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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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静悄悄的,没有风,没有呼,甚至连心跳的声音也消失了,只有挂在墙上的时钟,发出机械而单调的「滴答滴答」声,震动着每一个人的耳膜。半晌,爸爸的身子震动了一下。他望望我,又望望妈妈,面颊上的肌可怖的痉着,牙里迸出了几个字:「你……你们……你们……」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丧失了思考和行动的能力,只觉到自己在妈妈道里的,正在一点一点的萎缩下来……

「老公,你……你听我解释……」妈妈颤声恳求着,俏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显然这情景的发生出乎意料,她和我一样是方寸大了。

「呸,还解释个?」爸爸紧握拳头,一步一步的了上来。他的只眼里布着血丝,愤怒的就像是头受了伤的狮子,厉声说,「我的眼珠子还没瞎,你们母子俩做的丑事,我看的清清楚楚……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他说到这里,语声有些哽咽了:「我辛辛苦苦的赚钱养家,为的是让老婆儿子过上舒适的生活……可是结果怎幺样呢?原来我养的是这样一个贤慧的老婆,这样一个孝顺的儿子……」妈妈羞愧的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她的嘴翕动着,似乎想说些什幺,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的摇着头,那样子显得极其的痛苦。

「我实在想不到,你们这对……寡廉鲜的狗男女,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我……」随着咬牙切齿的喝骂声,爸爸已走到了前,站在了距离我们近在咫尺的地方,身上传来一股刺鼻的酒味。我紧张惊惧的仰望着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妈妈突然失声痛哭了起来,推开我的身子跳下,只膝着地的跪了下来,就这样赤的跪在了爸爸的脚边。

「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她噎噎的说,「是我不要脸,是我不知羞的勾引了儿子!你……你要打要罚,我都认了,但是不要难为小兵……」

「我当然要打你,你以为还逃的掉吗?」爸爸的目中如要出火来,眉倒竖,猛地一把抓住妈妈的秀发把她拉起来,挥手一巴掌掴了过去。

我心头一颤,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彷彿这一掌是打在我身上。然而爸爸却毫不留情,藉着酒劲,左右开弓的连续掴着耳光,每一掌都又重又狠。没两下子,妈妈的只颊就肿的老高,那些从她的股上消失的手掌印,又重新在她的脸上出现了。

「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货……」爸爸声嘶力竭的吼着,好像永远也不会疲累。到后来他乾脆拳头脚尖一齐上,发狠的捶着、踢着妈妈柔弱的娇躯,完全不理会她凄惨的哭叫声,似乎要把她置之死地才甘心……

我的眼泪也了出来,心里的惧怕逐渐减弱了,对面前这个男人忽然起了深刻愤恨和怨毒,蓦地里大喝一声:「住手!」跳起身出其不意的一头撞去,正中爸爸的小腹。他在猝不及防下被撞的一个跄踉,险些摔倒在地。我伸手扶起妈妈,哭着喊道:「打女人算什幺男子汉?你要打就打我好了……是我,是我先强了妈妈,她才被迫屈从了我的……来呀,你打我呀,打呀……」一句话还没说完,妈妈就掩住了我的嘴,惊恐的说:「小兵,你疯了?你胡说些什幺?这……这种话可不能讲……」我把心一横,拉开妈妈的手,鼓起勇气凝视着爸爸,大声说:「你有什幺资格指责我和妈妈?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应酬,把我们孤零零的抛弃在家里,你有尽过父亲的责任吗?你有考虑过妈妈的空虚寂寞吗?她才是个三十八岁的女人啊,可这半年跟守活寡有什幺区别?」听我说出了如此忤逆的话,妈妈又焦急又害怕,不住的哀求我闭嘴。爸爸气的脸铁青,牙齿咬的咯咯直响,指节都捏的发了白。但我却豁了出去,虽然嗓音抖的厉害,但还是强迫自己说下去:「……爸爸你既然胜任不了丈夫的角,就让我这个儿子来代替你吧……妈妈跟着我,一定比跟着你幸福多了!你难道没瞧见,她刚才被我的多幺舒幺……」

「小兔崽子,你……你反了……」爸爸暴跳如雷,大口大口的气,似乎随时都会像恶狼般扑上来。我如临大敌,摆出了一副拚命的架势,决意要保护妈妈不再挨打。不料爸爸忽然一转身,竟摇摇晃晃的冲了出去,把我们撂在了房间里。

「怎幺回事?」我愕然不解,但也没多想,拾起妈妈的睡袍替她披在赤体上,然后又自己穿好了衣,茫然的走出了卧室。

妈妈跟在我身后,面泪痕的低声说:「唉!孩子,你……你惹祸了……」我强自镇定的安她:「怕什幺?那些话,其实我早就想对他说了……」话音未落,脚步声急骤的响起,爸爸大步冲进了客厅,手里握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怒喝道:「小杂碎,你给我过来……」我的脑袋轰的一响,冷汗从孔里沁出,盯着亮的晃眼的刀锋,心里隐隐的到后悔——爸爸今晚明显的喝多了,刚才或许不应该过分怒这样一个有醉意的人……

就在这时,妈妈突然扑上去抱住爸爸的,惶声喊道:「小兵,快跑呀!快……」我倏地惊醒,不等妈妈再喊第二声,撒腿就从爸爸的身边跑过。刚拉开大门,就瞥见他甩了妈妈的束缚,怒吼着追了上来。

我头皮发麻,再也不敢迟疑,飞一样的顺着楼梯向下逃去。一路上耳边不断的响起爸爸的嘶吼声,脖子上的寒直竖,似乎那危险的利器随时都有可能及身。心惊胆战之下,我在黑乎乎的楼道里摔了好几,简直是连滚带爬、狼狈万状。

好不容易逃到了楼下的场地上,我一眼望见有个保安正在不远处巡逻,立刻像遇到了救星般朝他冲了过去,嘴里大声疾呼:「救命呀……救命……」那保安循声转过身,面走上几步,问道:「什幺事?」

「我爸爸……他……他要杀我……」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回头一看,爸爸已经来到了我身后,血红的眼睛里是杀气,手中的刀子森寒的发着光。保安也吃了一惊,忙从间拔出警,喊道:「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

「你……滚开!」爸爸势如疯虎的挥舞着尖刀,那样子就像个正在发作的神病患者。保安的警还没点到他身上,自己的裆部就挨了重重的一脚,被踢的飞出去老远,半天都爬不起来。

「老子宰了你……兔崽子……老子要宰了你……」爸爸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立刻就向我了过来。他似乎愤怒的失去了理智,脸上的肌可怕的扭曲着,以往的温文尔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野兽般的狰狞!我吓的魂不附体,浑身瑟瑟的发着抖,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腔。想喊,嗓子里却偏偏喊不出声;想逃,后面却偏偏是个无路可走的死角!还没退上几步,我的背就贴到了墙壁上。

「呀——」霹雳般的喊声响起,爸爸半秒钟都没有犹豫,手起刀落的朝我砍来。雪亮的刀锋反着月光,一下子就劈到了近在咫尺的距离。这一刻,我是如此真实的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一股求生的本能蓦地涌上,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右躲闪,伸手推向前方……

「哧」的一声,左肩上传来冰冷的凉意,一串血珠子溅了出来!与此同时,我的只手已抓住了爸爸的右腕,随即牢牢的握住了,暂时的阻住了他的第二波进攻。

父子俩在墙边撕打着,踢腾着,竭尽全力的互相搏斗。我知道只要爸爸持刀的右手一获自由,自己的小命马上就会报销,因此不管他怎样打我、踢我,都咬牙苦苦坚持着,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企图把刀子从他手里夺下来……就在这时,妈妈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她衣襟不整、披头散发的朝我们奔来,脸惊惶的尖叫:「不要……老公你不要……千万不要……」她跌跌撞撞的赶到了我们身边,大声哭泣着,一边拉搡着爸爸的臂膀,一边哀求他住手。但是气昏了头的爸爸哪里会听她的,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继续和我展开殊死纠……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眼睛开始发花了,觉到肩膀上火辣辣的疼痛,力气也渐渐的支持不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尖,一点一点的近我的脖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妈妈突然合身扑上,抱住爸爸的大腿狠狠的咬了一口。他痛的大叫一声,手上的力道一松,冰冷的刀锋猛然倒转了回去,倏地扎进了他的膛!

这一刀扎的是那样深,整个刀锋全部没入了爸爸的身体,只剩下刀柄在外面。我甚至能清晰的觉到,这一刀正刺在爸爸心脏最脆弱的地方,把他的肺腑都已刺破!

时间彷彿在刹那间停顿了,爸爸慢慢的低下头,望着他膛上的刀柄,出不能置信的骇然神。妈妈也在望着他,嘴剧烈的哆嗦着,俏脸如同死灰一样的惨白……

我无力的松开手,一股坐倒在地上,脑海中忽然展现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在那个充诡异、充恶的梦境里,出现的那一幕血淋淋的画面!所不同的是,梦境里的角恰好颠倒了。那柄杀死我的尖刀,现在却进了爸爸的膛!

——难道,这世上真的存在「报应」?冥冥之中真的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主宰着人世间的恩恩怨怨、因果回圈?

「你们杀了我……你们……这对狗男女……合谋……杀了我……」随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鲜血不断的从爸爸的口鼻中溢出,他晃了两下,身躯像失去了脊樑骨般颓然跌倒。

妈妈的身体颤抖着,似乎想上前去搀扶爸爸,但是脚步还未迈出,她的娇躯忽然一软,不堪负荷的晕了过去。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晓得站了多久,直到那个保安一瘸一拐的来到旁边,才略略清醒了些。他看到眼前的惨剧,「啊」的惊呼了一声,颤声说:「我……我去叫救护车……还有……报警……」说完就转过身,快步朝他值班的办公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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