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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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上班,桌子上一摞报纸、简报之类,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儿。通过阅读这些东西了解情况、掌握动态,是市委秘书的必修课。黄一平习惯于先看内部简报,后看那些公开发行的报、晚报、都市报。市府办主编的《信息简报》上,一则简讯
引了黄一平的注意:昨天深夜十一时,市郊国道与省道
界北侧200米处,突发一起汽车自燃事故,一辆海北县牌号尾数为623的出租车当场爆燃,烧得面目全非,烧死二人、伤一人。
看到这则消息,黄一平忽然想起三四个月前,他和组织部长贾大雄赴海北处置检察长选举事宜,听说的出租车司机群体罢工事件。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正思量间,手机响了,是汪若虹表弟的声音:“姐夫,我曾经说过的吧,海北出租汽车的事情不解决,迟早会出大事!你看,现在出事了吧?”电话那边声音很嘈杂。黄一平问:“你在哪里打电话?怎么这么吵?”
“我们在县委门口罢工,这里几个大门全被出租车堵死了。”表弟说。很显然,他作为海北县城的一名出租车司机,也是罢工者之一。
“那你还给我打电话?”黄一平立即警觉,且神经质般地赶紧关上办公室门。
“放心吧,我没有那么傻,他们不知道我在和谁讲话。”表弟说罢,匆匆挂了电话。
事实上,有关出租汽车质量的问题,黄一平没少听表弟说过。过去好多年,海北城乡的出租汽车,品牌、型号很杂,面包车、轿车兼有,外观五颜六,噪音、尾气污染也很严重。三年前,为了创建省文明城市、全国卫生城市,县委县政府要求强制淘汰、更新这些出租车,累计大概400辆左右。新的出租汽车,按照节能、环保、美观的标准,由县
通局统一采购并设计、装饰,用的是某国产品牌,全套手续办妥大约17万元一辆。
据当初
通局领导的许诺,这批车本来说好是进口发动机,品牌空调、音响。结果,等到办好手续拿到车,有懂行的司机才发现,发动机变成了完全国产的,空调、音响等也是来路不明的杂牌货。为此,有的司机认命,有的司机则不服上访。一年多前,因为少数车辆出现发动机漏油,声音很大,县里为了息事宁人,责令县
通局从有关专项收费中拿出一千万元,每车补贴两万多元。昨夜的这个自燃事故,却将事态推向了高xdx
。
不一会儿,廖志国的脚步声从电梯口传来。黄一平马上起身了出去。
“怎么样,北边情况如何?”廖志国情绪很好。很显然,他也知道了海北的事情。黄一平赶紧把刚刚掌握的情况择要说了。
“难道真是少数司机寻衅滋事?难道只是一次普通的汽车自燃事件?这背后难道只是正常的产品质量问题?唔?”廖志国盯着黄一平,连发几个问号。
黄一平岂能不明白书记问号背后的深意,马上将平时掌握的相关信息,包括表弟陆续提供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廖志国。黄一平说:“按照于树奎的脾气秉,此事一定有相当的难言之隐,他才会如此隐忍与遮掩。以此推断,若是真有幕后黑
,估计不仅与县里领导有直接关系,说不定还会牵扯到上层。否则,一年多前,县里何以会责令
通局拿出一千万来补偿?”
“继续说!”廖志国看黄一平言又止,鼓励道。
“过去这件事一直被海北方面捂着盖着,市里也不好直接手过问。现在既然已经酿成重大伤亡事件,事发地又在市区,那就由不得他们了。不过,这件事的背景到底有多深现在还不清楚,万一要是查出的黑
太大太深,
得不可收拾了,就很难办。何况,离
代会还有半年多时间,保持基本面的稳定应当是
倒一切的政治任务。”黄一平说。
“查!一定要查!于树奎现在相当嚣张,不收拾到位了势必影响代会的顺利召开,影响
城大局的稳定。你刚才说的那个幕后黑
,倒是值得关注。唉,两难啊!”廖志国叹息道。沉默了一会儿,黄一平揣摩廖志国确实是陷入了两难,这才和盘端出刚刚想到的一条妙计,当即博得书记的喝彩:“好!就这样办!一切由你全权负责。你办事,我放心。”按照黄一平的计策,组成一个联合调查组。这个调查组的诡异之处在于,表面上看是以处理汽车自燃事故的名义,成员却不单纯是公安
警、汽车质量检测专家,而是
调了市委纪委审理室、检察院反贪局、公安局经侦支队的
干办案人员;主管者也不是公安、
通、安监这类职能部门,而是纪检委与政法委共同负责,且由政法委书记朱玉、纪检委书记何长来、副秘书长黄一平组成了临时领导班子,具体事务则由黄一平统管。
很快,调查就取得了实质进展——发生自燃事故的汽车,是由于发动机漏油所致。经查,海北县购置的这批汽车,在使用一段时间后,均有程度不同的漏油现象。包括这起自燃事件,同批车辆已经发生过五六次火险,其余所幸发现、扑救及时,才未酿成大祸。经销这批汽车的企业,是在n省城注册登记的东方贸易公司。调查人员上门了解情况,遭到拒绝,且对方态度相当傲慢。无奈,只好折返回来,从当初经办的海北县
通局副局长任
涌处入手。
任涌进了办案点,起初还是一副
不在乎的模样,等到朱玉、何长来两位市委常委
了面,这才
到来头不小,于是悉数
代经办情形:三年前,县委县政府领导提出更换出租车,任
涌时任局长助理,奉命协助局长吴少红主办此事。当时,不少出租公司老总和司机提出,应当由各个公司及车主自行选择车型。而按照吴少红和任
涌的想法,即便统一车型也应实行招标采购,允许多家供应商参与竞争。可是,县领导找到吴少红,
代必须购买东方公司的车辆,且不得在价格方面过于计较。同时据说领导还再三叮嘱,要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政治任务来完成。至于是怎样的政治任务,吴少红未吐一字。于是,任
涌受吴少红委托,前去东方公司谈判,甚至连样车都没有认真看,就匆匆签订了合同。事后,东方公司给任
涌的银行卡上打了两百万元现金,说是回扣。他拒绝未果,马上报告了吴少红,并按后者吩咐,将其中一百万分给了几家出租公司老总,另外一百万作了内部处理。任
涌办成了这件事,很快就被提拔为
通局副局长,是县委书记于树奎亲自找他谈的话。
而一百万用作“内部处理”的具体情况,办案人员没有问,只是令他写出一份名单,单独给了黄一平。看了任
涌列出的名单,黄一平心里一惊,当即以最快的速度向廖书记作了汇报,随后放进了专用保险箱。
于树奎发疯一般寻找着黄一平,甚至动用秘密手段查询了全国所有的进出口岸。
自从主办海北汽车一案后,黄一平关掉了原来的两部手机,玩了回人间蒸发。重新更换的专用电话卡,除了办案人员,只有廖志国、朱玉、何长来等极少数几个人掌握。就连子汪若虹、女儿小萌都不知道这个号码,更加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在做些什么。每隔一两天,他会于深夜打个电话回家,询问一下家里情况,以及都有什么人找过自己。
于树奎电话打到黄一平家里,汪若虹按照事先约定回答:“离家十多天了,说是出国了,要很长时间哩。”
“咦,倒奇怪了!查遍所有机场、港口,没有发现他出去嘛。”于树奎很奇怪,也很着急“这样吧,弟妹,只要联系上了,请务必马上让他给我回个电话。”事实上,于树奎寻找黄一平最急的时候,后者正在江心岛办案点上,同海北县通局长吴少红谈话。
办案人员将吴少红从家里带走时,正是深夜。车子停在大门外很远的地方,黄一平在百里之外的驻军招待所里,让任涌给他打电话,说:“吴局长,我是任
涌,刚从市里回来,在你家大门外的奥迪车上,同你说两句话。”吴局长估计当时睡得香,以为是真的,懵懵懂懂穿着睡衣出来,看到奥迪车上不是任
涌,才知道上当。可是晚了。
在办案点上,吴少红比任涌坚持的时间长得多。他辩称:“出租汽车谈判、签约的所有过程,都是任
涌负责,我从来没有具体过问。现在查出有问题,我作为局长,应当负有监管不力的领导责任。”至于其他的内容,他一律不肯
代,更不承认自己有什么违法违纪行为。其间,黄一平曾经同吴少红打过两次照面,后一次还进行过短暂的
谈,所聊内容无非乡情与旧谊之类。
黄一平出身海北,虽然从来没有在老家做过官,可同那里的很多官员相当悉。这个吴少红,不仅多次参与接待、陪同过黄副秘书长,而且还应于树奎的指令,帮助黄一平老家村里修过一条两公里的水泥路,彼此印象与关系还算不错。因此,在这个特殊场合见到黄一平,吴少红的眼睛一亮,脑子里绝对会有更为剧烈的化学反应。此一招术,正是得益于纪委、检察院的办案专家指点。
果然,在被限制人身自由并遭冷落不到一周,吴少红突然情绪动,一番独自饮泣后,强烈要求面见黄副秘书长。黄一平故意拖延了三四个小时,拿出一副匆匆而来的样子,坐到了吴少红面前。
“秘书长,只要你肯出手相救,我愿意代所有知道的问题。”吴少红竟然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黄一平知道,吴少红所说的东西,一定已经接近真相的核心,必然包含廖志国希望获得的内容,绝对不能让一般人知情。于是,他屏退左右,撤掉所有预先设置的摄录设备,只在自己上衣口袋里留下一支录音笔,开始了与吴少红的谈。
吴少红说出的真相,远比任涌写出的那个名单还要令黄一平震惊!
那个省城的东方公司,老板乃卜副省长的女婿。三年前的某,于树奎带吴少红到省城办事,顺便到卜副省长家探望,恰好省长不在家,其女儿一家在场。看得出来,于树奎与卜副省长一家关系非常密切。闲聊中,卜副省长女婿、东方公司的董总提出,其公司正在经销一批车辆,希望于叔叔帮忙。接着,就车辆如何物美价廉、节能环保,如何适宜作为海北这样县城的出租车,做了详细介绍。说话间,卜副省长夫人
进来,说:“这是个互利共赢的好事嘛,你于叔叔说句话不就行啦!”
“四百辆出租车的事儿,就这样三言两语轻松说定了。其实,于书记当时也是被无奈才答应下来。至于其中的价格、质量问题,事先我和他都不知情。直到出租车司机上访闹事了,我们才知道其中有鬼。”吴少红说。
“苗长林儿子与东方公司又是怎么回事?”黄一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