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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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起,秋雨落。整個大梁城都蒙在了一層細而密集的冰涼雨水之中,雖然天還有些亮著,但行人卻已經很少了,有的也是加緊了步伐往住處趕去。

在這個蕭瑟的黃昏裡,一個有著明顯酒糟鼻,走起路來一搖三晃的醉酒男子卻任由那雨水不斷打在頭上和身上,渾沒有加快腳步的意思。這個人叫王三,是個曾經的混混,但在前次對黑道的打擊之後,他的ri子就變得很不好過了。

以前,那些被他借了錢去的債主,因為怕他有結識的道上人物,所以一直不曾向他討回錢去。可這一個月來,債主卻是連連上門,甚至有威脅要舉告他與黑道中人往來,而要他還錢的,這讓王三的ri子變得更為緊巴,到點錢也是立刻還了人。

這樣的ri子,讓王三以往無一ri能少的酒也不能喝了,讓他痛苦不堪。但這兩天他的情況顯然不同了,不但還了欠債,而且包也鼓了起來,足夠他一段時ri的花消了。這才有了今天喝得薰醉的他在大梁的街道上緩步走著,嘴裡還唱著走調的小曲。

王三覺得自己算是時來運轉了,在自己已經快走投無路的時候,一個富貴人家的僕人便把這麼一個好機會給了自己。只要照著他說的做,去官府裡告上一狀,就有數十兩的白銀入手,這麼好的活計,到哪去找啊?而且人還說了,過兩天還會再讓他幫個忙,只要到時將之前所說矢口否認的話,將還有一筆銀子給他。

王三在京城也是混了這麼些年了,自然也有些見識,很容易就瞧出這其中有著什麼謀。但他現在眼裡中有銀子,管他什麼yin謀,什麼人要倒黴呢,只管拿錢做事便好。

就在王三來到自己那所殘破不堪的宅子時,他便有了一個想法,這裡也是太破了,到處漏風,馬上又是冬天,可不好受哪。自己是不是該換一個住處了,反正這次得了幾十兩銀子,再加上下次再拿到的,百多兩銀子該能租上一所不錯的宅子了。

王三一邊為自己的將來盤算著,一邊繼續向前,很快來到了門前。而後,他的動作便停止了,斜著眼,很是不快地道:“你…你是什麼人?怎的在我家門口站著,我可不記得有你這樣的債主…哦…”說著還大大地打了一個酒嗝。

“你就是王三吧?”這是個把面貌隱藏在房屋yin影裡的人,從他的身上散發著讓人不敢親近的寒氣,而他的聲音則比這秋雨更讓人發寒。

不過因為喝多了酒的緣故,王三顯然沒有對這個危險的傢伙生出懼意和jǐng戒,只是噴著酒氣地點頭:“不錯,就是老子,你到底是什麼人?”

“是你就成了。”yin影裡的人咧嘴一笑,然後走了出來,從王三的身旁錯身走過。王三呆立在了那裡,一動不動,直到那人拐過了街角消失不見後,才從他的喉嚨裡憋出了一聲嘶叫,可那聲音也是極其微弱的,在這個冷清的雨夜顯得那麼不起眼。隨後,王三那並不算健碩的身體就頹然摔倒在了地上,鮮血不斷從他的咽喉處淌而出,又被不斷落下的雨水沖刷,化淡…

同一個夜裡,在大梁城的幾個角落裡,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當有人發現這些死者時,已經是次ri清早了。現場沒有任何的痕跡,死者也沒有被人搶奪財物,或是其他仇殺的跡象,這讓聞報而來的京畿府捕頭大頭疼。

“什麼?”方靜守猛地從座椅上彈了起來,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盯向了眼前這個心腹:“你再說一遍!那些被殺的究竟是什麼人?”這時已是中午時分了,習慣於晚起的方靜守卻才剛剛得知這個消息。連一向穩重的方家大公子都有些亂了分寸了,足可看出此事對他的衝擊有多麼的巨大。

而那心腹不敢猶豫,又說了一遍:“今天,城中發生了二十多起命案…小的們在聽說了死者所在地後大奇怪,就去瞧了一瞧。沒想到,那些被殺的死者居然都是我們安排著要對付國安司的棋子,他們全被人殺而滅口了。”

“…”確認了一遍,知道不是自己聽錯之後,方靜守便頹然地坐倒在了椅子上,臉sè變得有些發白了。不用多想,他就知道這些人是誰所殺的,沒想到這個姓許的居然如此大膽,一出手就要了這麼多人的xing命。但這還不是讓他真正到恐懼的,真讓他到害怕的,是擔心許驚鴻既然已經看穿了這是一個yin謀,會不會反擊。

以前他對許驚鴻並不怎麼放在心裡,他便是再厲害又如何,這裡可是大梁城,他又成了朝廷官員了,難道還能鬥得過自己麼?可現在看來,對方完全沒有被自身的身份所羈絆,依舊沒有照著規矩行事,這威脅可就太大了。

方靜守又很快地想到了靈州方家的滅門案,如果許驚鴻真狠下了心要對付自己家的話,以方家現在的實力,真能與之周旋麼?寒氣已經在他的全身蔓延了開來,直到了四肢,讓他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大少爺,咱們該怎麼辦哪?”見方靜守一直不說話,那心腹不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忍不住問了一句。

“去,現在就去曹家、李家,把幾個公子都請來…”在被人這麼一問後,方靜守才恢復了過來,做出了安排:“一路之上都小心著些,不要出什麼事了。”

“是!”那人不敢怠慢,立刻就領命而出了。

大半個時辰後,李簡等人便一齊出現在了方靜守的書房之中,惟獨那曹允卻不見蹤影,這讓方靜守的心裡猛地一揪,只當他也出了什麼不測:“怎麼,曹家少爺怎的沒來?”

“少爺,曹家少爺說他身體抱恙,這段ri子都出不得門了。”

“…”方靜守的臉sè又yin沉了幾分。他自然知道曹允不是身體有問題,而是怕了。/\/\。。/\/\在得知那些設計陷害國安司的人一一被殺後,他作為其中一份子當然是最害怕的。想必現在他一定讓曹家的那些守衛都守在自己的院落周圍了吧,自然就不會隨意出來冒險了。

其他人也沒有笑話曹允的,說實話異地而處的話,他們也會與曹允做同樣的選擇。在一陣沉默之後,李簡才道:“方兄,這次之事我們的確是小瞧他了,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是好呢?”

“這次的算計怕是不成了吧?其他的人已經都被姓許的一一殺死,唯一活著的就曹允兩人,他已經說了不會外出,便是不會再涉及到此事上來了。”梁家公子梁達更早地給出了自己的見解。

方靜守看了看眾人的反應,就知道他們也是抱著相同看法的,心裡不由一聲哀嘆。自己這些人,就是太惜命了,一旦遇到了真正的威脅,想的不是怎麼克服困難,而是退縮。其實這也是他們優渥的生存環境決定的,既然什麼都有了,又何必去拿xing命拼呢?

“看來也只好這樣了…”方靜守很是不甘地承認道,但隨後又道:“可我們的機會也並非全沒有,這次姓許的殺了這麼多人,只要被我們抓住了一點疏漏,就足夠讓他把命也輸掉了。所以我以為,在放棄前面的計劃之後,我們還是應該做點事的,比如和京畿府一起查查那些命案,或許能查出些線索來呢。”

“方兄說得對。不過我們手下可沒有這樣的人才,所以這一點就全靠方兄了。只要你能有充分的證據,我們一定全力支持!”方靜守的提議換來的卻是如此回答,讓他更心寒,卻又很是無力。別說這些人不是方家的手下,即便他們真要依賴方家,在其父親方遠山沒有開口前,這些世家也可以陽奉yin違。最終,方靜守yin沉著一張臉將這些無能的盟友都打發了離開,而後便把自己關在書房裡開始籌劃著下一步了。

同一時間,皇宮之中,一向消息最是閉的皇帝已經早於許多人得知了這個情況。而他的臉上除了震驚之外,更多的則是欣喜:“呵呵,這個許驚鴻的膽子也太大了吧,竟會想到用如此烈而直接的辦法來應付眼下的難題。”黃越恭敬地附和道:“是啊,這個許驚鴻膽子夠大,手也夠狠的。二十多人,在他一聲令下後就都作成了鬼,而且多半還是糊塗鬼——他們可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此事而被殺的。不過說實話,老奴對此還是佩服的,因為除此之外,實在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唔,他們用的是陽謀,本來是無法說破和躲避的。但許驚鴻的這個做法卻是釜底薪,一舉將威脅給清除了,的確是最對路的破解之法。不過此事終有問題哪,殺了這麼多人,若是出了什麼差錯,留了什麼破綻,他許驚鴻便麻煩了。”

“這一點陛下大可放心,出手的是十二生肖等人,與他沒有表面上的關係,所以便是被京畿府查出什麼,也無關緊要。”皇帝更是吃驚:“為了殺這麼幾個沒有任何威脅的傢伙,他動用了影殺堂的人?這許驚鴻心思之縝密更甚於朕的認知哪。好,這下朕就更對他有信心了,看來朕所託之人的確是個可以為我把這些逆臣剷除的能人。”

“陛下英明,早早地就挑出了他來,實在是我大宋之幸!”黃越忙讚了一聲。兩君臣隨後又相視而笑,顯然對許驚鴻是更加的滿意了。

許驚鴻對眼下的結果也很滿意,後患已經清除,即便留下了那曹允,也無關大局。想必他現在已經嚇破了膽子,怎麼都不敢再來國安司生事了吧?如果他真的不知好歹,以為自己身份特殊,沒人能傷他的話,許驚鴻也不介意出手將他也除去的。不過若是沒有必要的話,許驚鴻還是打算用官場上的手段讓他付出代價的。

不過現在卻又有了一個棘手的問題擺在了許驚鴻的跟前,卻是下決定時他沒有想到的。王固本因為這些案子實在太過重大,又太過棘手,一時找不到頭緒,便想到了許驚鴻這個朋友,居然親自來國安司求助了。

讓案件的元兇來查案破案,這讓許驚鴻覺得很是古怪。不過他也知道,這是對方對自己的信任的表現,在前次對付黑道時,他體現了過人的一面,讓王固本對他大為欽佩,自然會在有疑難時求教於他了。

在將案件的情況進行了闡述後,王固本皺著眉頭嘆道:“這次的案件實在太古怪了。二十多起兇案竟是在一夜之間而發,而這些案件的案發現場卻又分別處於大梁的各個角落。如果照常理來推斷的話,既然是同時發生的案件,自然該有某種關聯,甚至是一夥兇犯所為了。

“可經過調查之後,我卻發現這些被害之人卻沒有任何的集,完全不可能併為一案。這些人窮者三餐不繼,富者卻有好大的產業,甚至還有京中有些名望之人。若說這些人之間內在有著什麼關聯,就連我都到不可思議了,更不可能有人同時要對他們下此殺手了。此案,真是讓人難以捉摸哪。”見對方如此為難的模樣,許驚鴻只是安地道:“這個世上本就有許多疑問是無法用常理來解決的,王兄又何必太放在心上呢?而且,聽說這些人家裡也沒什麼親屬,這對京畿府來說,壓力自然少了不少。”

“這倒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兇手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拿他們下手的。”苦笑了一聲後,王固本突然轉眼看向了許驚鴻:“不過有一點我卻很是奇怪。就我手下的兄弟所說,他們查到這些人也並不是全沒有任何的共同點,至少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他們在此之前都曾到過國安司衙門,或是犯了事,或是告狀,不知就此一點許都司怎麼看呢?”許驚鴻聽到他的話鋒一轉,就開始留意了,現在雖然心裡一驚,可面上卻沒有太大的變化。想來也是,以王固本的能力,以及京畿府在大梁城的耳目,要查出這些死者和國安司的關係還是不難做到的。

不過就這一點,許驚鴻也早有了準備了,他只是一笑道:“這麼說來,王兄是在懷疑我們國安司對這些人下手了?那麼敢問動機呢?因為他們來告狀了,我就要殺人,這實在也太牽強,太難讓人信服了吧?”

“這個…”王固本只是想試探一下,但看許驚鴻的模樣,還真難下判斷了。

這時,許驚鴻又繼續道:“而且即便不提什麼動機,我也可以告訴王兄,我們這些國安司的人並非你所說的兇手。”

“哦,這卻是以何為憑哪?”王固本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這表明他對許驚鴻他們還是很懷疑的。其實這也是可以理解的,這些死者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與國安司有關,他又怎麼可能不起疑呢?只因為對方來頭也自不小,他一個小小的捕頭不敢硬來,才會旁敲側擊。

許驚鴻並不因為對方的懷疑而生氣,只是笑著道:“因為我們這些人都有人證。你不是說了麼,案件多是在昨天黃昏到半夜所發的,這個時候我和兄弟們都在樊樓喝酒呢,怎麼可能得空去這麼多地方殺人呢?”

“這個…只是你們兄弟喝酒,可算不得人證哪。”

“當然不止我們兄弟了,不然也不會去樊樓這樣貴的地方去了,與我們一起喝酒的是個貴人——景王殿下。若王兄你不信的話,我可以將殿下請來與你對質。”

“這個…卻是不必了,我信得過許兄!”王固本的表情有些尷尬,同時也明白在許驚鴻這裡是問不出任何事情來了。雖然皇家已經衰落,但是卻也不是京畿府這麼個小衙門敢隨意得罪的。

“既然如此,下官便不敢麻煩都司大人了。”王固本最終起身告辭,他已經無法再查問下去了,不然就會與許驚鴻徹底翻了臉,那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不能幫你把案子查清楚,實在是抱歉了。不過今後你有什麼疑問,大可再來找我參詳。”許驚鴻呵呵笑著起身送客,直將人送到了二堂之外才迴轉身子,而王固本則是一臉苦笑地離開了國安司。

連王固本這樣的專業人士都得不到想要的結果,那些方家的人自然更不用提了。他們雖然是有目的去查的,但一樣不可能找到任何的蛛絲馬跡,最終只得放棄,也讓方靜守大為不忿,自己的設計就這樣被人給化解了。

不過,很快地,他就不必再為這件事情而到不快了,因為更大的事情已經迅速到來。九月初一的朝會之上,才剛任國安司都司不過幾ri的許驚鴻突然就當著所有人的面對曹、李、梁三家公然發難,說他們與黑道勾結,多行不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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