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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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敬先留意到恋文一眨不眨的眼神,并随她目光望去,定在空空的摇椅上。它很轻地摇着,那是他父亲生前亲手做的,父亲便是坐卧在这张椅上,阅读着的报纸覆在身上,溘然而逝。

必敬眼眶濡了。

“不要难过,敬儿。”老人说。

没人要求,恋文不自觉地主动把话传给关敬。

“关敬,你父亲要你不要难过。”庄琪吃一惊,手中的杯子泼翻在身上,热茶烫得她跳了起来。

必伯母招着手叫她和她过去。她不想错过彩部分,忍着微微的灼痛。

“不要紧,不要紧。”她也往摇椅看,但和关敬一样,她只看到椅上空空如也。

“伯父,昨晚您提到一个叫石彦的人。”恋文迫不及待地切入主题。

“他是个画家吗?”

“是,曾经是。他四岁即开始习画,六岁时,他父亲为他请了位洋老师教他国画,那位洋老师见他资质深厚,后来带他去了英国,拜在洋老师的老师门下。那年他八岁。待他再回上海,已是十六岁的翩翩美少年,在英国开过两次画展的小画家了。”老人叙说间,关敬经母亲的手语知晓内容,庄琪不敢发声造次打搅,只有忍耐着干着急,对她这个直又急的人,这可真是一大考验。

“这位画家石彦就是我见到的那个…呃,你知道的吧?”老人微笑。

“正是他。”

“爸和此人有何关系?”关敬对摇椅问道。

“我和他并无关系。我到这边后认识的一位朋友是他故世的亲人,我是受托来帮忙的。”

“他的亲人是否全都不在人世了?”恋文紧跟着问。

“我仅见到两位,石彦的父亲和母亲。”

“啊。”

“不过我知道石彦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都早已转世去了。”

“啊。”恋文尽彼着为石彦…总算无名鬼有个姓和名了…惋叹,并未看见老人似有深意的投向关敬和庄琪的一眼,而他们两个又都看不见他。

“伯父,请问你可知道石彦何以对过去的事没有半点记忆?”

“你且听我说出整个故事始末。当石彦返回上海时,正赶上长他两岁的哥哥成亲。新娘子和石彦同年,闭月羞花,肤白如雪,聪明伶俐,诗词书画样样,真个是人见人,而诗词书画中,她最钟情的又是画。”糟了!恋文有些明白了。

不好了!必敬也想道。

急死人了!庄琪简直要坐立不安起来。

“不用说,自小受艺术熏陶,又留洋受艺术教育的石彦,情不自就深深为她所引。”

“可是,她是他新嫂子啊!”恋文忍不住喊。

“正因为如此,他只有将慕之情深藏心底,却变得抑郁终,落落寡。每见到他兄嫂情意绵绵,他羡慕、嫉妒加,心如刀割,而面对他们时,却仍然强颜笑。”这傻子!恋文不知要为他心疼好,还是恼他如此愚痴,却忘了关她何事?

她不过在听一个将近百年前的故事。

“坏就坏在石磊,石彦的哥哥,知道画如痴,且十分欣赏弟弟的才气,便鼓励她去和石彦学画。每天得以有几个小时和心上人独处一室,可毫无顾忌、尽情放肆地看她看个够,并不能解石彦心中的痛苦,相反的,他加倍到折磨,佳人近在咫尺,却宛若天涯。谁说望梅可止渴呢?他的渴望却是与时俱增,内心战、挣扎,痛苦不堪哪。”必伯母比着手语进来。

“休息一下吧。”关敬乘机一口气,这故事郁愁得教人窒息。

“妈说庄琪等着想知道内情,等得快要坐不住了。她去拿些点心来大家吃,我和恋文把到目前为止听到的告诉庄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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