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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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闹时定在三点。但现在有一点不同。当时针指向三,分钟指向十二的时候,它不仅仅是发出无害的闹铃声,接在上面的电线通向电池,会发出一朵火花。转瞬即逝的一朵小火花——仅此而已。火花出现后,一直到商业区他的钟表店所在的地方,橱窗会产生震动,而已许一两只细的手表机械会停摆。街上的人们会停住脚,彼此询问:“怎么回事?”也许事后都没人能肯定地说,当时房子里除了她之外,还会有别的什么人。人们只有在清理现场的过程中才会知道她在那里;事后她不会在别的什么地方。人们只能从地上的和四周的砖瓦屑才会知道房子本来在那里。

他纳闷,为什么没有更多的人做这样的事;他们不知道他们牵挂的是什么。也许没有聪明到能够自己打点一切,这就是原因。

他将闹钟跟自己的怀表对好了时间——一点十五分——然后将闹钟后盖撬下来。他在店里时已经在后盖上钻了一个小。他仔细地将触角似的的电线穿过小,更加仔细地将它们与这架机器的必需部分连接起来,始终没有颤动一下。这是高度危险的事情,但是他的双手没有辜负他,干起这种事来它们太练了。将后盖重新装上去不是个至关重要的事情,让它敞开或关上对结果都是一样的,但他还是将它装上去了,他的手艺匠的职业本能觉得有必要这么做,这样这件活儿才算是全部完成了。干完后,闹钟搁在地板上,好象是被随意地放在那里,滴答、滴答地走着,旁边是一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铜盖肥皂盒。从他进地下室之后十分钟过去了。还要等上一小时四十分钟。

死神在行动。

他站起来,俯视着自己的杰作。他点点头,在地下室地板上朝后退了一步,依然朝下看着,又点了点头,好象稍微变换一下视角只是使闹钟走得更快一点。他走到通往上面的楼梯跟前,又停下来,回头看看。他的视力很好。从他现在站的位置,他可以确切地看见钟面上的分的刻度。刚刚过去了一分钟。

他微微一笑,走上楼去,不是偷偷摸摸战战兢兢的,而是像一个在自己家里的人一样,带着一种房主人的不慌不忙的神,昂头,脚步稳健。

他在地下室里时没听见头顶上有什么声响,他凭经验知道,透过一层薄薄的地板,很容易听到声响。就连上面的开门关门的声音在地下室里都能听到,如果有人在底层房间里走动,只要他们不是故意蹑手蹑脚,下面当然也听得见。如果他们站在某个地方说话,鉴于某种音响效果,说话的声音甚至说话的内容也会清晰地传下来。

有好几次他在下面的时候,曾清晰地听到上面收音机里洛威尔·托马斯的声音。

所以,当他打开地下室的门,走进底层门厅时,听见上面二楼的某个地方有一种轻微的脚步声,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是一种单一的、孤寂的脚步声,单独的、很不连贯,像鲁宾逊的足印.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紧张地听着动静,脑子飞快地转着——但愿自己搞错了。但是他没错。他隐约听到了一只五斗橱斗被拉开或关上的声音,接着又是轻微的一声“丁丁”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敲在了弗兰的梳妆桌上的一只玻璃梳妆用具上。

除了她之外还会有谁呢?但是那些不连贯的声音又不像是她发出的,这里面可有蹊跷。她进来时他应该听得见;她的高跟鞋通常踩在硬木地板上会像小爆竹一样啪啪地响。

某种第六觉使他突然转身,朝餐室看去,正好看见一个男人,半蹲着身子,肩膀向前隆起,蹑手蹑脚地朝他这边过来。他还在几码之外,在餐室的门槛后面,但是斯塔普刚张嘴表示惊愕,他就窜了上来,一只手凶猛地抓住他的喉咙,把他摔到墙上,把他钉在那里。

“你在这儿干什么?”斯塔普着气问道.

“嗨,比尔,这里有个人!”那人警觉地叫道。然后他用那只空着的手揍他,在他脑袋边狠狠打了一拳,使他差点昏过去。幸亏身后有堵墙,他才没往后倒下,但是脑袋又往墙上猛地一撞,一时间得他头晕目眩。

没等神志清醒过来,又有一个人从上面一个房间的楼梯上跃下来,他刚把某件东西藏进口袋里。

“你知道该怎么办,快!”第一个人命令道。

“拿样东西来,让我把他绑住,我们离开这里!”

“看在上帝的面上,别绑——!”斯塔普喉管被人卡住,透不过气来,好歹说出这半句话。其余的话被他的一阵拼命挣扎淹没了,他死劲地踢着腿,抓住自己的喉咙,要挣出来。他不是要把那个人打走,他只是想把卡着他喉咙的手推开一下,让他有时间把要告诉他们的话说出来,但是那个揍他的人可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凶狠地揍了他第二拳,第三拳,斯塔普倚着墙倒了下去,不过并没有完全失去知觉。

那第二个人已经拿着绳子回来了,好像是从厨房里拿来的弗兰的晾衣绳,她星期一常用它。斯塔普脑袋昏昏沉沉地朝前冲倒在那只依然卡住他喉咙的臂膀上,隐隐约约地意识到绳子在他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将他的腿、胳膊和身体整个儿来了个五花大绑。

“别——”他着气说。他的嘴巴差点被一撕为二,一块大手帕或抹布了过去,有效地堵住了所有的声音。接着他们又用什么东西在他嘴巴周围包扎起来,不让进他嘴里的那块东西掉出来,最后在他脑袋后面打了个结。他的神志又清醒过来,但已为时太晚。

“好打架的,嗯?”其中一个家伙咧嘴狞笑道。

“他想保护什么呀?这儿是个穷地方,什么也没有。”斯塔普觉到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背心口袋里,把他的表掏了出来。然后伸进他的袋里,拿走了他带着的一些零钱。

“我们把他搁哪儿呢?”

“就让他待在这里吧。”

“不行,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甩掉一个可能坐警车快速盯上我的家伙;他们在一条街区外突然抓住了我。让我们把他送回他来的地方吧。”这就造成一种新的猛烈的痉挛,简直像是癫痫。他拼命扭动着身体,前后晃动着脑袋。他们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将他抬起来。踢开地下室的门,把他顺楼梯往地下室里抬去。他依然无法使他们明白他并不想反抗,他不会报警,不会动一手指头让他们害怕——只要他们放他离开这里,和他们一起。

“这下差不多了,”他们将他放到地板上后,其中一个人说。

“不管谁跟他住在一起,都不会很快就发现他的——”斯塔普开始像发疯似的将脑袋在地板上转来转去,转向闹钟,然后转向他们,又转向闹钟,又转向他们。但是转得太快,最后失去了所有可能存在的意义,即使这么做最初对他们可能有点意义的话,当然本来也不会有什么意义。他们依然以为他是想摆这个难以克服的处境。

“瞧那样子!”其中一个人讥笑道。

“你这辈子可曾见到过像他这样的人吗?”他朝那个在挣扎的躯体威胁地挥挥胳膊。

“如果你再不停下来的话,我就结结实实地揍你一顿,够你受的!”

“把他绑到那边角落里的那管子上去,”他的同伴建议道“否则他这么到处滚来滚去,会吃不消的。”他们把他在地板上向后拖去,让他坐起来,‮腿双‬伸出,然后用地下室里的一卷起来的绳子将他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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