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坐鎮鄴城曹丕結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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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開府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天子任命曹丕官職的詔書終於傳到了鄴城,雖然此前曹丕已收到陳群的信,知道自己將擔任的是五官中郎將,卻沒有料到詔書中“五官中郎將”後面又加上了“丞相副”三個字,並註明可以開府。這不僅震驚了曹丕,也震驚了鄴城所有官僚。

五官中郎將原本只是南軍七署之一,光祿勳的屬官,負責統領五官郎,守衛皇宮殿門,天子出巡時充任護駕儀仗。不過曹丕這個五官中郎將似乎本不用跑到許都給天子當侍衛,倒像是另設了一個機構,還可開府闢掾。看來曹意思很明確,已經把曹丕看作是接班人來培養,不僅給了他官職,還給了他招納一部分屬下的權力。但令人回味的是,既然給曹丕的詔書中明確指明“丞相副”也就表示身在許都的那位御史大夫郗慮,不僅沒有副丞相的權力,連虛名都失去了。

曹丕大喜過望,為慶賀此事,特意邀曹真、曹休、夏侯尚、吳質、劉楨等結伴出遊青州。眾人到了渤海郡南皮縣郊遊數,飲酒賦詩對弈撫琴,品評鄴下之士,眾人各自盡歡,這才心滿意足迴歸鄴城。不過他們剛回到鄴城就有噩耗傳來,曹軍虎豹騎都督曹純病重亡故,終年四十歲。曹純雖然是曹仁的弟弟,但與曹的關係比曹仁還近,昔何進當政,宦官作亂,董卓進京,曹在朝廷任典軍校尉,曹純擔任黃門侍郎,兄弟二人共同經歷了那段艱難的子,曹純也是陳留舉兵的發起人之一。虎豹騎建立伊始就由曹純統領,從軍二十一年,東征西討屢立戰功,南皮斬袁譚,柳城戰蹋頓,長坂坡敗劉備,實乃曹營大功之人。其子曹演未及弱冠,也已襲爵高陵亭侯,食邑三百戶。曹又命曹仁之子曹泰與他一同還鄉料理喪事,並親自出城十里相送,曹家眾子侄及虎豹騎將士多有相隨。

回城路上曹始終陰沉著臉不發一語,曹純的死絕非喪失一員良將這麼簡單,還給曹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歲月如梭蒼老已至,他這一輩的人已經離死亡越來越近了。

曹丕、曹植、曹真、曹休等隨侍馬後,見父親臉凝重,也不敢隨便說話,全都耷拉腦袋各自想心事。唯有曹彰瞧不出個子醜寅卯,嘀嘀咕咕道:“子和叔叔去世,今後虎豹騎該與誰統領呢?依我說咱那幫叔叔伯父年歲都大了,也快不中用了,不如讓咱們年輕的管上一管。”這聲“不中用”正觸了曹心病,立刻反駁道:“年輕的?你們這一輩人中最勇武的就是你,整在鄴城周匝打獵。早聽說你有鵰擒虎之能,想必這個虎豹騎都督非你莫屬了吧?”曹彰再不知趣也聽得出這是反話:“孩兒不敢。”

“不敢?”曹猛然發作道“你有什麼不敢的?誰不知你是這鄴城的跋扈公子?誰不知你城內跑馬城外獵,整帶一幫惡奴肆無忌憚橫行於市,連官員見了你都要避讓三分!為父的訓教你幾時放進心裡了?如今你兄長當了官,你弟弟封了侯,連據兒、林兒那麼小的皆有份,唯獨沒你的份,難道就不想想這是為什麼嗎?”

“孩兒知錯了。”曹彰趕緊下馬跪倒。

怒氣不消:“滾滾滾!回你自己的宅邸!我也老了,不中用了,從今以後別進府來見我。你逍遙自在,老子也少受幾天氣,興許活得長遠!”這還跟著許多外臣呢,哪有不勸之理?玠、崔琰、楊修等趕緊過來說情,曹丕他們也跟著勸。曹怒氣稍息,正道:“似曹純這樣忠勇之將何可復得?既然他沒了,老夫自己當這個虎豹騎統帥,你們誰有意見?”誰敢有意見?眾人諾諾連聲,這才對付過去。曹的臉更難看了,帶著兒子屬僚們進中陽門(曹魏鄴城的正南門),沿大道向北回府。曹丕、曹彰、曹植的宅邸就在幕府街對面“平原侯府”

“五官中郎將府”的新匾額已經掛上了。

突然駐馬對曹植道:“子建,你回去吧。”又掃了眼曹彰“你也走,別在我跟前礙眼!”

“諾。”曹彰嚥了口唾沫,牽馬去。

“慢著…”曹嘆了口氣又叫住他“從明天起你到行轅充個軍吏,省得天天無事生非!”知子莫若父,曹雖然教訓他一頓,但也順了他心思。雖說只是小吏,可畢竟滿足了從軍的願望,曹彰想要道謝,又見父親眉頭緊鎖,竟沒敢再言語,拉著坐騎走了。

曹丕見曹打發兄弟們,預父親可能有重要的話對自己說,趕緊往前湊。果不其然,緊接著曹玠等人都打發走了,只留幾個親兵,繼而下馬道:“帶我到你府裡瞧瞧。”常言道“君不進臣府,父不進子宅”這可是莫大的榮幸。曹丕暗暗欣喜上前攙,卻被曹推開:“你也覺得我不中用了嗎?”進了府曹丕才明白,父親並非對自己有什麼特別關照,倒像是來巡查的。兒媳甄氏來見禮,他只點了點頭;曹叡跑過來抱爺爺,他也只是摸了摸孩子的小臉;前院後宅左右偏室都轉悠了遍,這才回正堂落座,看見牆上掛著自己前幾賞的寶刀,點了點頭:“尚可。沒有什麼金銀奢華之物,家室衣著也很樸素,倒像個當官的樣子。”曹節儉,非但自己不追求奢華,也不喜別人講究。

曹丕可算鬆口氣,趕緊親自捧上碗水。曹咂了一口,緩緩道:“聖人明君者,非能盡其萬物,卻能知萬物之要。為官貴在謹慎求知,以後你要多多體會。”話雖這麼說,曹本人的不謹慎處恐也不少。世間當爹的教訓兒子都頭頭是道,可自己也未必就能通達。

“諾。”曹丕規規矩矩站在一旁。

望著這個表面上百依百順的兒子,心中卻並沒有多少器重之。雖然他已讓曹丕擔任了五官中郎將,但實為自固之策,從心眼裡並不滿意,而且曹丕上任伊始彈冠相慶的做法很令他反。其實何止曹丕,曹對曹植、曹彰都不甚中意。在他看來曹丕僅是中人之才,氣量也褊狹;曹植雖有才華,但行事不羈,又太過浮華;曹彰更是提都不要提!最好的永遠是死去的曹昂和曹衝。有時他也自己開導自己,曹昂活到現在未必有多大才能,曹衝長大了也未必還那麼聰明,但失子之痛實在刻骨銘心。孩子永遠是小的時候可愛,比如曹林,其實跟曹衝有什麼不一樣?如果天下統一,自己當了乾綱獨斷的九五之尊,什麼廢長立幼、嫡庶不分都是話!想立哪個兒子誰敢不從?只要能物到一兩個可靠的託孤之人,即便像漢武帝那樣立個八歲的崽子,誰又能說什麼?

可問題就在於天下沒有一統,曹也不能預知他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完成統一。那他挑繼承人就不是單純挑兒子這麼簡單了,他要挑的是一個有德行,有能力,有氣魄,能繼承他事業,又能鎮住漢室天子的人。這可難了!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說,就算赤壁敗退後曹衝不死,以那孩子的年紀也難接住大權。漫的一廂情願早已經破滅,現在只有殘酷的現實。讓他們爭吧,讓他們比吧,不爭不比何以判高下?

回過神來,嘆道:“衝兒之死是為父之不幸,卻是你們兄弟之大幸。”曹丕嚇一跳,趕緊跪下:“父親說出這樣的話,叫孩兒情何以堪。”

“不提了,不提了…”曹連忙擺手“詔書既已準你開府,你打算怎麼辦?”這件事曹丕已經開始籌謀,甚至與吳質密議了一份名單,羅列了不少親信之人,就揣在他袖子裡。但眼瞅著父親嚴肅的表情,曹丕把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唯唯諾諾道:“孩兒願聽父親的意見。”

“也好,”這正是曹所希望的“甘陵相涼茂德才兼備,昔出使遼東處亂不驚。我讓他到你府中充任長史,你意下如何?”曹丕不甚滿意——長史是一個府邸最重要的政務官,涼茂這個人名聲自然沒得說,卻是個謹慎敦厚之人,請教政務還可以,卻不會給自己貢獻什麼固寵之術。心下雖不樂意卻難以明言,搪道:“父親選得好,涼伯方正堪此任。不過請一位郡將屈尊到我手下當個長史,恐怕不太合適吧?”

“就這麼辦吧。”曹連理都沒理這茬“至於功曹嘛…你覺得幽州刺史常林如何?”又一個才輕德重的老實人,曹丕碰了釘子,不敢再推辭:“父親做主便是。”哪知曹卻道:“這叫什麼話?你府裡的人何以請我做主?你覺得常林這個人到底如何?”曹丕哪敢說不好?昧著良心道:“常伯槐德冠一方,乃是良士。”

“嗯,那就是他了。”曹順水推舟。

曹丕見他這樣處置,唯恐闢不到想要的人,趕緊請示:“父親,孩兒近來習學深才力不逮,想請幾位有才學的先生來…”

“正要說這個。”曹打斷道“我也覺你才學尚淺,該找幾個學識廣博之人過來,那就讓徐幹、劉廙、蘇林他們過來充任文學吧。”曹丕一聽就洩氣了:徐幹是幕府眾記室中格最沉悶的一個,遠不及劉楨、王粲瀟灑詼諧,寫文章多是古板的道義,身體也不好,聽說最近還在編一部名為《中論》的道德文章;劉廙早年自荊州歸曹,受學於宋仲子、司馬徽,是荊州官學一派,研究天文曆法頗有心得,是個白面書生;蘇林更不必提了,那是個專門鑽研古文的人,整的工作就是給古書作訓釋。曹竟給兒子派了三個書呆子——很明顯,在他看來這座五官中郎將府,形象意義遠遠大於實際用途,不過是充充門面!

曹丕暗暗嘆——自己本不是副丞相,卻是“兒丞相”!還是心有不甘:“孩兒想請邯鄲老夫子到我府中,父親意下如何?”邯鄲淳才名遠播年逾古稀,是現今鄴城幕府中年齡最高、名聲最大的文士,且頗具智謀。吳質為他列的掾屬名單中,第一個就是他。

擺擺手:“有徐幹他們足矣,邯鄲淳我打算派到平原侯府。”

“派到子建府裡?”曹丕身子一顫。

“有什麼可奇怪的。他現在畢竟是個侯爵,有幾個屬下也算不得什麼。你們都是我的兒子,為父焉能有所偏廢?”曹丕隱隱不安——倘若曹植也可闢掾屬,那與我這個五官中郎將有何分別?看來自己連“兒丞相”都無從談起。

“咳咳…”曹察覺出他神有異,輕輕咳了兩聲“馬超、韓遂已相繼起兵,而且正在密議奇襲弘農。我已命鍾繇在弘農備戰,曹仁北上增援。為父我不就要起兵…”

“父親親自出徵?”曹已年近六旬,力大不如從前,又常犯頭風,曹丕恐他長途跋涉吃不消,卻不敢說年老之類的話,只道“已有夏侯淵、曹仁、鍾繇三部人馬,父親何須親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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