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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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夜深沉,寂靜的夜晚因為空氣裡揮之不去的藥味而更顯凝重。

華麗艙房的榻上躺著一個面蒼白如雪的女子,她的呼輕淺得牽動不了口的起伏,將靳韜的心緊緊拽住,讓他幾乎無法呼

十多年相濡以沬的歲月,早已將兩人緊緊的拴結在一起了。

但此刻,他可以覺自己就要失去她了…

彷彿覺得到坐在榻邊的夫君平靜臉容下暗藏的滔天巨,慕容謐緊緊的握住他的手。

“韜哥,不要為我難過,你已經盡力了,能為你生下兒子,讓你後半生有人可以陪伴,我也能去得安心了。”她氣若游絲的說。

她的身體在鳳朝國伏王妃的調理下愈來愈好,在花信年華那年還順利的為靳韜生了個兒子。

只是沒想到可能是因為懷孕生子讓她元氣大傷,她的身體每下愈況,這六年來,靳韜與伏王妃想盡方法、用盡珍貴藥材,還是無法留住她漸漸油盡燈枯的生命。

“不!我不許你就這樣拋下我,往後的子沒有你,我的人生有什麼值得留戀?”他啞聲嘶吼,充滿血絲的眼裡已蓄滿淚水。

“別哭呀!閻王註定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你要為我們的兒子保重,他還那麼小就沒了娘,更不能少了爹的疼愛…”她的淚水跟著潰堤,雙手卻是再也無力撫上他的頰而垂墜。

“答應我…韜哥…答應我,下輩子…”再多的語言也敵不過生命的消逝,她未盡的話隨著微弱呼息的停止而止。

“謐兒…別走…別走…啊!”撕心裂肺的痛讓他發出有如困獸受傷的嘶吼,緊緊抱著她漸漸冰冷的身軀,似瘋又似癲的喃喃,“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謐兒,無論投胎轉世幾輩子,我一定會找到你,再與你相守!”一縷芳魂,素衣黑髮站在靳韜的身旁,受他的劇痛,再也剋制不住的淚盈滿腮,張手撲抱住他痛不生的身影。

無奈陰陽相隔,她的手再也受不到陽世之人的體溫和形體,慕容謐怔怔的望著穿透他的身體的雙手,瞬間明白她再也無法投入她所依戀的懷抱當中…

“譯官,時辰到了,別再留戀了。”不知何時,拘魂的官差已來到,帶著無限同情的目光看著她。

是的,她是地府譯官,在她的芳魂離體後,所有在地府的一切記憶全數回籠。她終於知道為何自己天生體質虛寒,更知道自個兒為何年至三十就香消玉殞。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是地府冥官時,為了一抹魂而入輪迴,卻天真的為自己定下短短三十年的陽壽。

若她早知道那抹魂就是靳韜,能與他相愛與相守是多麼的得之不易,她絕不會輕易的定下死期。

後悔莫及,卻也無力迴天,她斷氣前,下輩子再續前緣的想望,永遠不可能有成真的一天了…

她悔恨至極,若早知道她跟靳韜是她強求來的情緣,她就不會許下下輩子的諾言,她知道他的個,那終究還是害了他呀!

“譯官,回吧!閻王那還等著你回去覆命。”官差催促著。

慕容謐十分不捨,深深的看著深愛的男人,彷彿想將他的模樣牢牢記住,一眼千年,可悲的是,千年後也不會有他們共有的未來呀…

龍餘國通史記載——熙龍五十二年,龍餘國三王妃身帶寒毒宿疾,鳳朝國靈藥未奏奇效,終體虛難愈,薨逝於周遊列國的使船上,時年三十。

三王子心痛難抑,在她死後未再續絃,沉鬱了好多年才重振神,帶著愛的骨灰,以親善使之名到海上游歷,繼續未完成的旅程。

龍餘國在三王妃擅通譯和三王子周遊列國的功績下,為龍餘國開創了前所未見的商貿盛世,為龍餘國盛世增添一筆璀璨,被龍餘國子民傳頌於後世。

最終審判——譯官篇“可怒呀!可怒!”十殿閻王之一閻王爺橫眉豎目的暴吼出聲。

沒想到他的那群手下愛將竟趁著鬼門大開的子,集體蹺班,休假不回!

這前所未有的事,讓他怒不可遏。

跪在底下的一眾小表被大老闆的怒氣嚇得發抖,顫聲求饒,“閻君息怒。”閻王厲目瞥向掌管生死簿的新任判官,怒聲道:“還不快把這群擅離職守的傢伙給本王召回來。”

“啟稟閻君,這可能有難度…眾人已入輪迴道,再世為人,必須得等到百年後,壽終正寢,才能再回地府。”新任判官為難的說。

“豈有此理!”閻王大掌一拍,登時公堂上珍貴的小葉紫檀木桌碎裂成灰,連渣都不剩,他虎目大睜,瞪向判官,“給本王撰寫訴狀,待他們百年迴歸後,本王再一一與他們清算。”面對大老闆的命令,新任判官不敢不從,恭敬領命後,疾筆撰寫叛逃眾鬼吏的訴狀。

鬼差拿著“到案說明通知書”來到譯官的居所,才剛到門口,不由得暗暗吃了一驚。

地府官吏們皆各有單獨的居所,而居所的造景則會依個人的想望演幻而成。

譯官大人的居所向來陷在一片寒氣氤氳的縹緲蒼茫當中,沒想到清冷的譯官大人去了人間一趟,竟多了一股盎然生氣。

只見眼前氣勢恢宏的主殿建在墨礁岩上頭,殿旁四周植了許多半人高的矮樹,仔細一聞,空氣中彷彿還帶著樹葉散發出的青松與薄荷的味道。

這不像中土的特殊景觀,讓鬼差看得差點忘了正事,忘神的腳步冷不防就被一道無形結界堵住去路,他恭謹的抱拳行禮,“譯官大人。”

“公文送到就走吧!”清冷無緒的淡淡嗓音響起。

“是!”原本拿在手上的公文一下子就不見了,鬼差低眉斂目,待再抬起頭,眼前壯闊恢宏的景早已消失無蹤。

身著白衫裙的女子柔荑支在尖潤的下巴上,面無表情的看著窗外那不曾存在地府的景,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白貓輕巧的跳上主人坐著的臥榻,一藍一金的貓眸看了看桌上剛剛鬼差送來的公文,輕輕的喵叫了聲。

“我不擔心。”女子輕啟瓣。

“喵…喵喵…”

“有幾人已經上過庭了,不都沒事了嗎?”看似自言自語的女子,實則在跟貓兒對話,只是普通人並不懂貓兒說了什麼。

她是地府譯官,專長通譯,只要能開口說出的語言都難不倒她,更何況是簡單的貓語。

眺望著遠方的視線終於收回,她對上貓眸。

“聽聞這次員工自救會請來一群很強大的律師團為大家辯護,你就別擔心了。”

“喵嗚喵嗚…”

“處罰?重則灰飛煙滅,輕則打入輪迴道,嚐盡愛恨嗔痴之苦吧!”她不甚在意的說。

白貓無語,只能伏在主人的膝上,給予無聲的支持。

過了許久,一聲嘆息從女子口中逸出,兀自喃喃,“身邊不再有他的陪伴,是生是滅又有何意義?”離魂回到地府後,她不斷的由可往來陰陽界的可愛口中得知靳韜在陽世的一切。

聽可愛說,靳韜在她死後未再續絃,沉鬱了好多年才重振神,帶著她的骨灰,以親善使之名到海上游歷,兒子可以說是靳綺與靳綾幫忙撫養長大的。

但所有的人都知道,靳韜表面上像是走出喪之痛,恢復正常了,但事實上,他已隨著她的逝去,跟著毀了。

他行屍走般的活到耄齡,整整五十年的歲月,孤獨的、執拗的思念著她。

這般痴情、深情,狠狠的掐著她的心,讓她本該淡然無慾的心痛著、恨著,後悔當初只為自個兒填上短短三十年的陽壽…

受到主人再一次陷入前塵往事的苦悵,白貓跳上窗臺,用一身軟輕輕的蹭了蹭主人的冰肌雪頰。

“喵…”白貓安的動作讓她清冷的眸子注入一絲暖,將臉埋在它柔軟的裡,她嗓音微微哽咽的說:“可愛,我好想他。”

“喵喵…”白貓本想抗議主人又用這個名字喚它,但顧慮到她現在的心情,只好把心中的不滿隱下。

畢竟主人跟他之間的愛戀,它可是一路從頭參與到尾,豈會不明白主人內心的悽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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