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奇峰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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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滿懷懊喪地閉了嘴,蘭珠也滿臉失望地低下了頭。
朱漢民地向德容投過一瞥,躬身施禮,剛要走。
大廳外,神驚慌,步履匆忙地走進了個黑衣漢子,沒有告進便闖了進來,這黑衣漢子是…
德容沉聲喝道:“什麼事這般驚慌匆忙,為什麼不在門口告個進?”黑衣漢子近前曲下一膝,低頭稟道:“稟貝勒,宗人府來了人,他們要…”德容神情一緊,喝問道:“他們要幹什麼?”黑衣漢子忙道:“他們要向貝勒要…要人!”德容立刻明白,那是要什麼人,臉一變,皺了皺眉鋒道:“那也是九門提督的事,怎麼會是宗人府…人呢?”黑衣漢子道:“稟貝勒,五位領班他們攔在門口,沒讓他們進來!”那五位領班,指的是玉珠身邊的五虎將。
玉珠冷哼一聲,往外便走。
德容揚聲喝道:“玉珠站住,你放明白點,宗人府不比尋常衙門。”玉珠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沒敢再動。
德容隨即向黑衣大漢擺了手,道:“去告訴代勇,讓他們進來,我在大廳見客。”黑衣漢子應了-聲,站起來,低著頭退了出去。
黑衣漢子走後,德容轉註朱漢民,尚未開口。
朱漢民已然淡笑說道:“容叔,他們怎知道是我?又怎知道我在這兒?”德容搖了搖頭,平靜地道:“誰知道,總之他們知道了是實。”朱漢民笑了笑,道:“容叔,侄兒想到外面走走,告退片刻。”德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謝謝你,憶卿,但是沒那個必要,你只管在這兒坐著,我到外面等他們去。”向玉珠招了招手,邁步行出大廳。
玉珠自然是跟著行了出去,德容既沒有向蘭珠招手,那表示沒有讓蘭珠跟出去的意思,所以,蘭珠坐著沒動,可是她那張嬌靨上,卻莫名其妙地有了紅意。
朱漢民不是糊塗人,他明白容叔的用心,他皺了皺眉,忽地望著蘭珠笑道:“姑娘,這下用不著你去告發了!”蘭珠嬌靨更紅,但隨即她繃緊了臉,橫了朱漢民一眼道:“你就只會說這些麼?”朱漢民聳聳肩,笑了笑道:“郡主原諒,事實上,我想不出更好的話題,而且,現在這種時候,也不能說話,免得讓宗人府來人聽見。”他是存心要氣蘭珠,蘭珠她偏偏這個時候糊塗,柳眉一挑,霍地站起,一句話不說,頭也不回地衝出廳去。
望著那無限美好剛健苗條的背影,朱漢民又笑了…
大廳外面,那高高的石階之上,德容負手卓立,威凜不可侵犯,玉珠高挑著劍眉,站在乃父身旁。
隔著一張屏風,是不虞來人窺見大廳內還有人的。
蘭珠出來之後,停步在德容的身後右側,德容聽見了步履聲,並未回頭,只是兩道長眉略略地皺了一皺。
轉瞬間,通往大門的那條青石小徑上,步履響動,走進來了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是追隨玉珠的五虎將。
他五個後面,緊跟著一個裝束整齊的官兒,那官兒身後,另外還跟著兩名衛軍的小統領。
到了近前,五虎將分兩側站往一旁,那名留著山羊鬍子,身材瘦削,滿面詐的官兒帶著身後兩個小統領,卻急步直趨階下,隔著好幾步便曲了一膝打了千:“卑職鮑天和見過貝勒!”德容一擺手,道:“鮑大人多禮,請入廳奉茶!”那是貝勒抬舉他,他是多大一個官兒?敢進貝勒府大廳喝茶!當然,德容這也是另有用意。
鮑天和是個八旗出身的官兒,蒙上級賞賜,官運亨通,內調京畿,供職宗人府,他可深知這些親貴們的規矩,是絲毫不敢放肆,當下忙道:“謝貝勒抬舉,卑職不敢!”德容自然不會勉強他,又擺了擺手,道:“那麼我就陪鮑大人這兒談談,鮑大人夜入我貝勒府,是公幹,還是私事?”問得好,私事他哪兒敢來。
鮑天和忙道:“卑職不敢欺瞞貝勒,卑職是奉宗令之命,登府公幹。”宗令爵位“親王”那要比貝勒大得多。
德容“哦”了一聲,道:“是我貝勒府欠糧?”鮑天和忙稱不敢。
德容又道:“那麼,是我貝勒府欠稅?”鮑天和忙又稱不敢。
德容道:“那…鮑大人,你這公幹二字是指的什麼?”鮑天和尚未答話,代勇突然說道:“稟貝勒,他帶來的人,已經圍了府邸。”德容臉一沉,道:“鮑大人,這又為了什麼,是什麼意思?”鮑天和身形一震,頭垂得更低,忙道:“貝勒請息怒,卑職奉命行事,事非得已,萬請貝勒德…”德容截口說道:“我知道你是奉命行事,不然你不敢深夜帶人圍我貝勒府,我只問你,這是為了什麼?”鮑天和道:“稟貝勒,卑職奉命,請貝勒賜下謀反叛逆!”德容臉
一變,冷笑說道:“鮑大人,我這貝勒府中,誰是謀反叛逆?”話雖這麼說,心中可著實鬆了一口氣,因為顯然地,宗人府並不知道朱漢民的真正身份,要的只是謀反叛逆,要不然不但連累了九門提督,便是他這個貝勒也擔當不起。
鮑天和一哆嗦,忙道:“卑職不敢,此人並不是貝勒府裡的人!”德容道:“那麼,鮑大人是指我窩藏謀反叛逆?”鮑天和又連稱不敢,道:“您息怒,這個人聽說是珠貝子新的朋友,有人看見他進入貝勒府,珠貝子也許不知道他的身份…”玉珠要
嘴,德容一擺手攔阻了他,道:“鮑大人,你知道,玉珠的朋友很多,都是內城裡的人,不知鮑大人指的這個人,是個怎麼樣的人?”鮑天和道:“稟貝勒,這個人是個年輕的書生…”德容截口說道:“鮑大人聽誰說玉珠
上了這麼一個朋友?”鮑天和道:“稟貝勒,卑職斗膽,正陽門外的百姓都看見了…”德容道:“我問你鮑大人,是聽誰說的?”鮑天和乾咳了一聲,道:“這個,這個…”
“這個”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德容冷冷一笑,道:“鮑大人,你要是說不出個人證,可別怪我摘你的頂子,要你的腦袋,你知道這個罪不輕,宗令他也得講理。”鮑天和一哆嗦,差點沒跪了下去,忙道:“貝勒開恩,是和相府的人說的。”德容立刻明白了八分,他橫了玉珠一眼,然後又目注鮑天和冷笑說道:“好個和坤,他今在朝害文,明
在朝害武,如今害來害去竟又害到我的頭上來了,代勇,備馬,我去問問他去。”代勇轟雷般應了一聲,腳下卻未動,顯然,他也知道這位貝勒爺是有意嚇嚇這個鮑天和。
果然,他一聲方自應出,鮑天和便砰地一聲爬伏在地,連叩響頭地道:“貝勒開恩,貝勒開恩…”真難為了他,地上都是堅逾鋼鐵的青石。
德容冷冷一笑,道:“怎麼,你不讓我去?”可憐鮑天和已然額青頭腫,他還得叩:“卑職哪敢,只是您開恩,卑職這小小前途,這顆小小的腦袋…”德容冷哼一聲,道:“好,我不難為你,明天我找宗令說話去,代勇,送客!”代勇應了一聲,揚聲說道:“鮑大人,請吧!”這下鮑天和可又大大地為難了,戰戰兢兢地爬了起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額頭上見了汗,正自進退失據——忽地,適才那名黑衣漢子又飛步跑了進來,近前施禮道:“稟貝勒,宗人府右宗正到!”鮑天和神情為之一振,臉上陡現喜,忙舉袖擦汗。
宗人府中除了那位爵位親王的宗令及左宗正外,就數這位右宗正了,論起來,不比德容他這位貝勒小。
德容眉鋒一皺,剛擺手一聲:“有請!”青石小徑上步履聲響,大門方向那夜中已走過來了幾個人,為首的是個頭戴雙眼花翎,裝飾整齊的官兒,中等身材,長髯五綹,只是面目陰沉得很。
他身後,緊跟著四名帶刀護衛。
有道是:“不怕官,只怕管”要論那頂子上的金眼花翎,此人還要比貝勒少上一眼,可是此人是宗人府的宗正,是專管親貴那個衙門的副主管,可不能不應付應付。
德容不好站著不動,剛要下石階,那位官兒已然笑
地拱手施了禮,打著哈哈說道:“卑職未等貝勒見召便進了府,魯莽之處,當面領罪!”德容淡笑還禮,道:“豈敢,倒是德容有失遠
,宗正海涵!”寒喧既畢,德容要往大廳讓客,那位宗正忙搖手說道:“不必了,不必了,宗令還在等著卑職回去覆命,卑職不敢多待,打擾片刻便要告辭了。”德容也末強讓,笑了笑道:“宗令既派鮑大人前來,何必再命宗正跑上這一趟!”那位右宗正捋著鬍子嘿嘿笑道:“貝勒不知道,宗令是唯恐鮑天和辦事不周,有什麼地方得罪了貝勒,故此命卑職趕來瞧瞧!”德容淡淡說道:“只怕是宗正怕鮑大人辦不了事兒吧!”那位宗正老臉上一紅,忙乾笑說道:“豈敢,豈敢,卑職是當真怕他笨拙庸蠢,惹得貝勒誤會!”德容未再多說,臉上很快地斂去了笑容,道:“該說的,鮑大人都告訴我了,可能他有所顧忌,言不盡詳,如今宗正來得正好,我請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那位宗正溜了玉珠一眼,捋著鬍子沉
了一下,然後嘿嘿笑道:“說起來,本是小事,珠貝子恐怕已經稟告過貝勒了,是昨天和相的小少爺距珠貝子在正陽門外鬧著玩兒,可巧來了個書生打抱不平,幫了珠貝子一臂之力,打傷了和相府中的兩名護衛,本這算不了什麼,和相的小少爺當時毫未在意,可是後來經人告訴他,那個大膽狂生來得神秘,前些
子還當街觸犯了蘭珠小郡主,並且自稱前朝遣民,漢族世胄,說朝廷竊據了他們漢家基業,如此一來,您知道,這就不能算小事了,話傳到了和相的耳朵裡去。”德容截口說道:“於是乎宗人府就來找我要人了?”那位宗正嘿嘿一笑,道:“那倒不敢,只是聽說珠貝子跟那個大膽狂民
上了朋友!”德容道:“那麼,我請問,是聽誰說的?”那位宗正倒答得毫不猶豫,道:“自然是和相府中那班護衛說的!”德容道:“年輕人,誰幫他打架,誰就是朋友,我認為那不足為奇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只是,誰又看見他進了貝勒府?”那位宗正眯起了老眼,嘿嘿笑道:“實不相瞞,和相府中的那班護衛,早就暗中跟上了他。”德容揚了揚眉,道:“那麼,和坤那些護衛,當時為什麼不拿他?”那位宗正搖頭說道:“恐怕貝勒還不知道,那人一身武藝高得驚人,別說他們奈何不了他,就是能拿住他,他人進了貝勒府,他們又怎敢跟進貝勒府拿人?”德容冷冷一笑道:“這麼說來,和坤還很看得起我…”笑容一收,臉
微微一沉,接道:“這麼說來,宗正也指我窩藏所謂謀反叛逆了?”那位宗正嘿嘿笑道:“不敢,不敢,卑職有多大前程,有多少腦袋?只是,卑職認為,倘若此人跟珠貝子沒什麼深
,貝勒又何必…”德容冷然說道:“宗正大人,你錯了,別說此人跟玉珠緣僅一面,只因打抱不平,幫了玉珠一個忙罷了,年輕人湊在一起,熱和了一陣子,就是有深
,只要他是謀反叛逆,我不用宗人府來人,也自會把他
九門提督法辦,不錯,他是來過貝勒府,也跟玉珠談了一陣子,可是沒多久他就走了,這跟我貝勒府有什麼相干?”那位宗正忙道:“貝勒千萬莫誤會,卑職不敢認為他跟貝勒府有關聯,更不敢認為您貝勒窩藏他,只是怕他藏在貝勒府什麼地方,暫避風頭,逃過緝捕,圖謀不軌,危害貝勒府安全。”德容斷然擺手說道:“那不用宗正
心,貝勒府護衛不在少數,我本人跟一子一女也都有一身不太俗的功夫,尚能應付得了他,倘若他敢以我貝勒府作為藏身之處,那是他自投羅網。”那位宗正皮笑
不笑地道:“這個卑職也知道,只是宗人府明知此事,卻不能不聞不問,卑職是以為此事能壓下去最好趕快把它壓下去,要不然,萬-事情鬧大,消息傳進大內,皇上怪罪下來,宗人府可是擔當不起。”嘴上說的是宗人府,可是那話中話卻含有拿皇上來壓德貝勒之意,那就是說,萬-皇上知道了,你這個貝勒也吃不消。
一句話聽得德容臉上變了,他冷冷說道:“宗正大人,你是拿皇上壓我?只要我行得正,做的正便是太后老佛爺面前我也要說話,我老實告訴宗正大人,以前朝遺民,漢族世胄自居的人,放眼天下,到處皆是,人家也明明是前朝遺民,漢族世胄,倘若因此便給人家扣上一頂叛逆帽子,我認為朝廷會抓不勝抓,我無意威脅任何人,對這種人,我們最好少招惹,要不然他們大內都敢闖,而且能來去自如,一旦
起他們反抗之心,那是我們朝廷自己找麻煩,言盡於此,夜已深了,我要安歇了,宗正大人請回吧!”一番話聽得那位宗正大人臉
連變,德容把話說完,他卻又堆上了一臉
笑,十足地顯示此人心智深沉,極具城府,他嘿嘿笑道:“卑職本不敢多事打擾,這就告辭,只是,卑職是奉命而來,你總得讓卑職復有以命,有以
待呀!”德容目中寒芒直
那張
臉,道:“那麼,依你宗正大人之見?”
“不敢!”那位宗正大人一懍,忙道:“萬請您成全卑職這點苦衷!”德容道:“這麼說來,宗正大人今夜是拿不著人,便不出我貝勒府了?”那位宗正大人躬身說道:“貝勒明鑑,卑職是寧可得罪貝勒,也不願回去被摘頂子。”德容冷笑說道:“宗正大人是認為我德容沒辦法摘你的頂子?”那位宗正大人陰笑說道:“卑職可不敢那麼想,內城之中,誰不知道蘭珠小郡主是太后老佛爺面前的大紅人?您只要說一句…”
“博爾,你住口!”德容氣得玉面發白,沉聲喝道:“今夜我要是打了你,那顯得我太小氣,也顯得我貝勒府仗技欺人,如今我跟你據理解決,你可是認為那人確在我貝勒府中?”一聽打,那位宗正大人猛地退了一步,他身後那四名護衛也下意識地伸手摸上了刀柄,卻被代勇等五虎將拿眼一瞪,嚇得剛摸上刀柄的手,又連忙縮了回去。
那位宗正大人背後沒長眼,他沒有看見那丟人現眼的一幕,退了一步之後,仗著靠山,壯著膽,笑道:“事實上,在貝勒府四周的和相府護衛們,到如今都仍是隻見那人進了貝勒府,未見他再出去。”德容氣得連聲怒笑,一連說了三個好字,道:“博爾,我這貝勒府無論內外,任你搜,搜得著,別說那人任你抓去,便是我德容也跟你到宗人府認罪,你要是搜不著呢?”這話他敢說,他有把握,憑和相府區區衛,說什麼也搜不著那朱漢民。
這回那位宗正大人傻了臉,但他不愧狡猾,眼珠一轉,嘿嘿笑道:“貝勒,您這是什麼話,卑職未奉皇上聖旨,哪敢搜查貝勒府?卑職的意思,只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既不關您的痛癢,卑職也好差,豈不是兩全其美,大家都好!”德容冷然截口說道:“我也希望這樣,只是那人不在我貝勒府中為之奈何。”那位宗正大人陰陰地笑了笑,道:“既如此,卑職不敢不相信貝勒,就此告辭,不過卑職一番好意,不避觸犯,奉勸珠貝子少跟這類危險人物來往,一旦有了事,那會牽連很多人的。”說著,拱起手,含笑告辭。
德容冷冷說道:“多謝宗正大人好意,我自己的兒子自己會管束,他若是了匪類,我第一個饒不了他,他若
的是好朋友,我便是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代勇,你五個代我送客。”五虎將轟雷般應了一聲,大步跟在那位宗正大人身後行向大門,那可憐的鮑天和,也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面行了出去。
一直望著這些人背影消失不見,玉珠方始哼了一聲說道:“爹,您太便宜這班東西了!”剎那之間,德容的神變得很凝重,默默地擺了擺手,沒讓玉珠再往下說下去。
而,那嚷著要告發人家的美姑娘,郡主德蘭珠,放著這大好機會,卻一直站在那兒沒開檀口。
一時裡,周遭空氣顯得很沉悶。
好半天,德容才出聲輕輕地嘆了口氣,轉身進入大廳,但,剛進大廳,目光掃處,他便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