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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点绿的碎沫,娘就会气得跺脚,爹则事不关己,慢慢悠悠地凑头去看,然后扭头对晚芸说啥事也没有。在爹说啥事也没有的时候,娘已经拿着小铲过来了,顺道无情地将爹往旁一推,怒气冲冲道,别影响我做活。然后一块一块的苔藓皮将随着厨余一起混进猪的饲料里。

苔这东西,在晚芸的记忆里,没有那么丑陋。她爬上过废弃的小楼。只有她一人。因连楼梯都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状,一踩上骨头嘎嘣脆得响,她还不得不搬来架梯子。现在她爬进罗府的手艺,都是当年的童子功。小楼里的灰尘铺天盖地,风一吹,形成各种旋儿在空中。楼面暗沉,屋顶已腐朽完毕,碎裂的瓦落在二楼上。二楼地板的隙极大。晚芸也怕摔下去,于是只能跪在上面双手轻轻撑住地。残瓦上是弧状的青苔,很像无数人染了的睫。晚芸心情好时,会觉得这一层,那一层,遍布整个二楼的青苔都是弯月褪下的陈皮。月亮是黄的,但是什么东西在变得无用后不会变质呢。她当年觉得很美。悬空,墨绿,荒凉。一切的一切。

晚芸缓缓地走过去,她脚底像踩了棉花,她察觉到今外头气沉沉,得仿佛是掉金漆的佛像脸。佛像都是草梗和灰泥堆的,不会有人不知道吧?她的手触上墙壁。墙顶上落下一滴混浊的水,水珠划过被刀收割过的苔藓,一路放大着灰绿,一直留到她的指间。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苔,似乎非要看出什么神秘不可。

“要下雨了,而屋顶还是漏的。”晚芸最后一无所成地仰头看着那个硕大的缺口,“不过,这样也好,该来的总会来。”那时罗浮正在厨房里生火熬粥,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生起火来,搞不清水量多少,只能伺好时机,一点一点加进去。她闻到一股淡淡的焦味,但搅动一番滚烫的瓮,没有发现褐黄的米粒,“奇怪了。”罗浮喃喃低语,“哪里出错了。”

“你的鞋面溅上火星了嗷。”晚芸从罗浮肩膀那探头下去看,笑嘻嘻的。

“啊!”罗浮叫了一声,立马跺脚。火星在小风中旋即熄灭,只在鞋子布面的青莲绣花上留下几点焦黑,像几只小蚂蚁。

“你什么时候醒的?”罗浮脸动得通红。

“刚刚。”晚芸鼻子,“我怎么还闻到一股药味。”说罢,转角朝厨房那头看。

罗浮又手忙脚地跑在她前头,“差点忘了!药还在炉上呢。”晚芸看着罗浮手忙脚,甚至直接抓起手抓柄,吓了一跳,吼道,“烫啊。”罗浮果然被烫得一灵,摸住自己的耳垂。

晚芸顺手逮了个抹布,将药壶从火炉上拎起来。

“我的脑子真是养鱼来着。”罗浮懊恼地拍拍头,扭头又冲晚芸笑,“我晃晃脑袋,都是鱼拍两岸的声音。”在过滤药渣时,晚芸随意问了一嘴,“怎么还有参须,我得了什么病,要这么好的药?”罗浮身形一顿,显然讳莫如深,“身子虚,总得吃点好的补药。”她看着药汤从壶嘴出。

“可我总觉得这些都像是在吊命时,才喝的药。”晚芸嘴快。

“别说。”罗浮起身,将药渣往门外倒。

晚芸看着罗浮的背影,认为她可能哭了。

她们打算在窟窿下搁一个木盆积雨。

二人站在窟窿下反复打量,也环视了几圈周边,没有任何储水的容器。

“那我们得时时刻刻盯着了,不然盆了,我们也不知道,届时就要遭殃了。”

“我来盯着吧。”罗浮自高奋勇,“我睡眠浅,容易醒,又不容易睡着。听说是很大的雨,雨打在硬瓦上,我八成本来就睡不好的。”

“必须轮才行,不然你会被累死。”

“不要,你去休息,我可以的。”罗浮不依。

“罗浮,我到底是怎么就病了呢。明明应该是我照顾你的,怎么一夜就变成了你照顾我?”在罗浮去柴房找盆时,晚芸突然问。

“我们是彼此扶持的,谁生病了就照顾谁。今天你生病,可能明天我就病了。”

“那我是生了什么病?”晚芸试探着询问。

罗浮不答,蹲身摸了摸木盆底,顾左右而言其它,自言自语一般,“我觉得这个盆会漏水,它的是开的。”

“那你要上街新买一个吗?”

“嗯。”罗浮点头,“顺道找一找有没有修瓦师傅。也不知怎么回事,找了很久没有找到,不明白这里的人,是不是屋瓦从来不破。”

“也许别人只是觉得我们来路不正,不肯给我们修罢了。”晚芸捂嘴咳嗽了一声,“常梁周边有二十四个小镇小村,他们也许很快就会找到这里。要是我身体好些,我们现在就可以再走远一些了。”晚芸怀歉意地看着罗浮,“对不起。”罗浮避开晚芸的眼,只站起身说我要上街,你在这里等我。她说这话时,一眼都不敢看晚芸。

罗浮一去去了半个时辰。

晚芸洗净碗筷后,手掌冷,无所事事地站在水槽边发了一会呆。她当下脑中空无一物,回到卧房也是发呆,出去散散也是发呆,她情愿一动也不动地发呆。她蹲在水石槽边儿,双手抓住石头边缘。她以前家里也有这样很原始的水槽,夜里会有蛞蝓爬上来,不会很多,大概四五只。她年少无知,摸黑摸到过一只,那恶心粘腻的触,吓得她喉咙发紧,转身跑去厨房抓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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