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母女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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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過琴,練過字,擺過一套棋譜。書衡抬手脖子,結束了功課。糖捧了水來給她淨手,棗便收拾桌案,一邊整理字帖,一邊笑道:“小姐這字可是愈發進步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力透紙背呢。”書衡笑道:“可別寒磣我,差遠了。對了,我讓你教那幫小丫頭寫字,現在怎麼樣了?”棗瞎聲嘆氣,本來就嚴肅的臉一耷拉下來更顯得苦大仇深:“小姐快別說了,真真急死個人。九兒小蓮還好些,白芍枸杞也算可以,其他幾個活活笨死。上午剛學的,下午就忘了。打手板也沒用,還敢鬧著說‘反正你打也打了,那我就不寫了。’寧願罰掃三天院子都不願寫一張字!我們又不是正式的學堂,要是村塾裡的夫子,保管治的服服帖帖。”書衡心道:歷來基礎教育最讓人惱火,尤其是在管教起來束手束腳的現代。這個世界可是好多了,至少允許你打手板。

“孔老夫子那句話怎麼說?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汙也。”棗蹙眉咬牙。

“知止而後能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有得。”書衡捧著泥金五彩小蓋盅,紅微尖,吹開浮葉。

“聽不懂。”棗哭喪著臉:“我不過跟著哥哥略學了幾個字,好歹認了六甲,教教小丫頭還行。小姐快別難為我了,能通俗點嗎?”

“就是無利不早起。小丫頭片子看不到唸書識字的好處。想當然的覺得沒用,自然就不積極去學了。”桃啞然,隨即打開了五斗櫥看錢匣子:“小姐,您該不會又定個什麼獎勵制度吧?依我看您不能太好心了,人心最是貪著不知足的,她們被您慣壞了,以後愈發無法無天!再過幾天,掃個院子故意不掃淨,就等著掃靜了你給賞錢呢。”

“掃院子另當別論,分內事做不好可是要罰的。”書衡笑道:“瞧把你嚇的,我這次沒打算舍錢出去。”桃立即鬆了口氣,只跟棗笑:“了不得,筆墨紙硯支的錢也走私賬,要不是夫人總是這補貼那零用的,若跟別的府一樣只有月例,那我們早窮的上吊了。”書衡由小及大意識到開民智的困難,心中正有些泱泱,聽了桃這俏皮的話也當即笑道:“放心放心,小姐我是達則兼濟天下,若真是窮了,我肯定先顧著咱們這一圈。人有親疏,我非草木。聖人的境界,小姐我向來是高山仰止----仰,然後止。誰愛爬山誰去爬,我是能辦就辦,辦不了就逃。”棗都笑了起來,只有糖一臉懵懂,最後看著大家都笑了,自己也跟著笑起來。桃嘴裡不饒人,當即指著糖:“憨丫頭,你笑什麼!”糖理所當然的道:“笑你呀?”

“我?”

“你剛剛嘴都笑歪了,活像被踩了一腳的桃子!”桃當場變了臉,擰著眉去撕她的嘴,糖當即往棗後頭躲。三人打打鬧鬧,笑罵連聲。桔老遠聽到了聲音,忙忙往回趕,一把起簾子,看到書衡面帶微笑在一邊看著,心裡鬆了口氣,當即轉向三人,道:“還不住手,我才不在一會兒,又鬧起來,就不能穩重些,怎麼跟白芍她們做榜樣呢!”其他三個這才停下,嘴上猶道“你踩了我的裙子”

“我抓了我的髮髻。”擠擠抗抗的到裡間整理儀容。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書衡這樣看著她們的時候,桔就會覺得她才是年長的,那眼神怎麼說呢?溫和,寬容,又有點輕微的疼痛。桔壓下心中的狐疑,重新開了妝奩給書衡梳頭:“小姐,夫人叫你過去呢,換換衣裳吧。”書衡訝然:“這會兒?夫人應該在忙著看賬冊吧。我還打算去看看小弟弟呢。”

“叫御哥兒。”桔嚴肅的糾正。

“好吧。”書衡心道:御哥兒玉哥兒,不是說不能太金貴麼,還不如魚哥兒。

重新梳好了丱形髻,壓上兩隻書衡最近偏愛的棉絨嵌碧璽傻笑蘑菇頭飾,書衡提著裙子一溜煙的往榮華堂跑。現在書衡跑得快,桔也不得不提了裙子跟上來。

“小姐,夫人沒說‘重要重要’,您不要慌。”

“我不慌。”

“-----那您能慢點嗎?”

“腿長,慢不下來。”

“-----”一如既往地在兩丈之地猛剎車,書衡停下來,從容不迫的順了順劉海,整好了衣襟,端莊嫻雅的邁步往前走。菊葉親自打起了剛換上的大紅猩猩簾子,把書衡扯進來。

“孃親?”袁夫人正站在那裡,舒展臂,由一個打扮妥帖的女僕給她量尺寸,見到書衡笑道:“上元節咱們鐵定要宮裡去的,到時候御花園滿滿都是燈,滿滿都是人。不打扮亮眼點,可是淹沒在人海里,瞧都瞧不到咯。到時候官民同樂,上下一體,難得的自由子呢。”書衡眼前一亮:“那我要扮成龍貓。”

“----不是讓你去當吉祥物。”

“哦。”也沒自由到哪去嘛。書衡托腮:等我再長大些,我還要扮成貞子呢!哎,要是有萬聖節就好了。這世界雖然有鬼節,但是是用來超度亡魂,祭奠過路靈的,要是裝鬼,恐怕會被明修大師拿著鎮魂鍾收了。

袁夫人量完了尺寸,就把書衡拉過來,先是隨手一比:“嘖,長得真快,又高了半個釦子!做的時候,衣服放一寸吧,別到時候穿不上。”師傅點頭應是,又來給書衡量身。袁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尺碼,皺了半晌眉,最後把紙條放到一邊:“圍又寬了一寸。”書衡遠遠瞥到,當即安道:“夫人不用愁,生了孩子就是這樣。這裡不是寬了一寸半嗎?”她用手比劃著口。

袁夫人頓時臉上一紅,結舌半晌不知如何應對,最後只好裝作沒聽見。量身師傅想笑又不敢笑,抖著尺子,忍的極為辛苦。

書衡話音落地方意識到這話題有點私密,也有點尷尬,她清清嗓子咳嗽了兩聲轉移了話題:“師傅,你能做花朵裙嗎?”師傅終於找回點工作狀態,當即道:“能呀,咱們裁雲坊的鋪子裡,梅花桃花玉蘭花,玫瑰荷花寶相花,杏花雨,梨花鋪玉,您能想到的咱都能做出來。小縣主,您今年想穿什麼呀?”書衡搖頭道:“我不是要繡花裙。我說的花朵裙是整體樣子是花朵。比如,你想想,一朵小百合放大到我的尺寸。”師傅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小姐,您是想扮成哪吒嗎?他不就是穿著荷花到處跑。”書衡的表情頓時扭曲。

她立即叫人裝備紙筆,量好尺寸後當場畫給師傅看:“就這樣。瞧,小孩穿的衣服整體是朵花。整體形制是放大了尺寸的玫瑰或者牽牛,當然,比例可以稍作修改。總之,我要把花穿在身上,就這個意思。能做得到嗎?”師傅看著那兩幅畫稿陷入了深思,她從未想到衣服還可以製成這個樣子。大自然本身的設計就是最彩最和諧的設計。這個想法看似異想天開了些,但實在是美到夢幻啊。師傅頓時見獵心喜,腦不知道開到了哪裡去。

“師傅。師傅?”書衡連叫量身,師傅才回過神,當即連連告罪。

書衡也不介意:“你幫我看看,做不做得出?”師傅皺眉道:“花瓣往往是舒展而張揚的,但無論是綢緞,還是紗錦,都是垂墜極好的,恐怕----”書衡早想到了這點,她不通工業製造,肯定沒法發明硬度極好的歐紗或者其他韌好的材料,不過解決問題的方法很多,不就是要蓬嘛:“撐起來。就跟撐燈籠一樣,或者像傘?串金絲銀絲銅絲鐵絲什麼都可以,摺疊扭曲,讓它硬起來了。當然,我是想的簡單了些。不過這法子可以一試或許行得通。”書衡原本只是忽然冒出的年念頭,但越說越自信----她從師傅的表情上看出來的。她臉上的表情在宣告:我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門!阿彌陀佛----生產力才是社會進步的本驅動力,書衡默默祈禱有個能工巧匠應運而生引領社會

正說笑間,媽子抱了孩子過來。黃玉錦繡雙魚小包袱裡隔著白生生軟的小崽子。圓潤的面龐,黑而水的眼睛,嘴角微翹總像在笑。書衡笑著上去,舉起手臂:“給我抱。我來!”----然後,媽媽就笑著越過她的頭頂把包袱給了袁夫人。

書衡默默轉身,看著袁夫人輕快的打開包袱,檢視小孩的腳踝和腿,目光滿含柔情,慈愛的亮瞎眾人的眼睛。

“前些子這裡紅的很,如今是好多了。”袁夫人明顯鬆了口氣:“布要乾柔軟,在火籠上烤乾後記著用手軟,而且記著不要把小衣放到熏籠上,不要添加香料。”媽躬身應是。袁夫人又問她小孩晚上醒幾次,吃幾次,詳細說清了才讓人退下。

書衡盯著那背影看了會兒,笑道:“這人眼生,剛來的?罕言寡語,老實。”袁夫人便有不忿,陰著臉道:“嗯。前一個被我打發了。那我發現御哥兒拉瓣,按照宋婆婆的說法是水油氣太重了,就告訴廚房改一下媽的食單,把紅燒啊,蒜泥白什麼的改成魚或者蝦,還知會了媽。誰知道她表面上應的好好的,一轉身還偷吃肥。我最恨陽奉陰違的,豈能容她?”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書衡摸摸鼻子:“那這個呢,夫人派人盯著她?”

“我特意打聽清楚了,她南方的,本來就愛吃清蒸或清燉魚蝦,不愛豬。”袁夫人拿著一個撥鼓咚咚搖著逗嬰兒:“這種事最好是兩情相願,雙方都合意。不然,媽子心裡存了氣悶,那水也不好的。”哎,果然麻煩。書衡默默點頭,心中懷念嬰兒配方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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