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蟾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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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初夏的一個陽光燦爛的早晨。大河兩岸已經重現原貌,河水恢復了通常的速,暖烘烘的太陽,彷彿用無數
細繩,把萬物從地下拔起,拽向他自己,使它們變得綠油油、鬱蔥蔥、高聳聳。鼴鼠和河鼠天一亮就起
,忙著為即將開始的遊艇季節作準備,油漆船身啦,整理槳葉啦,修補坐墊啦,尋找丟失的帶鉤子的船篙啦,等等。他們正在客廳裡吃早飯,熱烈地討論當天的計劃,忽聽得一聲重重的敲門聲。
“麻煩!”河鼠說,滿嘴都是雞蛋。
“鼴鼠,好小夥,你已經吃完了,去看看是誰來了。”鼴鼠起身去開門,河鼠聽到他驚喜地喊了一聲。隨後,鼴鼠一下子打開客廳的門,鄭重地宣佈說:“獾先生駕到!”這真是很不尋常,獾竟會親自登門拜訪他們,因為他是難得拜訪任何人的。一般說,如果你急於見他,你就得在清晨或黃昏時趁他在樹籬旁悄悄溜過時去遇他,或者到野林深處他家去找他,那可是件非同小可的事。
獾腳步重重地踱進屋,站著不動,神情嚴肅地望著兩位朋友。河鼠手裡的蛋勺不由得落在了桌布上,嘴巴張得大大的。
“時辰到了!”獾莊嚴宣稱。
“什麼時辰?”河鼠瞟了一眼爐臺上的鐘,不安地問。
“你應該問,‘誰的時辰’,”獾答道。
“當然,是蟾蜍的時辰!我說過,等冬天一過。我就要管教管教他,今天,我就是來管教他的。”
“當然囉,是蟾蜍的時辰!”鼴鼠高興地說。
“烏拉!我想起來啦!咱們大夥是要去教訓教訓他,讓他變得清醒點!”
“昨晚我得到可靠的消息,”獾坐在一張扶手椅上,接著說,“說就在今天上午,又有一輛馬力特大的新汽車,要開到蟾宮,由他選購,或者退貨。說不定這會兒,蟾蜍已經在穿戴他心愛的那套其醜無比的服裝了。本來還不難看的蟾蜍,穿上那身衣服,就成了個怪物,不管哪個頭腦清醒的動物見到他,都會嚇暈過去的。咱們得及早動手,要不就太遲了。你二位得陪我去一趟蟾宮,務必去拯救拯救蟾蜍。”
“說得對!”河鼠跳起來喊道。
“咱們要去拯救那個可憐蟲!咱們要幫他改歸正!要把他變成最最規矩懂事的蟾蜍,不然的話,咱們就得跟他一刀兩斷!”他們出發上路,去執行一項行善的任務,獾在前領路。動物們在結伴同行時,總是採取一種適當而合理的走法,就是排成豎行,而不是橫跨整個路面。因為如果那樣走,在突遇麻煩或危險時,就不便互相支援協助。
他們來到蟾宮的大車道時,果如獾所料,看到房前停著一輛閃光鋥亮的汽車,大型號,漆成鮮紅(這是蟾蜍最喜歡的顏
)。他們走到門口時,大門猛地打開,裡面走出蟾蜍先生。他戴著護目鏡、便帽,穿著長統靴和一件又肥又大的外套,搖搖擺擺,神氣活現地走下臺階,一邊往手上戴他那副寬口的大手套。
“嗨!夥計們,來呀!”一看到他們,蟾蜍就興高采烈地喊道。
“你們來得正是時候,跟我一道去痛快——痛快——呃——痛快——”可是,看到幾位朋友全都繃著臉,沉默不語,蟾蜍那熱情洋溢的話變得結結巴巴,說不下去了,對他們的邀請也只說出一半。
獾大步走上臺階。
“把他進屋去,”他嚴肅地吩咐兩位同伴說。蟾蜍一路掙扎,抗議,被推搡到門裡。獾轉身對駕駛新車的司機說:“今天恐怕用不著你了,蟾蜍先生已經改變主意,不要這輛車了。請你明白,這是最後決定,你不用再等了。”說罷,他跟著那幾個走進屋去,關上大門。
當四隻動物都站在過道里時,獾對蟾蜍說:“現在,你先把這身勞什子脫掉!”
“就不!”蟾蜍怒衝衝地說。
“這樣蠻不講理的干涉,什麼意思?我要你們立刻解釋清楚。”
“那麼,你們兩個,替他脫!”獾簡短地發佈命令。
蟾蜍不住地踢踹,叫罵,他們不得不把他按倒在地,才能順當地給他脫衣。河鼠坐在他身上,鼴鼠一件一件扒下他的駕駛服,然後他們把他提著站起來。隨著蟾蜍的全副良披掛被剝掉,他那大吼大叫的威風也消失大半了。現在,既然他不再是公路凶神,而只不過是蟾蜍,他只有無力地格格笑著,求饒似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像是徹底明白了他的處境。
“你知道,蟾蜍,早晚會有這一天的,”獾嚴厲地訓誡說。
“我們給過你那麼多勸告,你全當耳邊風。你一個勁兒揮霍你父親留下的錢財。你發狂似地開車,橫衝直撞,跟警察爭吵,你在整個地區敗壞了我們動物的名聲。獨立自主固然好,但我們動物絕不能聽任朋友把自己變成傻瓜,越軌出格,你現在已經大大出格了。在許多方面,你都是不錯的,我不願對你過分嚴厲。我要再作一次努力,使你恢復理
。你跟我到
菸室來,聽我數落數落你的所作所為。等你從那間房裡出來時,看能不能成為一個改過自新的蟾蜍。”他牢牢抓住蟾蜍的臂,把他帶進
菸室,隨手帶上了門。
“那管什麼用!”河鼠不屑地說。”給蟾蜍講道理,治不了他的病。他會滿口答應,事後不改。”他倆安安逸逸坐在扶手椅上,靜候結果。透過緊閉的門,他們只聽到獾那又長又低的訓話聲,一陣高,一陣低,滔滔不絕。過了一會,他們注意到獾的訓話聲不時被長長的
泣聲打斷,那顯然是發自蟾蜍的內心,因為他是個心腸軟重
情的動物,很容易——暫時地——聽信任何觀點的規勸。
約莫過了三刻鐘,門開了,獾莊嚴地牽著一個軟弱無力沒打采的蟾蜍走了出來。他的皮膚像口袋似的鬆垮垮地搭拉著,兩腿搖搖晃晃,他被獾那
人肺腑的規勸打動了,腮幫子上滿是淚痕。
“坐在這兒,蟾蜍,”獾指著一張椅子,和藹地說。
“朋友們,我很高興地告訴你們,蟾蜍終於認識到他的做法是錯誤的。他對過去的越軌行為由衷地到遺憾,決心再也不玩汽車了。他向我作出了莊嚴的保證。”
“這真是個大好消息,”鼴鼠鄭重其事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