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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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溫泉落成的第一天，方仲卿井沒有大肆宣張，只獨獨請了楚家父女來。沈和顏在昨便聽從了方仲卿的囑咐，今不能隨意進出方家園子。

諷刺的是，楚家早就知道有她這麼一號人物的存在，但沒有名分，誰也不當她是一回事。

沈和顏的憂悶和抑鬱，就像今天空降下的這片綿綿雪意，絲毫沒有天清白的意象。

從得知兩家聯姻後，她陷在這種心情裡已經好一段時間了。

從初時最難以忍受的背叛和痛心，一直到孩子出世，才沖淡了她心裡一部分的憂傷。

方雅的出世令不少方家下人為她扼腕，可是沈和顏明白，這與孩子的別無關。她一直以為，老相國臨終前的囑咐，才是方仲卿娶她的最大阻力。

直到現在，她才恍然大悟，這位背後有燕州城第一首富撐的楚家小姐，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出身青樓的沈和顏，從過去的經驗裡當然輕易瞭解到，財與二字，是男人看女人定勝敗的最快方法。

方仲卿雖然重情，但無論如何，他仍然只是個男人。

想到這裡，沈和顏圓潤的臉龐浮起一絲苦笑，偏偏她只能像個啞巴，什麼都說不出口。

憑欄而立，她看到園門大開，幾個僕人在前引路，三頂簡乘小轎在後，緩緩踏著白雪鋪地的曲徑而來。

早聽聞楚薇楓的美貌，拋卻同為女人的事事相較之心，她只想知道，能令仲卿放棄自己的，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只是距離太遠，加上小轎垂下來的薄簾，楚薇楓的臉，始終教她看不真切。

看得出來，今的方仲卿顯得特別開心，就連方雅出世，她都沒見他這麼開懷。從轎子裡傳出的朗笑聲一直沒斷過，和楚連蒼老渾厚的笑語不時相疊。

在溫泉外，三人終於下了轎子，三個丫頭走上前去，分別替他們打了傘。楚薇楓仰起頭，不經意朝沈和顏所站的那座雕樓望去。

兩人的目光對上，沈和顏驚愕得忘了要閃躲。

她從不知道，人間竟有此絕！同為女人，她竟對楚薇楓的容貌挑不出任何缺點。

若真的要說，就是那眉字間的極度冷淡覺不出女兒家的柔情似水，其它的，就再也沒有了。

沈和顏心裡微微揪了起來，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走這一趟。如今瞧見了，心裡不但沒有更釋然，反而連那一點點爭強之心都消失了。

楚薇楓轉回頭去，表情仍是一貫的冷然，似乎對她的存在不覺有任何疑問。

儘管這樣，這依然沒有動搖她對方仲卿的深情，是自己貌不如人，有何怨嘆？

如今她僅能希望，那位楚家小姐能有容人的雅量，別在進方家後便將她母女倆給趕出去。

楚薇楓被進溫泉邊的偏廳休息。雖然方仲卿很想跟她多相處一會兒，但楚連對溫泉似乎躍躍試，方仲卿身為主人，自然不好怠慢。

泡在熱氣四溢的溫泉裡，方仲卿揣想著今楚薇楓的一言一行心頭突然有些愁悶起來。

平就是最賢德、最不苟言笑的姑娘，在一個年輕男子面前，也會覺得不自在。方仲卿一向對自己頗具信心，可是，這位令他傾倒的姑娘是乎尋常的深不可測:她雖然禽自己只有幾步之遙，但卻像個高不可攀的仙子，好像俗世的一切，她是看不入眼的。

“這一趟，她好像不太樂意同行。”楚連一驚，強笑道:“沒有的事。我這丫頭自小使是病痛連連，格難免孤僻，家裡這麼多丫頭女眷的，也沒一個能跟她得上心、說得上話的，我還擔心，將來嫁進方家，會給你添不少麻煩。”

“別這麼說。如果是這樣，就好了，我還道是我照顧不周呢。”方仲卿鬆了口氣，一個下午的陰霾一掃而空。

雖然他向來自視甚高，但在這個天仙美人面前，總還是有些自慚形穢。

他多麼希望楚連說的是真話，他真的不想自己只是一廂情願。

打從第一個照面起，他便強烈地覺到，他和楚薇楓原就該是相連的、是一體的，她是他生命裡一直空缺的那一部分。只要想起後兩人能相守在一起，那種幸福的覺，便令他有一種微醺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