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至親至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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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瞭解自己的父親,這樣的眼神,是他對這個人起了極大的疑心。
原來他從年輕時起就是這樣了…
齊昭若勾了勾,是啊,他記憶中的父親,因為殘了腿雙,多數時間,他只會望著家中的青檀樹出神,他對於一切人和事,都了無興趣。
他不關心天下,也不關心自己。
偶爾,他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和別人。
他誰也不相信,他誰也不需要。
他是周毓白的兒子,他太瞭解這個男人的薄情和冷漠。
此時他突然有點想笑。
這個他前十幾年都視為生命中唯一支柱的人,其實對於他這個兒子,從來沒有過一絲一毫的關心。
就算現在他還年輕,他還停留在人生中最好的時光,而自己成了他的表弟,哪怕是關係很親近的表弟,他也立刻就疑心自己。
齊昭若只覺得心裡的一點火苗漸漸熄滅了。
“七哥,你有沒有想過,這是一個局。”他冷著臉淡淡地說:“有人用太湖水患,給你設局。”周毓白很快恢復了神。
一個傅念君就很可疑了,再加上一個齊昭若。
難道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個局,只除了他?
神機妙算?窺破天機?
周毓白握緊了手裡的茶杯。
明年夏天如果真的像傅念君說的一樣有大水,那這是上天決定的,並非人力所能控制,如何有人提前做局?
可如果不是天災,他的圩田之法幾乎是最完美解決太湖水患的辦法,治標又治本,本無任何可指摘之處。
“誰告訴你的?”周毓白心裡突然有了一絲莫名的惱怒,齊昭若和傅念君,這兩個人到底…
齊昭若望著他的臉,微微有些訝異,轉而卻又明瞭。
“你知道了。”是篤定的口吻。
原來周毓白本不需要自己來提醒。
那麼是誰告訴他的?
如果他早知道了,為什麼又會在明年一腳踏進別人的圈套?
齊昭若很快意識到了這其中的奇怪之處,卻不能立刻抓到頭緒。
他腦子裡的事情太多了,也有太多不能說。
屋裡突然安靜下來,退守在門外的侍從們幾乎覺得時間在寧靜中緩緩逝,很有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是錯覺。
屋裡突然傳來了筷盞掃落,桌椅移位的巨大聲響,陡然又趨於寧靜。
周毓白一隻手已經緊緊地揪住了齊昭若脖子處的衣襟,少年纖細的脖頸被桎梏,可它的主人卻只垂著眼盯著眼前那隻手。
適才齊昭若隨著周毓白的動作右手腕迅速一翻,可自己側卻已經是一片空落落。
他隨身再也沒有佩刀了。
周毓白也看清了他的動作,心裡更加確信。
他緊緊盯著這個自己看了十幾年的表弟。
“你到底是誰?”周毓白俯下臉,望進他幽幽的眼睛。
這絕不是齊昭若!
他絕對不會是齊昭若!
一個人可以失憶,甚至他的生活習慣,嗓音舉動,都會有變化,可是他下意識的動作是騙不了人的。
齊昭若有幾斤幾兩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的動作絕對做不到這麼捷靈巧。
而對方顯然也立刻發現底了,他沒有再繼續掙扎。
齊昭若勾了勾,笑起來的樣子讓周毓白覺得有幾分恍惚。
周毓琛常常說他,他一笑起來,就會讓人覺得心裡沒底。
是的,齊昭若笑起來的樣子,很像他。
周毓白手裡的力道不由加大了兩分,把齊昭若的脖子更緊地扼了扼,可語氣還是輕緩:“說說看吧,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我是誰對壽郡王來說重要嗎,如果我要害你,此時會給你這個機會掐住我的脖子?”齊昭若冷冷地說,心裡卻覺得諷刺。
他活了十九年,這大概是他離自己的父親最近的一次了。
從來連眼神都不願意投給自己的父親,也會被他這樣嚇一大跳嗎?
他突然覺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