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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娘,你别进城里了。我们一起到田里背筐番薯回来就行了,我和爹都想吃。”可惜成的大人从不听小孩说话,但晚芸幸好还有个会给她编蝈蝈笼子的爹。于是晚芸跑到病怏怏的爹面前告状,说娘疯掉了,要去跟人做生意,而且是要去跟人卖盐!

爹凹陷的眼眶猛然凸起两颗中黄浑浊的眼球,“盐……那不都是官家在卖的么,这是要杀头的罪啊。”

“是啊,可娘非得说她有门道。”晚芸忧心忡忡,趴在沿,摸摸爹的柴手,又拉拉爹只剩一张皮的脸,“娘的脑袋真的不好使了,说什么钱在地里,可钱明明在天上,看不到也摸不着。我不是不信娘,可娘永远藏着话头和话尾。要是娘也能跟爹一样,竹筒倒豆子一样跟我讲许多话,那该多好。”娘可从不会做什么生意,更别说这样官府例行止的行当。娘以前只会在井边替婆子洗蚌壳里的珠子。后有一,一穷困潦倒的书生俯身走到她跟前,眯眯眼一笑,问姑娘八字为何。娘瞧了他一眼,眼睛随后一耷,说家里富得油,不愁嫁。书生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不看家中宝,单看门前草,你家门前只有杂草一蓬蓬,我就知道你没钱。我也没钱,但我有的,样样都给你。娘气恼地一巴掌拍在书生的脖子上。书生就是晚芸她爹。还有一曲儿,就是书生被人拿臭狗屎扔了一头,扔屎的人就是房主他本尊,是放牛郎的孩子放牛娃。

爹咧嘴笑,也拉拉晚芸的手,摸摸她的脸,“你劝劝你娘,爹的病,拜拜菩萨就好了。”晚芸鼓鼓嘴,“可爹都好久没钱喝药了,菩萨知道吗?”

“知道知道。”爹又笑,指了指灰扑扑的天顶,说道,“菩萨有一千只眼,一千只手,现在正在深山里头给爹采灵芝咧。”晚芸动得心“噗通噗通”地跳,一而再再而三地问,“是真的吗?”

“真的。”爹说。爹的眼里噙着泪花。

“真的吗?”晚芸不敢信,又问了一遍。

“不假。”爹说。爹的眼泪从高高的颧骨上滚落。

晚芸以为爹是病得苦痛,伸手抚去他的泪。

当夜,晚芸抱膝坐在破院里,瞧着漫天星河,等着仙女儿仙官儿绕在一圈药草香里现身,一连便是等了数个时辰。不知何时,爹扶着墙壁走来。晚芸瞧着爹,就像香火纸马店里的假人,心慌的掉泪,所以忍不住一直喊着,“爹,爹,爹……”爹着气问,“娘呢,你娘从城里回来了没。”晚芸摇摇头,“娘说明或后,或也不知道哪,才能回来。”

“你要劝着你娘,贩卖私盐是大罪,投机取巧不得,我们都是命,天上掉馅饼的事轮不到咱身上。”爹的神情从未如此严肃过。

晚芸惑了,“爹,你不是说,菩萨会帮咱们么。”爹尴尬地瘪嘴笑,缓缓说道,“菩萨认人呢,爹是说菩萨会帮你爹,又没说会帮你娘。芸儿,你快快回屋里头去,夜里的风带刀子。”

“不。”晚芸很坚决。

“我要等菩萨来给爹送药。”爹刮刮她的鼻子,“菩萨不认识你,让爹来等,菩萨不见小孩,嫌孩子闹腾。”晚芸瞪大了眼睛,“菩萨怎么能这样。”

“乖嘛。进去睡。等到了菩萨,拿到了药,我就喊你出来。”爹显得很无力。

“爹,外头凉啊。”

“不怕。”爹摆摆藏在身后的一只手。

“瞧,爹带了羊皮外套。”那羊皮外套是从太爷爷那里传下来的。赵家就是一直穷了几代。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大概就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萍末终究是萍末。晚芸没想过要有什么富贵子,因为人都会死,赢得一,便是一寿命,俗话说,哄了一是两晌嘛。

晚芸将羊皮外套仔仔细细地将爹裹好,问着爹要不要提盏灯过来,免得菩萨被院子里的石子绊跤。爹摆手说不用,只是再次提醒晚芸明记得让娘别再进城卖盐了。

晚芸说,“爹,你不能自己跟娘说吗?”爹扮了一个哭脸说,“你娘好凶哦,爹怕。”娘生得眉大眼,难怪爹怕。

晚芸拍着脯,“爹不怕,明,我去跟娘说。哪怕是娘吃了称砣铁了心,我也给娘融咯。”爹说,“好,好,好,等女儿给娘正正道。”晚芸正要推开卧室的门,爹又喊住了她。

“爹,是不是还有些冷,我再去给你添件衣裳。”

“不,暖和,可太暖和了。心头烧着火。爹只是想看看你,我的闺女今天怎么长得这么水灵,比村里其它的小姑娘好看一万倍。”爹笑得憨厚,补充道,“比你娘年轻时漂亮。哎呀,真好啊,我女儿的面相净挑我们做爹娘的长处长。”晚芸开心得红了脸,“等以后我嫁给了财主,请爹也当财主,爹穿上好衣裳,也比他们好看一万倍。”爹低头,连连说,“好,好,好。等女儿给爹穿丝绸衣裳。”娘对爹很凶,打小的印象里,就是如此,可娘对房主不会,一直羞羞的,不大说话,文弱肃静。但在家里,娘直接掀翻过桌子上的菜碟。爹说以前第一次见娘时,娘就是柔中带刚的。晚芸问爹,“那爹你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模样么?”爹沉默了半晌,说不是,当年也有许多意气风发,可人一到中年,体面就留不住了。晚芸又问爹,“爹,那娘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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