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神仙渡上南归客巴蜀栈中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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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山脉,西接秦岭,东连巫峡,雄奇险峻,天下知名。山中道路又陡又狭,深沟巨壑,随处可见;其惊险之处,真个飞鸟难度,猿猱驻足。以李太白之旷达,行经此地,也不长叹:“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时维九月,正是深秋季节,
山红枫似火,黄叶如蝶,一片斑斓景象。崇山峻岭之中,但见一条鸟道,上依绝壁,下临深谷,若有若无,蜿蜒向南。一阵山风呼啸而过,掀起崖上枯藤,
出三个斑驳的暗红大字:“神仙渡”其时空山寂寂,鸟息虫偃,泉
无声。遥遥传来人语,落在这空山之中,显得分外清楚。语声渐响,只见得一老一少,沿着蜿蜒鸟道,迤逦而来。
老的约莫五十来岁,身形魁梧,神矍铄,
犷的脸庞上两只眸子闪闪发亮。少的略显单薄,面如
月,眉清目秀,长着细细茸
的嘴边挂着一丝笑意。
“爹爹,这里号称神仙渡。我看也不过如此罢了,比起华山的‘千尺峒’、‘鹞子翻身’,差得多了。”少年说。
“文靖啊,你只知道天险,哪里知道人祸?此处自古以来乃强人出没之地。这沟壑之中,不知留下多少行商的白骨。”老者说着,不叹了口气。
“其险也若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文靖摇头晃脑。
“臭小子,你又在掉什么文?”老者瞪起眼珠子。
文靖吐了吐舌头,说:“这是李白《蜀道难》里的句子,意思是:既然蜀道如此惊险,远来的行人,你为什么还要来呢?”
“你懂个!谁愿意抛
弃子,来这个鸟地方?还不是为了求一条糊口的生路。”
“哪…咱们会不会遇上强盗呢?”
“你似乎很想遇上啊。”老者打量他。
文靖嘿嘿笑道:“真的遇上,说不准谁抢谁呢。”
“就凭你那几下三脚猫功夫,”老者冷笑,“迟早被人一顿拳脚打死。”
“爹爹老是说我功夫差。”文靖面红耳赤,“玄音道长却说我基深厚,悟
不错。上次我一个打两个,羽清、羽灵两个小道士还不是输给我了。”
“呸!”老者大怒,“你还有脸说,羽清、羽灵还不十岁,你有几岁?你说,你有几岁?”手指戳在他的鼻子尖上。
文靖被溅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大为狼狈,道:“是他们先动手的。”
“咦,你还嘴硬?”老者开始卷袖子。文靖急忙后退。
“跑得算你本事。”老者正打算教训这小子一回,突听得远处传来乌鸦刺耳的聒噪声,不由止住步子,惊异不定:“老鸹子怎么叫得恁地厉害?”
“前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文靖翘首前望。
老者瞪着他道:“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说着步子变疾,消失在山道尽头。
文靖百无聊赖,等了一会儿,谷中腾起雾来,白茫茫不能视物,不由有些心虚。忽然,远方又传来两声鸦鸣,他身上登时起了层皮疙瘩,有说不出的害怕,也不顾老爹言语,摸着岩壁,一步一挨,向前走去。走了约莫三里路程,眼前豁然开朗,前方出现了一片空地,再仔细一看,惊得他差点跌下山谷——只见绿茸茸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二十来具尸体,个个张口突目,脖子上都有一道创口,
出的鲜血在凛冽的山风中凝成一摊紫黑
。
“妈呀!”文靖呆了半晌,终于说出一句话。
“不要大呼小叫。”老者站在一具尸体旁,头也不回,手上拿着一面玲珑剔透的羊脂玉牌。
“怎么回事?”文靖一颗心突突直跳。
“你问我,我问谁去?”老者说,“这些人至少死了两个时辰了。”
“希奇。”文靖胆量稍大了些,开始细看尸体,说,“这些人怎么都伤在脖子啊?连伤口的深浅都一模一样,就像用尺子量好了似的。”
“嗯,那是当然。依我看,这是同一个人的手笔。”文靖吓了一跳,瞅着老者。但听得老者沉声道:“你看地上的脚印,除了你的我的,就只有两种。一种是虎头快靴的印迹,这是富贵人家登山穿的鞋子;一个是薄底靴的痕迹,这种鞋多是飞檐走壁用的,很少有人用来走山路。我看了一下,这些死人都是穿的虎头快靴。”文靖仔细看了看:“老爹真是神目如电,料事如神。不过…不过…我怎么没看到薄底靴的痕迹?”老者蹲下身子,指着地上一个小小的凹处道:“这么浅!”接着缓缓站起身来:“这人武功之高,实在是骇人听闻。刀上功夫不说,仅是这份轻功,我梁天德一辈子也没看到过…”他的脸渐渐变得青白,“从打斗痕迹来看,这些死者中无一庸手,其中有些人的拳脚功夫还在我梁天德之上。”文靖目瞪口呆,脊背上渗出一层冷汗。过得半晌才道:“爹爹,我们既然遇上,不如把他们埋了。”
“不成。”梁天德说,“这些人来头很大,假如默默无闻埋在这里,只怕误了大事。”
“我们不妨报官。”文靖话才出口,便挨了一个老大的栗暴。
“宋朝的官没几个好东西。”梁天德怒道,“管这闲事,当真是引火烧身。”他嘴里这么说,手里却不断摩挲玉牌,双眉紧皱,似乎在犹豫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放在地上一个身着白衣的俊秀青年的尸身上,转过身去。文靖瞅他走远,偷偷一把拿了起来,只见玉牌晶莹通透,雕工若神,九条虬龙活灵活现,抱着四个泥金篆字。
“如——朕——亲——临!”他正低声念叨,却听老爹在前面叫唤,不吓了一跳。再看梁天德已转过身来,丢也丢不及了,急忙顺手揣进怀里,只觉凉冰冰直滑到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