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紅粉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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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膝突然跪了下去久久才顫聲道:“娘娘——”傷心女回頭看了她一眼,道:“你良心發現了?”花衣門主怒聲道:“你説什麼?”傷心女道:“你是不是後悔下此毒手!”花衣門主怨毒的道:“胡説,我敬重她與敬重我母親一樣!”傷心女一愕道:“那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花衣門主大聲道:“我難道對我所敬重的人略表心意都不行嗎?”傷心女冷笑道:“你少貓哭耗子假慈悲!”花衣門主一躍而起,道:“我不能再饒你了!”她緩緩的把身上羅衣了下來,遞給了紅衣少女,那紅衣少女滿面都是惶恐緊張之
,低聲道:“門主,由門下對付她!”花衣門主搖頭道:“我若不親手殺她,心中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安靜。”傷心女道:“我如果今
留下你,地底之城的數十條生命,恐怕誰也不會饒你,在這裏我們以天為證,各憑武功為這裏所有的冤魂拚命!”花衣門主道:“我同意!”傷心女道:“丁傑,給我上香!”丁傑立刻點了三
信香,
進供桌的香爐之中。
傷心女道:“在我母親之前,我相信上天會庇佑我!”花衣門主輕嘆道:“動手吧!”她的身子有若幽靈樣的躍了過來,雙掌張開,瞬快無比的照着傷心女的兩肩之處拍將過去。
兜起的掌勁呼呼的直襲人體。
傷心女訝聲道:“雙拳!”果然,花衣門主揮灑過去的雙掌發至中途,陡然化掌為拳,斜斜的一變路子,直搗傷心女的
腹。
傷心女的人影驀然一晃,飄浮着向花衣門主的雙拳下溜過,斜掌立,靈幻的劈向花衣門主的身軀。
花衣門主輕聲道:“無手掌!”她飄身遠去,兩大紅粉高手在剎那間互換了一招。
這時兩人心中各存了一種懼意,皆曉得對手之強,絕非一般身手可比,雙方似乎在每一招都可制人於死。
金雷雙眉直皺,忖道:“沒想到這兩個少女的武功都是常人所不及的!”胡中玉輕聲道:“她倆最後非兩敗俱傷不可!”丁傑高興地道:“她倆如果都死去,咱們便互相平分這裏財產!”金雷不屑地説:“財心竅,最後要死在錢堆裏!”丁傑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本是天地間不變之理!”金雷哼了一聲道:“沒出息!”他朝場中一看,只見花衣門主和傷心女互相繞着場子直走,那種悠閒淡淡的神情,頗像兩個幼兒追逐着玩耍樣,殊不知這兩大紅粉高手正以無比之真力,準備給予對方強烈的一擊,因此雙方俱不肯放鬆一點。
傷心女突然説道:“花衣門主,有一件事我要問清楚!”花衣門主冷默地道:“你説來聽聽!”傷心女道:“你好像對這裏的事情非常清楚!”花衣門主道:“這裏算我第二個家!”傷心女一怔,立刻怒喝道:“好呀,你原來早就籌謀搶奪這個地方,怪不得你心腸恁地歹毒呢,一出手便殺死這許多生命!”花衣門主怒聲道:“你胡説什麼?”傷心女冷冷地道:“我難道説錯了?”花衣門主道:“當然説錯了,你施出苗疆之毒慘害這裏的主人,怎麼反把所有罪過推到我的身上?”傷心女怔了一怔道:“難道他們不是死在你手裏?”花衣門主道:“他們才是死在你手裏。”傷心女大叫道:“鬼丫頭,滿嘴胡説八道…”她見花衣門主居然一口否認這檔子事,心中登時又被那股怨氣充滿,低叱一聲,揮掌直進,怒劈而出。
花衣門主不願示弱的道:“我難道還怕你!”她一抬羅袖,一股勁風隨着掃了出去,兇猛的撞向傷心女身上,兩人俱是存心拚命,出手本不再絲毫留情,動作之快更是百不一見。
兩人不願以硬碰硬,一見情形不對,各自收手暴退,暗中卻同時忖思道:“好險,若是碰上定當兩敗俱傷!”花衣門主身形稍退,立刻撲將過來,她絲髮披灑而開,面上被那股濃濃的殺機罩滿,右掌直拍而出。
傷心女道:“咱們便硬接一招!”她也瞬快的一掌上,兩隻手掌剎那間觸在一起。
“澎!”只聞澎地一聲大響,整個室中迴盪起一連串嗡嗡的聲音,花衣門主的身子蹬蹬蹬的直往後面退去。
“砰!”地一聲,她的身子一下撞在那兩個死去的婦人身上,那個婦人的身子突然仰天而倒。
傷心女雙眼裂悲吼道:“你敢碰我母親!”花衣門主惶恐的道:“你説什麼?”傷心女道:“那是我母親!”花衣門主怒叱道:“胡説。”傷心女悲叫道:“我再不能饒你,你居然冒犯我母親的遺體!”兩個人始終互不相讓,又展開身手,互相搏命,這一次攻快制快,滿屋子都是兩人閃晃的影子。
剎那間,兩人又是二十多招過去。
金雷和胡中玉雖然無法進手去,但對兩人的行動十分注意,當花衣門主撞倒那兩個婦人之時,金雷突然瞥見有一本小冊子自那右首那個婦人身上掉下。
丁傑雙目如鈴的撲過去拿取,但金雷卻比他快了一步,將那小冊子取在手中,他詫異暗忖道:“這裏面寫着什麼?”丁傑
動的道:“一定是藏寶圖!”金雷輕輕翻開第一頁,只見上面這樣的寫着:“寒門四十餘口俱中劇毒,即將慘死,雖然在地底之城的將無一活口,但值得安
的是蘭蘭不在身邊,當可活着,她若知道我們是死在誰手裏,一定會給我們報仇,寒門中另—逃過死劫者是我最疼愛的婢女——蘇小芸,留箋至此,只望倆人中有一個能見着此冊,則我魂安矣,寒門幸也…
殺我等者,乃是一個面貌偽善,假仁假義,口腹劍的易管事,此人二十餘歲投進寒門,老夫人因看他忠厚誠篤提升他為管事,惜
好漁
,不務正業,但他善於恭維和虛套,深得老夫人之歡欣,縱有過錯也一笑置之,殊不知這正是種禍之因,他
霸佔本門萬貫家產,不惜重金聘請江湖上最令人頭痛的百毒門,偷偷將毒藥放進水井之中,我等在不知不覺中命喪黃泉,他見我等中毒,便
出猙獰面孔,
脅迫老夫人説出藏金之處,幸
叔叔臨死含憤一擊,遂將此獠驚走!”金雷看至此處,怒聲道:“百毒門…”胡中玉凝重的道:“那花衣門主並非真兇!”金雷朝晃動的人影高喝道:“哪個是寒蘭蘭?”傷心女身子驀然退開道:“你怎麼知道我的
名!”金雷又瞥了花衣門主一眼道:“那這位一定是蘇小芸,蘇姑娘了!”花衣門主怔了一怔,
聲道:“不錯,這是誰告訴你的!”金雷道:“你倆本來是一家人,不知道為何竟不相識!”傷心女愣愣地道:“你胡説什麼?”金雷將那本手芨遞了過去道:“二位何不看看這個!”傷心女奪了過去,雙眸突然淌下淚珠,顫道:“這是我媽的手筆…”花衣門主惶恐地道:“你是夫人的千金——蘭蘭!”傷心女道:“那你就是我媽媽收留的小芸?”花衣門主輕泣道:“夫人待我像是親生的女兒,名份上雖是主僕,卻從不要我幹活,每三個月便把我送回自己的家,所以,每次小姐回來之時,我都沒有見過!”傷心女道:“怪不得你對我家這麼
呢!”花衣門主道:“我最後一次回來的時候,夫人遇害身盡,當時我傷心
絕,帶着夫人留下的一本密笈,便遠去涼山,苦修武功,直等到我武功還不錯,就拜進花衣門的老掌門門下,她不但收我為徒,而且還把門主之位傳給了我!”傷心女輕嘆道:“這幾年也苦了你!”花衣門主道:“我為了替寒門報仇,曾派出花衣門百幾十個弟子,
散各地,私查這個兇手,由於對方不
絲毫痕跡,始終沒找出點線索,後來,你在地底之城出現,我便
派人注意你,表面上是和你爭財寶,暗中卻是在查你是不是我所要尋找的仇人!”傷心女道:“你的心機倒不小!”花衣門主道:“你更不差呀,我的手下派出來,你每次都發覺,而更厲害的是你始終掘着陷阱在等我,若不是此時這件事
清楚了,也許我倆還要拚個死活呢!”傷心女突然問道:“你可認識易管事!”花衣門主道:“這個人我倒見過數次,他不但長得相當瀟灑,一雙眼睛更是厲害無比,無論何人只要和他雙目一觸,定會對他寄以最大的信任!”傷心女面上倏地一寒,道:“現在咱倆必須要行動了!”花衣門主道:“我願追隨小姐,天涯海角也要把姓易的找出來!”金雷道:“二位的仇人不只是姓易的,還有百毒門!”傷心女道:“謝謝你的提醒,金朋友,為我的事累得你們在這裏留了不少
子,現在我的仇人已有點眉目,立刻便要封閉本地,二位如果沒事,便請出去吧!”金雷長嘆道:“二位如果和百毒門發生問題時,只要一紙相召,我便隨後趕來,不瞞二位説,在下和百毒門有着深不可解的仇恨!”傷心女道:“好,在江湖上也許我們還會再見!”金胡兩人和那個面似冷酷的少女揮手而別,兩個青年彷彿做了一場大夢,只覺這幾
的停留,自己彷彿是蒼老了許多。
飄零的子不知溜過多少個了,江湖中的變化是瞬息萬變的,金雷和胡中玉在地底之城數
之隔,四海村已成為一片灰燼,斷瓦殘垣,木枯磚碎,僅僅是一剎那,那名傳江湖的四海村便如殞石而去,留下的僅是歷史的名字而已!
胡中玉目中閃着光,望着那一片焦土,道:“我要去追蹤崔小山!”金雷道:“你要跟我分手?”胡中玉長
口氣道:“總還有見面的
子!”金雷道:“我會懷念這數
的相聚!”胡中玉長笑一聲道:“不要忘了,你還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你!”他的身子有若一顆瀉落的小星,直往西方奔去,他惟恐多言傷
,還是將這份共生死,同患難的情
暗暗藏在心中的好…金雷目中閃過一絲淚影,輕嘆道:“我報了仇後會和你再相聚一段
子。”自古英雄皆落寞,他突然發現自己身邊一無所有,僅有生命的軀殼,留在這個世間上,當一個人站在無人的原野上時,會陡然覺得生命是那麼貧窮和空虛,是那麼微不足道的渺小,金雷此刻正是這種
覺,他發現自己所要尋找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揮揮手,他朝地底之城看了最後一眼,道:“再見,難忘的地方!”他踏着晨間的霜,望着清涼的晨曦,孤獨而略顯悽愴的踏上了征途。
清晨。
這是個美好的開始,零落的村影遠遠地浮現着,像一幅美麗的畫面。野村、山莊、水、孤樁、牧童、黃牛,僅這幅美景,便使人有種清新的
覺!
金雷踏進了一個陌生的村鎮,這鎮上的店户林立,村户皆是生意人,只見車水馬龍,大清晨便有人自四野趕來。
他望了道旁那間“興隆店”一眼,抖抖滿身的風塵,登上樓頭,臨窗而坐,店中客旅倒沒幾個,一看便知這家店的生意是專做午間以後的生意。
店小二上前道:“客官,有何吩咐!”金雷道:“隨便來點東西!”店小二恭身道:“是,是!”原來這間“興隆店”是以賣酒聞名,凡進來這裏的客旅大多是買醉而來,因此他們很少做早晨的生意。
店小二切了一盤醬牛,燙了一壺“雪花雕”另外加上兩碟應時小菜,給金雷端了過來,金雷心中孤寂,頗覺淡品小飲,也是人間絕妙之事,一個人便在那裏輕酌慢飲,望着窗外的人羣,倒也相當自在!
借酒澆愁,愁在心中,他在那酒樓中一個人喝着悶酒,居然不知不覺上三竿,豔麗的陽光已
進屋子。
近午,這間酒樓的生意漸漸好,無數的客旅全向這間酒樓湧來,金雷望着這些形形的人,心中頗有
觸。
酒客一多,樓中登時熱鬧起來,猜拳聲,酒令聲,此起彼落,時斷時續。突然樓梯一陣疾響,那酒樓中闖進五個大漢,這些漢子皆身穿錦緞袍,身配鏢囊,下各
着長劍。
由於這些漢子闖進來的不是時候,那些酒客俱是一愣,頓時全停下了筷子,滿面惶恐的望着他們。
那些配劍漢子朝樓中一瞥,只聽一個人道:“還沒來!”那當中的那個濃眉大漢一揮手,道:“散開,在這裏等她!”這幾個漢子當真是目中無人,各自搶一個位子,點好酒菜吃喝起來,金雷看得非常納悶,心中暗暗忖道:“他們在等什麼人?”那濃眉漢子突然一拍桌子道:“小二——”店小二嚇得急奔了過來,問道:“武爺,什麼事?”那濃眉大漢道:“她會來嗎?”店小二恭身道:“會,會,她每天都在這個時候來!”那濃眉漢子嘿嘿一聲道:“如果她不來,我要把你的腦袋拿下來當球踢!”店小二面嚇得蒼白,顫聲道:“這…”他摸摸自己的腦袋,嚇得急忙奔了出去!
那店小二奔去不久,遠遠的長街上突然傳來一聲滿含淒涼的長笑,酒樓上的人全都側耳聆聽,那幾個漢子幾乎是同時站了起來,只聽有人説道:“果然來了。”金雷循聲朝街心一望,只見一個長髮披亂蓬散的女人,赤着雙足遠遠的奔來,她一路奔來,指手劃腳,嘴中不是揚聲大笑,便是唱着那不成調的曲子。
金雷一怔,忖道:“難道這些人會等一個瘋子?”那濃眉漢子低聲道:“等她上來再動手!”店小二哀求道:“武爺,我們是生意人!”那姓武的漢子雙目一瞪,道:“滾一邊去!”店小二嚇得全身直抖,雙發白,悶聲不吭的退了回去,急忙奔進裏面向他掌櫃的報告去了。
沒多久,酒樓上躍進那個瘋女人,她滿身衣衫襤褸,赤足污手,行進之後,酒客莫不掩鼻而避,但這瘋女人卻不理這些,隨手拿起桌上酒菜,一個人愣愣地吃喝起來。
那姓武漢子嘿地一聲道:“果然是她!”金雷聞言卻是一怔,暗暗的朝那瘋女人一瞥,只覺此人依稀在什麼地方見過,苦於一時無法想起。
來的那瘋女人一面低頭吃東西,一面大聲道:“誰請我喝酒?”那姓武漢子道:“我武大爺可管你吃個夠!”那瘋女道:“我可不白吃你的東西,要銀子沒有,要人太醜,嗯嗯,我説個金銀島的故事給你聽,讓你去發點小財!”只要是見過兩次這個瘋女人的酒客,大多知道她又要説那些聽來頗像神話的故事了,什麼金銀島上有金山,有銀山,還有珍珠瑪瑙山,雖然她説的無頭無尾,卻使每個人聽過後引起一種幻想,幻想金山的奪目!
她吃吃笑道:“金銀島在東海,那裏住着一個大大有名的強盜,她手下盜徒無數,以金銀兩船為最出名,那金船船主是個好戰喜功之人,喪信背義之徒!”她雖然是滿嘴胡説八道,但卻有板有眼,乍然一聽也許覺得不僅一笑,若你仔細琢磨卻又覺得頗有文氣,只是一般人不會理解和注意而已。
她是否真的去過金銀島?
還是憑空杜撰的?抑是自編白導的故事?
還是真實的故事?
這種種揣測曾困擾了許多人,但沒有一個人知道這故事的真實,也沒有人知道是真是假。
可是旁坐的金雷卻震顫了,他曾在那島上住過好幾年,詳知金銀島的秘密,如今驟自一個瘋女人的嘴裏説出那個地方,情形便不簡單了。
他忖道:“她怎麼知道金銀島的事?”那姓武的漢子暴吼道:“不準説。”瘋女道:“我為什麼不能説?”武姓漢子嘿嘿地道:“要説也得找個地方説!”瘋女道:“你是誰?”那武姓漢子嘿嘿地道:“大爺我叫祖棋,諒你也不認識!”瘋女搖頭道:“不認識,不認識!”武祖棋冷冷地道:“給我帶走!”旁立的那幾個漢子身子輕靈的躍了過來,朝那瘋女的身邊一站,出手抓她,那瘋女突然大叫一聲道:“魔鬼,魔鬼!”她的身形突然穿過那些人的身旁,一溜煙般的繞着酒樓跑了起來,那幾個漢子似乎沒料到她的身子這般靈巧,俱是一愣,怒吼一聲,隨後追去。
那姓武的漢子道:“如果讓她跑了,咱們便都不要混了!”他此刻站在門口,突然瞥見那瘋女人朝這裏奔來,大手一伸照着那瘋女人的手腕抓去。
這一招又快又疾,殊出任何人的意料之外。
但那瘋女在這種情況下卻顯出她不平凡的身手,右手一格,整個身子筆直的往那武姓漢子身上撞去。
“砰。”那武姓漢子偌大的身子,居然經不起她那狠命的一撞,蹬蹬蹬地連着退了七八步方始穩住身子。而那瘋女人一溜煙的直奔而去。
那武祖棋隨身追去道:“追。”剎那之間,那幾個健碩的漢子同時晃身飄去,跟在那瘋女的身後緊追不捨,沿途奔去!
金雷匆匆地付了酒錢,忖道:“她是誰?”他那腦海中有如電光火石間掠過數個女人的影子,但卻無法想起這瘋女到底是誰?只覺得非常悉而已。
突然,他自言自語道:“她的聲音頗像是金陵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