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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說一聲。”曾震笑著埋怨他,隨後可惜道,“你那邊剛回來,老師這邊快進組了。”年初籌備的電影項目,大導擅長的商業大片,光演員陣容就夠觀眾討論幾個來回,下週即將開機。
瞿燕庭說:“老師辛苦,開機順利。”
“光嘴上說說啊?”曾震舊事重提,“你去重慶沒趕趟,現在回來了,只聊電話可不行。”瞿燕庭明白,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他伸手翻記事本,明天正好週六,便說:“我請您和師父吃飯,明天中午可以嗎?”約好,瞿燕庭挑餐廳訂位子,把地址發給曾震和王茗雨。通話時長不足五分鐘,他卻覺得比盯兩小時稿子還要累。
關閉文檔,瞿燕庭打開瀏覽器,登錄“杉樹計劃”和文嘉基金聯合創辦的網站。
他是“杉樹計劃”背後的發起人和出資人,幾年公益項目做下來,許多有心理疾病的患者反饋過,平時不被人理解,沒有傾訴的對象,覺得很孤獨。
瞿燕庭有了成立網站的念頭,去年得以實施。網站的模式仍在探索中,他偶爾上線,切實體驗一下哪些部分需要改進。
輸入賬號,暱稱亂起的,叫“社恐小作家”,並且沒有修改機會,瞿燕庭每次登錄都羞恥一番。
一上線,他發現自己有了志願者。
瞿燕庭認為這個功能屬於“願景很美好,實則很雞肋”,志願者只憑一腔熱心是不夠的,因為大部分人的熱心都消耗得很快。
瞿燕庭遲遲沒有點開志願者發來的消息,都不用猜,第一句通常是:您好,我是志願者某某某。
經歷過四五個志願者,每一個都態度可親,小心翼翼地怕影響他的情緒,他便也謹慎禮貌,一來二去全然無法輕鬆。
直到半小時後,瞿燕庭準備下線,走之前終於點開了未讀。
對話框彈出來,顯示的暱稱是“倒黴小歌星”。
瞿燕庭當然不會認為對方真是一名歌星,他覷向屏幕上的消息,貓的手不
又失了力道,惹得黃司令叫喚。
倒黴小歌星發來:你是gg還是mm?
瞿燕庭癔症了會兒,回覆:男的。
晚上有大把時間,倒黴小歌星在線,秒回道:你是作家?
瞿燕庭:嗯。
倒黴小歌星:我最喜歡的作家就是男的。
瞿燕庭:哦。
倒黴小歌星:你好冷淡。
“……”瞿燕庭總覺得哪怪怪的,但說不上來。
倒黴小歌星:不愧是社恐。
瞿燕庭聊不下去了,直接下線不太厚道,隨便搪一條理由:哪個男作家,我找他的作品拜讀一下。
倒黴小歌星:納博科夫。
瞿燕庭:……好。
倒黴小歌星:我這兩天也一直百度他。
瞿燕庭:……
倒黴小歌星:打錯了,拜讀。
下線退出,瞿燕庭窩在椅子裡,他想起陸文了,後面伴隨著一串山城光影。接下來的拍攝任務非常緊湊,二百五一定會很辛苦。
週六豔陽高懸,瞿燕庭多睡了一會兒,快中午起來,從頭到腳包裹了一身黑,再戴一隻不
緻的沛納海。
他做東,要早一點到,風馳電掣地駛過小半個區赴約。
預訂的餐廳是私房菜館,林蔭路,灰磚小洋樓。瞿燕庭靠邊熄火,架著黑超墨鏡從車上下來,光照耀,把白皙的皮膚鍍了層金。
二樓臨街的房間,帶休閒臺,瞿燕庭踩著紅棕
的地板上去,步子落得微沉。老闆是寧波人,腔調軟軟的,認識他,詢問今天喝什麼酒。
酒是存放在餐廳裡的,瞿燕庭勾著車鑰匙,說:“先給我茶水單吧。”瞿燕庭心不在焉地看,指腹壓著茶水單的擊凸花紋,摩挲熱乎了也沒決定喝什麼,街邊引擎響,他靈地回神,走到
臺上向下望。
他的賓利後面,曾震和王茗雨下車。
瞿燕庭返回房間裡,聽腳步聲重疊靠近,深一口氣
出去,面容上牽出恰到好處的微笑。
曾震五十多歲,高個子,身材保持得很標準,見到瞿燕庭,他先親切地叫了一聲,抬起手,按住瞿燕庭的肩頭捏了捏。
“老師,自己開車過來的?”瞿燕庭問。
曾震說:“是啊,沒遲到吧?”瞿燕庭笑著搖搖頭,輕輕旋身從曾震的手掌下離開,去扶慢幾步的王茗雨,喊了一句“師父”。
“燕庭,回來啦。”王茗雨披著一條羊披肩,頭髮鬆弛地挽在腦後,一般人長相,笑起來的時候眼尾有深刻的皺紋。
餐桌是長形的,進了房間,曾震走過去:“小庭,過來坐。”
“老師先坐吧。”瞿燕庭幫王茗雨掛包,“開車不能喝酒,老師看看想喝什麼茶。”瞿燕庭紳士地幫王茗雨拉椅子,然後在對方旁邊落座,桌上擺著繁複的套碟和刀叉,花瓶燭臺橫亙在中間。
點了單,沒讓服務生打擾,瞿燕庭親自斟茶,認錯道:“本該早點張羅這一餐的。”
“確實久沒見面了,”王茗雨問,“在重慶的劇組怎麼樣?”瞿燕庭回答:“還成吧。”他端著無所謂的態度,“我不管其他的,跟組只為了改劇本,一部三十幾集的網劇也不值當太
心。”曾震笑道:“你要是真不
心,還用大老遠跑過去?改什麼,拍完剪一剪不就好了?”
“瞧老師說的,”瞿燕庭開玩笑,“這話要是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