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罷黜三公恢復舊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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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蒙、甘寧!”

“在!”二將拱手出列。

“江夏之戰眾將皆有功勞,但我要格外獎賞你二人。”甘寧聞聽此言,立刻整理衣甲跪倒在地,收起那副懶散的做派,鄭重其事道:“末將受主公大恩,不計仇讎(chóu),待若故舊之臣,也不敢多受封賞。”他說的是心裡話,當初在黃祖帳下時,他曾殺孫權的先鋒凌,那凌是淩統的父親,孫權能不計前嫌接納他已經很寬宏了。這次行軍孫權更是小心謹慎,把淩統安排在水軍,甘寧安排在陸軍,避免二人爭執。

孫權見他推辭,想必顧慮舊仇,厲聲道:“你投奔我乃為建功立業,我若不能盡你之才,又與黃祖之輩何異?無需推辭!”

“非是末將不敢領受,因有一事相求。”

“講。”

“此番被獲遭擒的蘇飛對末將有再造之恩,若非他當初助我脫身江夏,我必已捐軀於溝壑之間,如何效命於主公麾下?如今蘇飛雖罪當夷戮,我願向將軍乞保其命。”

“放他容易,可他若逃回江夏再助劉表又當如何?”甘寧叩首道:“蘇飛得以免死,受更生之恩,後必定與末將共同效力主公,豈會圖謀亡命?若果真逃跑,我願以自己的人頭抵罪!”

“嘿嘿嘿。”孫權忽然笑了“興霸果然是信義之人,我豈能不體諒?聽說曹將袁氏兄弟暴屍城外,有人顧念舊情前去收屍,非但不加罪,還升了官,我的氣量焉能輸於那老賊?”說著話招手喚來一個親兵“速速傳令,立刻釋放蘇飛,授予司馬之職,叫他戴罪立功!”

“謝主公。”甘寧連連頓首。

“別忙!人我放了,可你的功勞照賞不誤。江夏受降的軍隊從即給你統領。”

“末將肝腦塗地效死以報!”甘寧身為降將沒有多少兵,這次一下子多了千餘人馬,足可與諸將平起平坐了。

孫權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道:“阿蒙,你近前來。”阿蒙是營中諸將對呂蒙的戲稱。他本汝南人士,父親早亡,孤兒寡母度,只因姐姐嫁給了孫策麾下將領鄧當,所以到江東投靠姐夫,憑關係混到了軍中。後來鄧當染病去世,孫權想裁撤鄧當的軍隊,呂蒙不甘心,把士卒召集起來在眾將面前演練一番,孫權見他還有些治軍之才,便提拔他為別部司馬,將鄧當的舊部給他統領。

今天呂蒙立了大功,孫權望著他那黑黲黲的臉龐越看越喜,拍著他的肩膀嘉獎道:“此番得勝皆因你深入敵陣擒殺陳就。我晉升你為橫野中郎將,賜錢一千萬,回去好好孝敬你娘。”

“多謝主公,”呂蒙把嘴一撇“俺這條命就是將軍的,您看誰不順眼俺把他腦袋給您提來!”孫權聽他話語鄙,笑道:“為將者不可恃匹夫之勇,還應讀書習學。你少年從戎不通文墨,更要多下苦功。”說罷又瞥蔣欽一眼“還有你!多讀讀書,別這麼莽撞。”蔣欽諾諾連聲,呂蒙卻憨笑道:“讀書豈是俺們這等武夫所為?再說軍務繁忙哪有工夫看書啊。”

“我豈是叫你們治經學當博士?”孫權的臉凝重起來“不過想讓你們增長見聞通謀略。你說你軍務繁忙,難道還能忙得過我?我幼時也曾習學詩書《左傳》,可仍覺見識不足。自從繼承兄長之業,未嘗有一鬆懈,可還是空研讀了三史和諸家兵書,處置軍政甚覺大有裨益。像你們這些人,雖然不通文墨,但悟還算不錯,學之必通,怎麼可以不讀書呢?”一席話說得呂蒙、蔣欽等紛紛低頭。

“我告訴你們,從今天起都給我讀書!不是看《易經》那類玄之又玄的東西,要讀《孫子》《六韜》《左傳》和三史。孔子云:‘終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昔光武帝身擔天下重任,讀書習學孜孜不倦。我聽說曹舉兵以來身在行伍手不釋卷,甚至還註解前人的兵書戰策,何其可怖?你們若不明曉韜略,後何以與那老賊為敵!”孫權每逢說到與曹為敵,他身邊那兩個謀士表情就會變化——魯肅面帶微笑欣然點頭,秦松卻緊鎖眉頭貌似不喜。

孫權訓斥了一通,又抬手漫指眾將“大家都給我神些!我要你們鬥志昂揚高唱凱歌,笑呵呵跟我回去。無論有多大困難,也要讓江東父老看到咱們的威嚴,聽見沒有?”

“遵命!”眾將扯著嗓子高聲應答,各自上馬又開始行軍,但這次大家都把得直直的,眾星捧月般簇擁著孫權。

韓當在後面望著這位年輕主公,心中慨良多——昔孫策遇刺將死,大家以為他會傳位給像他一樣勇猛善戰的三弟孫翊。哪知孫策召來的卻是文質彬彬的二弟孫權,還說什麼“舉江東之眾,決機於兩陣之間,與天下爭衡,卿不如我。舉賢任能,各盡其心,以保江東,我不如卿”可是當時不過倚仗張昭、周瑜主持大局,誰也不曾真把這小子當回事。不想短短几年間,孫權竟從那個在兄長靈前啼哭不止的小孩,成長為威震一方令行止的英武之主。先是收回了孫河、孫輔、孫賁等族兄手中分散的兵權,提拔呂蒙、周泰、淩統等少壯派將領,也提高了呂範、朱治等故舊之臣的地位;接著又改易孫策屠戮豪強之風,挽留了孫弘、步騭等一大批避難士人。興屯田,討山越,誅李術,滅黃祖,孫氏基業越來越興盛。孫策果然沒挑錯人!有孫權這等雄才大略之主,再大的困難也能過,即便戰死沙場也絕不屈膝於曹賊。韓當越想越覺動,臉上盈溢著堅毅的神

秦松與孫權並轡而行,心裡所想卻完全不同。他也是孫氏老臣,參謀軍機多有建樹。不過他並非江東人,而是從徐州廣陵郡來,江東固然是他奮鬥之所在,可江北卻有他的。秦松早就年過半百,不像那幫將領無所顧忌,作為徐州名士,故土鄉音無時無刻不縈繞心頭。其實,自從孫策身故之後,北歸降曹就已經成了羈旅人士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秦松覺得自己該回北方了,也想回故土了,可面對熱衷霸業的孫權,如何才能說動他放棄滿腔壯志呢?他滿腹憂慮,卻無法開口坦言…

即便秦松等人不說,以孫權之明焉能不知?莫看他談笑自然,其實心裡已充盈著不安。投降是絕對不能談的議題,一旦提及必會像傷寒病毒般蔓延。攻略荊州還沒做好準備,對不利言論他只能壓,只能拖。他叫全軍將士歡呼高歌,那些武夫果然興高采烈起來,可這卻不能驅走自己心中的陰霾,默默無言走了片刻,終於忍不住對身邊的魯肅吩咐道:“回去後立刻起草調令,叫蔣欽替回黃蓋,再把鎮守建昌的程老將軍也調回來。”原先鎮守建昌的太史慈去年病逝,如今委任於程普,他是軍中最有威望的老將軍。

“諾。”魯肅隨口答應一聲,並未多說什麼。他身為孫權的心腹,無需相問就能摸透其想法——調回程普、黃蓋等威信老將,是要穩住局面。曹尚未南下,人心已開始亂了,只是還沒浮上水面。

圖盡匕現孫權誅殺黃祖的消息很快傳到許都,不過並沒引起太多人關注。大多數人認為曹的優勢很明顯,敵我間此消彼長的小變動已無傷大局。實際上朝廷這些子很忙碌,曹還未歸來,各地投誠賀功的表章卻已遞到省中。

尚書檯是處置政務的中樞要地,除了那些涉及曹、管不了的事,剩下的都經此批示。涼州馬騰進京,益州使者來往,州士燮上表,淮南賊寇投誠,還有各地官員送來的計簿、表章、軍報…數不清的差事壓到案頭上,復一永遠忙不完。

尚書左僕榮郃、右僕衛臻、尚書左丞耿紀、尚書右丞潘勖都忙得不亦樂乎。可作為核心的尚書令荀彧此刻卻很反常,既不打理典章,也不審閱計簿,而是拿著一張薄薄的絹反覆沉:郭奉孝年不滿四十,相與周旋十一年,阻險艱難,皆共罹之。又以其通達,見世事無所疑滯,以後事屬之,何意卒爾失之,悲痛傷心。今表增其子滿千戶,然何益亡者,追念之深。且奉孝乃知孤者也,天下人相知者少,又以此痛惜。奈何奈何!

這是曹託董昭帶來的書信,荀彧已反反覆覆看了許多遍。表面上只是誇讚郭嘉,但其中幾句話很值得玩味,什麼“奉孝乃知孤者也,天下人相知者少,又以此痛惜。”言下之意豈不是說除了郭嘉,別人都不知他的心?這樣一封信,曹特意寫給荀彧,未嘗不是一種暗示?

荀彧明睿不遜郭嘉,豈能不體諒曹的心?兩人共事近二十載,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曹。並非是荀彧不知心,而是那顆心變了,已被權力和慾望所俘虜,不再是輔保漢王朝的赤膽忠心。荀彧的痛苦更甚荀攸,因為他每都要面對劉協——那個聰慧仁厚卻毫無實權的天子。離劉協越近,越能體會到傀儡的無辜,劉協並不是無道昏君啊!

“令君…令君…”

“唔?”荀彧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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