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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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西平很想看一看表。可是他不敢,他怕这个动作会马上引得白蕙提出要回家去,那是他最不愿意的。他这个从不相信上帝的人,竟也在心中暗暗呼唤起神明,只求那无情的时间逝得慢一些,再慢一些。他还有多少话想问白蕙啊。

“白小姐…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

“哦,没什么…”

“请告诉我:你学业那么紧张,还要每天两小时去教书,究竟是为什么?”丁西平问得那么急切。他是在自责;为什么早先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没有想到白蕙是否会有经济上的困难。

两杯热咖啡送来了。现在播放的乐曲是贝多芬的《致艾丽丝》。暂时的静默中,两个人都倾心聆听着。渐渐地,西平看到有泪水涌上了白蕙的眼眶。

“哦,如果我的问题让你不快,请原谅,请千万别放在心上,请什么都不要回答。”西平不安地说。见白蕙并不答话,却一任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着急地去拉白蕙放在桌上的那只手。他到那只纤手在被他抓住的那一瞬,抖了一下,但并没有走。

“我没有父亲,妈妈又病得很重…,”白蕙开口说话,声音很轻,仿佛不是在告诉西平,而是在诉诸自己的心。

一串泪珠洒落在西平手背上。白蕙赶紧回自己的手,掏出手绢去帮他擦。西平却把她的手连同手绢一起抓住。一股暖透过手掌直往白蕙心里钻,泪水没遮拦地奔起来。

半响,白蕙用另一只手推开西平的手,不好意思地低声说:“原谅我,我太脆弱了。”

“不,”西平立刻热烈地反驳“不是脆弱。你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却挑起了沉重的生活负担,谁也没资格说你脆弱。但是,请允许我一件事…”

“什么?”

“让我帮助你。”

“不,不,”白蕙使劲摇头,声音也不觉高起来“不需要,绝对不需要。我能支持。你别做我最怕的事!”

“最怕的事?什么是你最怕的事?”西平疑惑地问。

“施舍,或者说恩赐,无缘无故的恩赐。”

本不是,这是朋友间的互助。”

“别说了。请你别剥夺我的幸福。是的,用我劳动所得来供养妈妈是一种幸福。我并不觉得妈妈是我的负担,我她,我也需要她的。我不敢想象,没有了妈妈我会怎么样!”

“哦,白蕙,我懂了,在你和你妈妈之间,你容不得任何人的介入?”

“不对…,不,也许是这样。”

“但不能永远是这样,也不该永远是这样,对吗?”

“这,我没有想过,”说完这几个字,白蕙看一下手表,猛地站了起来,惊叫:“都快下晚自习了,我该回去了!”她抓起手袋,跨出座位,就朝门口走去。她动作时带起的风,把桌上的烛光刮得摇曳不停,她巨大的身影也在墙壁上晃动着。

在咖啡馆门口,俄国老板和他那肥胖的子客气地和他们道别:“谢谢你们的光临。请记住‘今夜’,cerolhrbehepom。”西平用自己的风雨衣把白蕙一裹,推开店门,走了出去。在给白蕙打开车门时,俯在她耳旁意味深长地说:“多好啊,‘今夜’。谢上帝的安排!”二楼正中宽大的台。一个头扎绸帕、身穿黑紧身衣的中年妇女在有板有眼地做着柔软体。早晨的光红的,照在她身后一排敞开的落地玻璃门上,反光四,晶亮晶亮。从那些敞开的门里,飘出轻柔而节奏强烈的音乐。那中年女子正应和着节律弯、举臂、踢腿、扭,动作十分练而优美。

这就是方丹,这座丁氏住宅的女主人。此刻她正做着每天必不可少的晨课。

方丹喜晚睡。夜晚,当她从舞厅、戏院、夜总会或各各样的酒宴、应酬中回来,不管时间多晚,她总要打开留声机欣赏她钟的欧洲古典音乐,一边半躺在沙发上看几页法文小说,或者斜靠在一两支烟。特别是近年来,总要过了‮夜午‬,才脑瓶安眠葯的葯力入睡。这两条都是丁文健不能忍受的。他嫌音乐聒耳,又闻不得烟味。由于起居习惯的差异,也由于住房条件的优越,她和丈夫丁文健早已分室而居,而且除了晚饭在楼下餐厅共进之外,早、午两餐均是各吃各的。尤其是早上,丁文健一般八点多出门,那时方丹的好梦往往还没醒呢。

由于数十年坚持不懈的锻炼和保养,方丹如今虽已年过四十,却依然有着令青少女们羡的好身材。她的两腿本来就修长,幼年跟着当外的爷爷在法国时,曾学过芭蕾舞,当时就引起法国教师的惊叹,认为是亚洲人中少见的身材。如果那时她更能吃苦,也许早已成了著名的芭蕾明星。她从小喜运动,骑马、游泳、打网球、滑冰、划船几乎样样在行。那时候,她是爷爷和父亲的掌上明珠,要什么有什么,这些运动项目都是请了老师专门教过的。适当的体育活动和艺术训练使她获得了一副好休魄和几乎可称完美的体型。直到如今,她的腹部还是绷得紧紧的,部也毫不肥大,脖颈圆润光滑。加上她特别善于选择衣服饰物和化装品,所以每当她在社场合出现,那明丽典雅的容貌神情、绰约婀娜的风姿体态,总是立刻引起周围人们的一片啧啧称赞。

音乐停了。方丹伸手抹一把额上的汗,在台上铺设的厚厚的羊地毯上走了两个来回,然后双手撑做着深呼,一面朝楼前的园地随意看去。

这是一片占地相当大的草坪。靠近楼房的是一排常年万紫千红的花坛。右侧有一个标准的网球场,场子的一边种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常绿黄杨,以与通向大门的柏油路隔开。左侧的大片草地中间,有砌得很讲究的水池,池壁上的许多小头,着水。池中心站着一群石雕,四个小天使围绕着一个可的小女神,许多红黑相间的金鱼就在小天使脚下悠然地游动。

这时两个园工正各推着一部机器在平整草地。方丹看到,机器过处,冒长的草尖被削平,草地便出现尺把宽颜较浅的地带,益发显得丰茸而厚实。

看着楼前的草坪,方丹联想到楼后比这还要大出好几倍的花园…她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进屋。

她的贴身女佣阿红正在收拾房间。见她进来,便暂停忙碌,恭敬地喊声“太太”垂手侍立,静候她的吩咐。方丹没说话,只走到那瓶新换的玫瑰旁,调整了一下花枝的摆法,就进了盥洗室。不一会那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阿红知道,那是太太在淋浴了。她赶紧从柜于里捡出干净的内衣,并拿起那件考究的锦缎睡抱,轻轻推门送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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