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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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之門是聖魔界最奇妙的存在,是連聖魔界的君皇也不能干預的地域。有心的人,在那裡渡過千年的修行,而後成為聖魔界的長老。
每一任的君皇,都會有九位元長老相輔,共同統馭聖魔界一千年。當他的壽命完結的時候,下一任的長老們正好離開修行之門,輔佐他的孩子,接任聖魔界的君皇。
他還有千年的壽命,卻再也、見不到?了…
“君皇,”濮陽柔羽知道藍髮君皇痛苦,但他不得不狠心要君皇做出承諾。他不能讓君皇因為一時的眷戀而留下?。
“?就算留下,也活不過十年,君皇最終仍要失去他的…”這個人,為什麼可以這麼無所謂的說出這樣的話?他們不是好友嗎?為什麼他能這麼冷靜的要?離開?
“請君皇下定決心吧!若是君皇不說,?一定會捨命留下。”?會使用金針刺,為的不就是趕回來救他嗎?為了救他、?受穿心之苦;為了救他,?要離開自己…
“滾。”藍髮君皇的聲音不高,濮陽柔羽一時愕然。
“君皇?”
“滾!”藍髮君皇用力吼道。
濮陽柔羽一怔,突然意識到對眼前的人來說,自己正在拼命要求的,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眼睫一眨,他閉緊了雙眼,不去看君皇那強抑痛苦的神情。
“請君皇讓王?官復原職,桂勻河畔千萬百姓的姓命要寄託在他身上!”一叩首,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走了。
濮陽柔羽回到之前君皇撥給他住的平和殿,收拾著自己從濮陽府裡帶來的書籍文物,和幾件簡單的衣裳。
“濮陽大人,您在忙什麼?”專門服侍他的宮女鳳儀端茶進來,詫異的問道。
“我已經不是濮陽大人了。”濮陽柔羽一笑說道“今天起,我要離開皇宮,當一個自在的小老百姓。”
“咦?可是?大人不是回來了嗎?您怎麼就要走了?”
“人生哪有不散的宴席呢?”濮陽柔羽輕輕勾揚著角,似笑似嘆的說道“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啊。”鳳儀蹙著眉頭“您說什麼婢子聽不懂…”
“希望你永遠都別懂。”濮陽柔羽笑著“謝謝你這段子的照顧。濮陽柔羽告辭。”濮陽少仲醒在一片
雜的記憶裡。
好像還是七歲小兒,搶過一木
身就護著比自己大七歲的哥哥,泛水的眼睛兇狠的瞪著一群伸手想拉哥哥的壞人;好像才跌得鼻青臉腫的對師父說:‘我要繼續學武,我要保護哥哥!’。但曾幾何時,他竟連哥哥都忘記了;曾幾何時,他持劍的右手,鋒利的劍尖竟對著他的哥哥…
濮陽少仲張開眼睛。眼眶裡含不住的溫熱體沿著臉頰墜下,沒入頰側的黑髮裡。
他眨了眨眼,看見一身黑衣的男人立在門邊,靜靜地看著他。
“能動了就回家去吧。”末鬼說道“你哥哥已經回府,事情已經結束了。”結束?
“你為什麼要傷我哥哥?為什麼不肯告訴我我是誰?”末鬼沉默了會。他知道少年正用熱烈的眼光望著他,急切的等著他的回答。
但他不是習慣解釋的人。末鬼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我走了,保重。”少年怔了一怔,猛然意識到這句話代表的含意時,門扇已經只剩輕微的晃盪。
“…”又來了!少年趕緊跳起身來,一把抓起桌上的長劍就追了出去,黑的身影飄過樹梢月下,瞬間在空中劃開一道黑影。
“王八蛋!”少年怒吼一聲,一抬手,猛然將手裡的劍甩向黑影,長劍擦過黑影邊緣“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去你的祖宗十八代,這筆帳不討回來,我就不叫濮陽少仲!你聽見了沒有!末鬼─────”怒氣帶著迴音遼繞開來,末鬼確實聽見了。
末鬼不失笑。呵。呵。
可惜他不能帶少年走,他還得再去見宰輔一面。笑容突然止歇──‘殺手是不能有情緒的’──他想起宰輔的話。心頭一凜,微微一頓的腳步,再度邁開。
“唉,羽兒,你怎麼又坐在窗邊吹風?”濮陽然介走過書房,就看見濮陽柔羽曲著一腳,膝支著額,彷彿在想什麼一般。
“事情不是都結束了嗎?大人回宮了,宰輔也削了官職你∠窒虜瘓褪歉齟顧覽先寺穡俊敝皇?歉霾恍⒍?硬恢?琅苣睦鍶チ耍你葉疾恢?酪?乩礎你濮陽柔羽從沉思裡醒來,看見父親面對自己時那一貫的憂愁關懷錶情,心頭一暖,微笑道“沒什麼,羽兒只是在想,該去探望宰輔大人一下…”濮陽然介一呆“探望他?你沒被他害死已經是命大了,怎麼還去?再說,人老了就是頑固,萬一他身邊還養著殺手什麼的,隨時準備要對你不利,你去了,不等於自投羅網?”
“樹倒猢猻散,宰輔府現在只怕已經敗落得不成模樣了。”濮陽柔羽輕輕合上了眼簾。過去宰輔對他百般提攜照顧,後來卻又對他趕盡殺絕;過去一呼萬諾、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昔權相風光不在,成了一個孤獨的老人…想著想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孩兒聽他府裡遣散出來的大夫說,宰輔大人的情況很糟,只怕就是這一兩天了。孩兒去探望一下,料想不至於有什麼大礙的。”濮陽然介暗歎了口氣。自己兒子的脾如何,他再瞭解不過了。
“那爹給你提調點人陪著去,順便帶點禮物,見個面略盡點心也就是了,別耽擱太久。”
“知道了。”濮陽柔羽笑了笑。
再見面,是意料中也是意料外的事。穿過悉的迴廊,濮陽柔羽看見一身黑衣的末鬼靜靜佇立在庭中,無聲無息彷彿就要與四周荒涼的景物融合一般。
濮陽柔羽苦澀地笑了下“師兄,別來無恙?”末鬼回首,微一點頭算是回答。
還在宰輔府習業時,濮陽柔羽就十分尊敬喜愛這個寡言的師兄,他經常和師兄還有、淨姑娘,一起談詩論文,暢言天下大勢,他原本以為師兄也同樣愛護他的,但這卻只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他要成親,興奮不已地去向師兄提說,而師兄明知道淨姑娘並不喜歡他,卻沒有告訴他實情。
後來他們說的什麼,師尊要利用淨姑娘來拉攏自己的心,還有什麼女人成親後自然就死心塌地轉兒了,哪知道這女人
子這麼烈?還要再給他尋一個美眷什麼的?這些令他自責難安、愧疚痛苦的言論,從其他人嘴裡說出來,他也並不怎麼在乎,但他無法不在意師兄自始至終那樣淡漠的神情。原來從頭到尾,就只有他一個人一頭熱的喜歡著他們,淨姑娘擺明不要他了,師兄最後也奉師命前來殺他…
事情已經過去七年有餘,但他心裡那份深沉的遺憾與失落卻仍然沒有淡去。濮陽柔羽暗歎了口氣。能怨他嗎?其實也只能怪自己蠢吧…抿了抿,濮陽柔羽自失地一笑“…少仲還好嗎?我很想念他,如果你見到他,是不是能告訴他一聲?”
“嗯。”
“你、見過師尊了?”
“見過。”在一起的時久了,末鬼明白濮陽柔羽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師尊要我進修行之門,成為長老,再主導千年後的局勢。”濮陽柔羽一時無言。依他對末鬼的瞭解,他想末鬼會遵從師命進修行之門的。
“那麼,永無再見之期了嗎?”末鬼只是微微掀起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師尊已經接近彌留了,如果你想見他,還是要把握時間才好。”想像是一回事,真正見到又是另一回事。走進宰輔的居室,濮陽柔羽一時怔了。滿室被搬偷光的擺設,只剩一張一張被子,和被摔在地上的幾個破茶杯,孤零零的散在空曠寂寥的屋裡。幾隻耗子驚見有人進來,拖著尾巴慌忙躲進
下柱腳邊,吱吱喳喳地隱沒在光線不及的暗地裡。
“是柔羽嗎?”宰輔喚他的聲音還和過去一樣,威嚴裡充滿了慈和愛顧,濮陽柔羽渾身一震,眼眶已經紅了“師尊,是徒兒看您來了。”幾步趕過,就跪落在宰輔的邊。
“呵。呵。”宰輔低啞的笑著,乾枯的手指像是要去拍他的肩膀,卻力不從心“以前我就和你說過,做大事的人最忌兒女情長,看你如今這樣,比七年前也沒有一點進步啊…”濮陽柔羽雙手並出緊握住他瘦得皮包骨的手掌,勉強笑道“師尊訓誨的是…徒兒先讓人給師尊換一個地方兒,好好的養病要緊…”
“我這病是好不了了,但有幾件事我一定要向你說說。”宰輔沉穩的說著,混濁的雙眼突然炯然生光,凝視著他身前的濮陽柔羽“我們的祖先,擁有超越普通下界人的能力,也樂意幫助他們,結果卻反被下界人所害,趕到沙漠荒地。祖先裡有才能之士,才另闢了這個空間讓子孫得以存活…先人遺訓,無論如何不能和下界人共存、更不能相信人類。我知道你一心和平的思想,只期望你在濫用對下界人的同情心前,能先想想過去的教訓…”老人突然劇烈的咳了起來,濮陽柔羽趕忙站起身來,輕輕拍著他的口“師尊,有什麼話以後再說罷,現在…”
“聖魔界一定得對人界用兵才行。”老人堅定的說道。
濮陽柔羽靜靜的聽著,沒有反駁。
“我已經待了末鬼,他應該可以達成我的願望。”說到這裡,老人嘆了口氣,像是突然覺得自己幼稚,笑了起來“只是,那已經是千年後的事了,我的屍骨也早就化成灰了吧。呵呵。希望我們的子孫世代平安啊!對了,還有一件事…”‘關於晁
這孩子…希望你能代替我,照顧他…’宰輔並不知道,晁
在見過?的眼睛三天後就死了。據說是大叫著『為什麼!’一頭撞在柱子上死了的。也許是沒有人願意去刺
一個垂死的老人,所以宰輔才會不知道…
站在新立的墓碑前,濮陽柔羽靜靜的看著著火的冥紙耀閃著火花,一點一點的消融在金紅的火焰裡。
即使從人界裡獨立出來了,許多人界久遠傳下來的習慣,聖魔界的族人仍舊延續著。
真正古老的祖先,聖魔界和人界,不都是同樣的嗎?
‘希望我們的子孫世代平安’師尊啊!其實我們由不同的方向努力著的,是同一個理想…
濮陽柔羽淡淡一笑,看著飛揚在晚風裡被燒得只剩一角的冥紙,漸漸化成灰燼,飄散在無垠的大地裡。
碑上曾經叱吒風雲的名字彷彿也融在這昏黃的暮裡,沉默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