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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地一下下去,不要讓我反應過來。”敖珂問為什麼,他說怕疼。然後拖著人回了院子,把原本為老頭子準備的棉拖鞋給人穿上。

敖珂頂著陸二給梳的馬尾蹲在灶膛邊啃蘋果,等人給自己燒水洗腳。

“你就這樣光腳走回來的?”陸二跟他一起蹲著,就著火烤手。

敖珂溜一口汁水,點頭:“嗯。”那他腳還經造,這麼長路皮都沒破。

見他吃得汁水淋漓,陸二地上撿了兩張作火引的枯葉讓他擦手,又忍不住叮囑:“嚥下去再咬,文明點。”敖珂沒接葉子,換了右手拿蘋果,髒兮兮的左手伸過來就往陸二膀子上擦。

陸二看了他一眼,也沒當回事,轉頭過去瞧東邊被挖開又隨意填上一片狼藉的地面,瞧了一會兒仍是沒瞧出名堂,回頭往灶膛填了柴,自然而然開口:“你之前說,要把期鳥埋下去。”

“嗯。”敖珂本沒聽他的,仍一口一口吃,腮幫子鼓鼓地,空應了一聲。

上輩子必定是隻餓死鬼。

“期鳥是妖怪吧。”陸二又問。

敖珂又點頭:“嗯。”注意力全在蘋果上。

這蘋果是為羅就晨他們來新買的,很甜。敖珂不僅喜歡吃,還喜歡吃甜。

陸二若有所思:“那天地下的也是期鳥?”敖珂搖頭,示意不是。

“那是什麼?”陸二久違地鍥而不捨。

終於啃完了,敖珂手一揚蘋果核滾進灶膛下灰堆裡,依依不捨地,告訴他:“戚鳥是妖,那天那隻,是山。”他說怪是修成的人身,妖則是生來就有人身。

他說,羅綺該是人形的。

如今這半人半鳥的模樣,只有一個可能,“她這裡,”他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陸二的膛,“給了別人。”被他這一戳,陸二下意識捂了,衣服骨下,心臟一鼓一鼓地跳動著。

敖珂收回手指,站起來去撬鍋蓋:“我下午聽你父親跟王家談話的意思,她應該生來是做地基用的。”鍋蓋放一邊,手指了些已經發燙的水洗了黏膩。

陸二拿著火鉗捅了捅灶膛,臉被柴火燻得發燙:“王家?”洗淨手蓋回鍋蓋,敖珂又蹲了回來:“一群姓王的,”舉著溼漉漉的手在火邊烤,想想添了句,“大多不是什麼好人。”知道的真多。

陸二問他地基是什麼。

敖珂告訴他,是:“用人或者怪填陣成脈,成一方風水,”一頓又說,“有時候也會出現用大妖的,像那隻戚鳥。”灶膛裡的火熊熊燒著,陸二終於停了手,出火鉗,偏過頭去看這人,素的眉紅的,五官俊朗身板端正,怎麼看都是個正派人物。

從額頭看到鼻尖,從鼻尖看到眼底,終於,“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他著敖珂的目光,手中火鉗尾尖通紅,“你到這裡來,真的是個巧合嗎?”30.

敖珂也看他,眨了下眼又往下看去,他睫直,在目光垂落的時候於眼尾蓋成陰翳,他就著這塊陰翳看了看火鉗,然後抬眼,沒了遮蓋,映著火光紅霞,這雙眼便又是風光月霽,“是巧合,”彎了眉睫,他對陸二笑笑:“我只是想找個薄弱的陣眼養傷,沒想會遇到你。”意思是來老宅確實有目的,巧的是他倆選了同一個院。

怪不得剛來的時候天天沉缸底,還以為是初來乍到水土不服呢。

執著火鉗,陸二思量著要不要給旁邊人來倆火辣辣的窟窿,卻又想著不一定打得過,加上這人一身皮衣裳還是自己供養的,捅了自己也得痛,最後只得鉗子往地上一杵,算了,問:“那你什麼時候走。”哪知敖珂搖頭:“我不走。”轉頭間細長的髮絲長絮一樣鋪了小半個肩,一經晃動又滑落成一束。

陸二疑惑:“傷還沒好?”如今都能赤腳走幾里地了,怎麼看都不像還有傷在身。

敖珂又搖頭,“好了。”那為什麼不走,留在這裡下蛋嗎?

陸二不解。

敖珂仍是笑眯眯地,他眼長,眼角下折眼尾上挑,笑起來是道順暢的弧線,終於說了實話:“我沒地方去。”31.

他說他也有位兄長,但是,“他嫌我礙眼,我嫌他命長。”於是他就幫著把命縮短些,“只是沒想到他命長還硬,他活著,我就回不去了。”他輕描淡寫把兄弟鬩牆自相殘殺的過程寥寥帶過。

然而儘管隻言片語,也讓人覺察出殘忍,並深刻明白這兩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燈。。

作為一個跟大哥架都沒吵過一回的乖弟弟,陸二聽得目瞪口呆,嘖舌,回過神來又覺得就敖珂這樣好養聽話,給個缸都能住半年的,怎麼會礙人眼呢?

且有些懷疑敖珂打輸的原因是太胖了————剛到的時候真是圓滾滾的,神似只球。

要他真是龍,那麼胖,爪子都難抬吧,怎麼可能打贏呢。

陸二在腦海裡把圖書上的龍擴寬幾倍,塗上紅,讓鱗片也泛著金光............不知怎麼地思緒總往冬烤裂了皮的紅薯上飄。

掏出煙叼上,夾了樹枝點燃,他拍拍敖珂的肩:“還是少吃點。”別又胖回當初那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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