璜登門請罪後,沒想到玄璜與青圭兩人聯袂去了離火宮,在離火宮討不了好處後,竟進宮找上了太后去告他的狀。
雖不知來龍去脈,但大抵猜到事情可能與她有關,飛簾回想著這陣子來他所做的種種,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不該帶著我四處走的,我不知你是想炫耀,或是想藉此證明什麼,只是你若留著我,你的子就註定不會過得安穩。”一個海道的神女,跟帝國的紫荊王走在一塊?不要說海道不容許,她想帝國那邊可能也會因而雞犬不寧。
開懷的笑意躍上他的角“你在擔心我?”
“我擔心的是我自己。”很想在自作多情的他臉上澆盆冷水的飛簾,沒好氣地別開撿蛋。
“你?”她故意裝作雲淡風清地問:“現下外頭都是怎麼說我的?你所養的家?”破
一眼就看穿她“你很在乎?”由海道人人崇敬的風神淪為他人道聽塗說的家
,這種落差,恐不是她的自尊心所能允許的。
“我在不在乎並不重要。”她倔強地不肯承認“我只是不想再惹麻煩。”他一手撫著下頷,擺出一副慎重考慮的模樣“麻煩你是已惹定了,但你若很在意言,或想讓
言屬實的話,我是可以成全他們。”
“別往你的臉上貼金,誰要當你的家?”飛簾兩眼忿忿地往上一瞪。
他狀似不經意地再道:“倘若你要個名分,我可以給你。”飛簾的身子瞬間變得僵硬,她錯愕地瞠大了眼,從沒想過他竟會這麼想,腦際因此而轟轟作響的她,下意識地想離開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