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入關中曹操先打心理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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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雄歸降老將劉雄糊里糊塗被曹軍設伏擒獲,關押在一個狹小的軍帳內,倒是不愁吃喝,也無需上綁了,就是不能出去。時隔多他才從送飯之人口裡打聽明白,擊敗他的
本不是司隸校尉鍾繇,而是趕來增援的夏侯淵。原指望馬超、韓遂速速出兵解救自己,哪知盼來盼去夏侯淵、徐晃卻先到了。劉雄頗
不妙——莫非老曹早有預料,太原商曜已被剿滅?我又會是什麼下場?
當了俘虜著急也沒有用,只能一天天挨著,所幸自己從藍田帶出的軍隊大部分突圍而去,被俘的只是少數。一把年紀的人還出來打打殺殺的,真不該蹚這渾水,如今出師不利,鬍子都白了還當回俘虜,真把老臉丟盡了。乾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頂多不過一死嘛!
但是偏偏沒人來取他命,只這麼關押著,送來的伙食反倒越來越好,有時候還有一小壺酒。天長
久混
了,他甚至可以在衛兵監視下到囚帳外轉兩圈透透氣,最憋屈的莫過於見不到曹營將領;若是曹仁、夏侯淵、鍾繇肯召見,哪怕大罵一頓馬上被殺,也比這痛快得多。這豈不是成了曹營的人質?莫非曹
要利用自己牽制關中諸軍?劉雄百思不得其解,還是這麼昏天黑地過
子,大約過了一個多月,終於有曹營一位官員走進了囚
他的帳篷。
來者不到六十歲,個頭不高花白鬍須,頭戴武弁,穿一身灰布袍;身後還跟著兩人,一個是相貌清秀的文生公子,另一人虎背熊
頂盔冠甲,豹頭環眼相貌兇惡,似乎是員悍將。
劉雄被囚一月有餘,早沒了戾氣,只沒好氣地瞥了一眼,便把頭低下了。這位官員繞著他轉了兩圈,笑呵呵問道:“你就是藍田來的劉將軍?”劉雄不答,那官員又道:“民間傳言藍田生玉,可是也出奇人,都說你能雲吐霧,可是真的?”劉雄把頭一扭看都不看他一眼,那位年輕公子笑道:“我看他是吐霧
了自己眼睛,若不然怎會被咱擒住?”
“不要多言。”那官員衝公子擺擺手,又問“你麾下多少人馬?為何要反叛朝廷?”劉雄依舊不發一言。那高個子戰將喝道:“我家大人與你講話,為何不答?”
“不必這樣,你退後。”這位官員還真好脾氣,自己搬了張杌凳,就貼身坐在劉雄身旁,伸手招呼那公子“這一路可把老夫累壞了,來給爹捶捶背。”原來那公子是他兒子,過來輕輕為他肩捶背。
這官員也不管劉雄了,只顧著跟自己兒子唸叨:“唉!若不是為了你們這些小的,為父一把年紀何必勞師遠征受此顛簸?我都五十多了,子曰‘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順’,似為父這等年歲就不鬥氣了,都快成老棺材瓤子了還親自上陣打打殺殺,難道叫人家戳著脊樑骨罵咱們為老不尊?”五十多歲就為老不尊,旁邊這六十耳順的又該說什麼?劉雄聽出他指桑罵槐,卻強忍著不搭茬。那官員嘆了口氣,又自言自語道:“我這輩子受苦的命,年輕時想安心奔個前程,誰料昏庸佞臣阻廟堂,又逢黃巾作亂,董卓入京,天下就亂起來了。舉兵打仗固然是有縱橫之志,但更是為了自保,往大了說保一方鄉民,往小了說為保自家。南征北戰東擋西殺,好不容易站穩腳跟,有那麼一畝三分地,就指望能給後輩兒孫留個現成的富貴。可是不行啊,你們這些小的不懂事,偏要折騰。自己折騰還不夠,還要拉著我這半大老頭子出來撐門面。偌大年紀還得出來掙命!”這話恰是劉雄近
所思所想,正說到心坎裡,便留神聽下去“老子有云‘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物極必反。你越是不知足,越去爭,最後得到的反而越少。其實陽關大道早就鋪好了,就看你走不走,若是放開膽子走下去,撥雲見
富貴無邊。若是非要自謀捷徑,呵呵呵…只怕連本錢都賠光嘍!”劉雄心下暗想——這廝倒是句句在理,關中諸將若肯歸降,竭力輔保曹
,
後也未必沒有富貴?非要撐著自己墳頭大的地方當草頭王,又能自在多少?逐鹿中原這麼簡單?玩不好連老家都丟了,屍首都沒地方葬了!
那官員抓著兒子手,語重心長道:“你也讀了不少書,應該知道《尚書·洪範》有‘五福’之說吧?”
“孩兒不知。”公子也是聰明人,其實倒背如卻說不知,懂得這是說給旁人聽的。
那官員娓娓道來:“五福者,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
“作何講法?”
“為父一一講來,這五福之首就是壽。人活一口氣,即便你身負縱橫之志,有錦繡韜略,沒了這口氣又有何用?世間千萬富貴也都是有命才能消受。故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
;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鬥;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唯有此三戒方能得壽長久。人過二十而崩不稱夭折,為父年近六旬,壽是有了。”劉雄心道——我更有了。
“二曰富。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常說錢財乃身外之物,但沒有這身外俗物還就寸步難行!不過大有大富,小有小富。大富者,富有四海坐擁江河,盡山川池澤之利;小富者,安家守本衣食暖飽,聲犬馬倒也無憂。為父官高爵厚,絕不愁囊中之物,富也是鐵定的了。”劉雄又想——我雖稱不起官高爵厚,但在藍田也是堂上一呼階下百諾,大口喝酒大塊吃
,不過是當年採藥時落魄些,近三十年倒是沒為錢愁過。
“三曰康寧。”那官員嘆口氣“這個求不來,樹靜而風不止,生在這年月,上至天子下至黎民,誰能享上太平?”劉雄也暗暗嗟嘆——趕上這世道,我這代人是康寧不了的。
“四曰攸好德,這個有趣。”那官員笑了“老子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依我說這話太泛泛了,須知人之德者非固於五常。德者,得也。有德者方能得,得天下之心者是為大德,得幸近之心者是為小德,故能得者必有其德。名重一方號令甚重,為眾人所擁戴,便是有德之人。”其實這種解釋甚為牽強,不過投其所好,劉雄聽著高興——老子若不是有德,何至於叫他們拉下水?他越聽越入,靜等著聽這官員說最後一條,哪知話到此處竟不再說了。
公子忙問:“父親,那五福的最後一福呢?”那官員沉默半晌,忽然朗聲道:“難!難!難!”三個難字出口,劉雄實在憋不住了,轉身問道:“何言其難?”那官員瞥了他一眼,捋髯道:“考終命者,便是善終,又不僅於善終。無災無難壽終正寢,可言善終,但未必就是考終命。”
“那何為考終命?”劉雄追問。
那官員站了起來,踱著步子道:“人活一生,樹功名於世,晚年保其功業不失,聲名不墮。言之易行之難,若錯走一步,晚節不保,一世英名付諸東,貽笑千古之下。”
“不好!”劉雄聽罷連拍大腿“誤矣!我被群小所誤晚節不保!”只這一聲喊罷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上套了。
那官員轉過身來笑微微看著他:“老將軍,您後悔了?”劉雄老臉一陣羞紅,想矢口否認,但話已出口還裝什麼硬骨頭?慨嘆道:“唉!晚矣…悔不該同謀反叛,快入土的人了出來摸兩手鐵鏽,真他媽晦氣!”
“老將軍既有悔意,向曹丞相請命歸順又有何不可?”
“事已至此,但恐丞相再難寬宥。”
“嘿嘿嘿!”那官員一陣冷笑,既而手託鬍鬚倏然變“念你涉叛未深,也看在你我皆一把年紀的份上,老夫便饒了你。”劉雄瞠目結舌:“你、你就是…”
“老夫便是曹。”一旁曹植、許褚都笑了:“虧你這老兒久經江海,竟也認不出我家丞相。”劉雄
本沒往曹
身上想,他怎麼可能料到這個貌不驚人、衣著樸素的官僚就是當朝丞相?想來甚覺好笑:“我活了六十多,非但沒見識,而且沒眼力,真是個老糊塗!不過罪將還有一事不服,您為何囚
馬騰致使馬超作亂?”
“老夫何時囚馬衛尉?他就在許都,安安穩穩並無異樣。”
“此言當真?”劉雄不信。
“我乃當朝宰輔,焉能信口雌黃?”劉雄呆愣愣坐在那裡:“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曹早覺出這老頭打仗雖勇腦子卻不靈便,冷笑道:“老將軍還不明白?非是老夫囚
馬騰致使其子謀叛,是馬超不念其父身處險境,執意舉兵作亂。”劉雄初時不信,但是細細想來曹
乃當朝丞相,豈能信口雌黃?況且自己眼下乃一介囚徒,又有何可欺?想至此跺腳大罵:“這逆子真真可恨!”曹
捋髯冷笑:“古人曾雲:‘至亂之化,君臣相賊;長少相殺,父子相忍;弟兄相誣,知
相倒;夫
相冒,
以相危;失人之紀,心若禽獸;長
苟利,不知義理!’這亂世之中利令智昏之徒甚多,無父無君又有何奇?”
“我若知此內情,焉能與之同謀?”劉雄追悔不已。
曹植過來給劉雄施一禮:“老將軍,這便是方才我父所言,不循其父既定之道,自謀捷徑引禍上身。我王師數萬皆百戰之良,量那韓、馬兩家不過烏合之眾,螢火之明怎堪與
月爭輝?”說罷朝許褚一揮手。許褚會意,一掀帳簾自衛兵手中搶過杆長矛,兩臂猛然使勁,耳輪中只聽“砰”的一聲——已將長矛折為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