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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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父皇命他出兵那一刻始,一步步,都只留了死路给他,不容息。
而他明知是计,亦只能从命。
一开始,言对方两千兵,他若不信,要求增派人手或复察敌情,皆可判他有异心。前者,多调兵马,是居心不良,后者,更显示不从王命,连父亲的话都不相信了,可见是心有不轨。只有应战出征,方无议。
再,敌人对他行踪如此清楚。山谷遇伏,更显得早有准备。只守不攻,蓄意要困死他于此谷,而非一举歼灭,可知敌人的目标是他,而非退敌。
且,纵他杀出重围,损兵折将,伤亡惨重,得败绩,更落人话柄,从此声誉大降,军心动摇,兵权亦难保,境况危殆。
若非对象是他,他都要由衷赞叹一句,好一条连环毒计啊。
司马昂微微牵动嘴角,却无话应他。
建成元吉两兄弟,与李世民不和早非一。建成刚愎自用,无容人之量,一旦登基,头一件事,便是大开杀戒,铲除异己。
而他最愚蠢的举动,便是去年振江湖人入山城绑架弈儿,以之为胁,让司马山城改而支持他这一派。
他们在两之后救出弈儿,而弈儿因此大病一场,自此,李建成成功
怒司马一族,由支持李阀转为支持秦王,立场鲜明,再无转圜余地。
决战在即。
然而当司马昂跨出帅帐,看向灿烂的光时想到的却是…
今夜过后,他乘“追”
夜兼程,快马加鞭,三十
亥时之末,仍然有望赶到西城门。
而今距小寒,仅仅三之遥。
“将军。”少年轻轻放下黑檀木工雕刻的棋子,宣告棋局结束,他对面,绿衣少女拧住秀眉,瞪着胜败已分的棋盘,好半天不出一语,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败得如此之快。
她一共只走了八步呀。
司马弈含笑接过身旁封舞捧上的温水,浅啜一口,询问道:“玉箫,再来一盘?”司马玉箫瘪瘪小嘴,伸手搅棋子,
气道:“不玩了,下十盘输十盘,有什么意思?弈哥也不让让人家。”司马弈托着白玉盏,温热的触觉传入掌心,冰冷的手指微微暖和,笑道:“是谁三令五申不准我放水的?说出‘下棋就是要凭真才实学,要人让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还不如别下’这样有志气的话的人哪里去了?”呵,他可记得,玉箫是在什么情况下说这些话的呢:他身后端着托盘的封舞垂下美眸,在第一时间痹篇司马七小姐的雷霆怒焰。
这话正是冲她说的。
无论象棋围棋,她的棋力与司马弈一比,统统差到爪洼国去,并且“很没骨气”(摘自七小姐语录)的都要司马弈让她几步,故而司马玉箫才有此语。
搬石头砸到自己脚趾的少女语结,圆圆的大眼马上瞪向白衣清灵的少女,没好气地道:“我要喝茶。”封舞轻轻屈膝,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为她泡茶。
司马弈葯不离口,有解葯功效的茶便是
品“撷芳院”中无人饮茶。
常来看望他的人亦客随主便,只饮清泉,故“撷芳院”中未备茶水。司马玉箫自然知道,她提出要茶,明显是要支开封舞。
雪白织影遁出典雅居室,司马弈望着妹子的目光,宠溺中有一丝轻责:“小舞好好的,你怎么老为难她?”司马玉箫嘟起樱
,不依道:“哥你也帮小舞不帮我。”呜…她是没人疼的小孩,她要离家出走。
司马弈睨着她半真半假的埋怨状,为那娇纵的女儿态微微失笑,再没办法板起脸“玉箫没听过‘司马昂帮理不帮亲’吗?小舞可从来不曾惹到你呢。”司马玉箫支起下颉,半托着香腮,轻哼道:“谁叫她老是装哑巴呢,弈哥又老护着她,都不疼我了。”嗯,她吃味嘛,所以看封舞就会不顾眼啦,于是就会想欺负她啦。
十五岁的小姑娘那样老气横秋,简直比筝姐姐还要老人家,比祖爷爷更加龙钟,整一个未老先衰,让她越看越生气。
司马弈无奈地道:“小舞不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她的
子,又没碍着什么人。为这个恼她,太不讲理了吧?”也曾经想过呢,如果小舞可以像玉箫一样,喜怒随心,一定会有十分美丽的笑容吧。
然而事实上,跟随在他身边整整十一个年头的少女伶俐乖巧,却失去了表达情的能力,就像她修炼的佛门心法,斩断七情六
,对世事淡然处之,无大喜大悲。泪水和
笑,都不曾在她面前展
过。
司马玉箫望着兄长似是带着淡淡惆怅的俊脸,清亮杏眸抹上一丝黯,咬了咬
,忍不住道:“弈哥…喜
封舞吗?”司马弈吃了一惊,幽暗的星眸陡然爆起异彩,回望像是和谁赌着气的妹妹,却没有回答她的疑问:“你今天怎么会想起问这个?”娘亲再三
待,成亲之前,不许他们对弈哥言及此事,免得让弈哥为此分心。
司马玉箫张了张樱,将出口的话语又收回,硬生生扭开“谁说是今天想起的?我早就想问了,只是她老跟着,不方便问罢了。”她的话虽掰得顺理成章,神情的异样却逃不过心细如发的司马弈,捧着渐渐失去热量的水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同胞手足,柔声道:“玉箫,你有事瞒着我。”几天前,小舞也曾提起过类似的问题呢。
“我…”司马玉箫敌不过兄长虽然柔和却带着人威仪的目光,转开眼道:“娘说,下个月要给你和小舞办喜事。”所以,她想知道,哥哥是否喜
封舞。
应该是喜着的吧?
夜厮守了十一年之久,这么长的相处,不可能没有
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