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好有個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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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一定見過水車,人力踏板蹬得較慢,但費力。運水那頭水行得快,卻輕一些。齒輪傳動道理與之類似,結構有些不同…我得畫張圖下來才說得明白。”張寧轉身向擺放紙墨的案板上走去。就在這時背後一個聲音道:“小人知道王爺所言何物了。

宋代就修過一個鐘樓,是為了天子的言行與天時應。鐘樓靠河水修建水車為帶動,裡面就有大小許多齒輪,報時與月星辰同行。

除此之外,樓裡面還有一種東西叫‘鐃神’,每隔一刻鐘能自動敲更報鳴,無須人力也。鐘樓後來毀於元軍,但其構造有書記載,小人曾經見過那本古籍的手抄本。”張寧聽罷,頓起興趣,忙轉頭瞧誰在說話,只見是個清瘦的中年人,留著稀疏的山羊鬍,臉有點窄。

此人的言論提醒了張寧,他這才意識到中國古代是有很多妙技藝的,只是沒有系統化的理論,而且得到推廣的科技也不多,只有農業用的木質播種機等玩意才引起朝廷官府的重視扶持,因為糧食生產才是中原王朝一向注重的技術,包括指導農業的天文曆法。他當即讚道:“你頗有見識,叫什麼名字,時任何職、曾作何業?”大夥都轉頭看向那山羊鬍,不少人的表情一臉恍然,顯然是認識他的。只有張寧完全不認識此人,他不過偶爾到兵器局來罷了,只與馬大鵬及幾個官吏較。饒是如此,張寧這樣的“親王”也是極少見的,上位者事無鉅細親自過問工匠們的技術細節,著實與此時的勳貴行事不同。

在人們眼裡,所謂大人物應該總是在幹一些叫人理解不能的大事。不過張寧的思維不同,他覺得宏觀大事是由一點一滴的細微小事經過合理規則演變而成,光講大道理不一定有用。

所以在更為先進的現代社會,人類不僅在研究宏觀社會經濟,小處已經著眼到量子力學。那山羊鬍忙拜道:“回王爺的話,小人姓湯名陽,兵器局的匠人,以前是…是看風水的。”旁人終於忍不住說道:“稟皇爺,小的們都叫他湯大仙,用羅盤看風水倒是副業,賣棺材寫祭文只要死了人他什麼都幹,還會捉妖驅鬼!”眾人已經笑出聲來。湯大仙忙道:“小人不敢欺瞞王爺,死了人入土,最先就是要看風水的。”

“在本王這裡,英雄不問出處,唯才是舉。”張寧淡定地說道。

這句話在湘王集團是很有市場的,因為在前期投靠張寧的人幾乎都沒什麼值得炫耀的來頭,有的甚至是以前生計都無以為繼的落魄漢子。

就算是兵器局現在的最高長官馬提舉,從前是逃到鳳霞山的鐵匠頭子,有什麼好高貴的身份。不過這個湯大仙只是引起了張寧的注意,尚無功勞,所以說一句英雄不過是逢場話而已。

湯大仙可能也意識到了機遇,便設法多說話多面,又道:“平素民間鮮見齒輪,且多為木製。

這東西最要緊的是兩輪之間要相互咬住,尺寸合適,不然就用不了。咱們兵器局的物什多以鐵和鍛打鋼器為主,要做齒輪尺寸便小,更要準。但是各地工匠用的量尺只是大體差不多,實則各有差異,武昌城作坊用的寸較長,常德的刻度卻稍短…

就算在武昌城內,不同作坊之間的尺寸也有細微差別。故小人建議,用銅板刻制尺寸,今後兵器局轄下所有作坊都按規矩製作量具,所制之物便可通用也。”張寧當場就決定下來,下令提舉馬大鵬採納這個建議,剋施行。這事兒提醒了他,他當即又讓兵器局設定另一條規矩:公差。公差的概念很簡單,任何零部件的尺寸不可能完全一致準,總會允許一些出入,特別是全靠手工製作的東西。

但有的東西差一點就不行,比如兵器局和明朝各地匠造常用的鉚釘固件,柳比母扣稍大通過敲進變形才能牢靠。

可如果誤差成了柳很小,那無論如何也連接牢靠不了。公差的作用就是規定誤差是偏大還是偏小,在允許的範圍內。

你不能造出一對螺絲和螺母,螺絲比螺母大那麼一丁點,怎麼套得進去?但是螺絲比螺母小一點就沒事,誤差偏大了最多質量差,但可以使用。

這種規矩相當簡單,但在這個時代只有張寧才能提出來。因為很多東西是工業社會發展而來的,人們的思想沒有實用經驗作為基,便是胡思亂想、很簡單的東西也意識不到。

張寧無意發展所謂工業,因為需要的東西已經大大超出了他的專業知識積累範圍。但是他想讓武器製造的技術和規則更加合理,這樣做出來的兵器才能保證質量和穩定能,士兵在戰場上才能使用得心應手。

不然就像當今漢王政權,佔領的江浙地區社會不可謂不發達,但他就是造不出質量合格的火器。

“一場戰爭的勝負,決定因素也許是一場大霧,也許只是將帥靴子裡的一粒小石子。”張寧想到這裡,回顧左右正道“諸位製作的這些東西,直接關係到朱雀軍勇士在戰陣上的命,決不能兒戲。”眾人的神情頓時肅然起來,因為有法令規定:火炮、火槍在付軍隊後,如果裝填火藥重量規範、又在規定使用次數內卻炸膛了,而且因此出了人命,那麼直接負責製造這批兵器的人要問斬,罪刑重至以命抵命,有規矩可循誰敢兒戲?

否則當權者無論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得再多也沒用。一旦出了事,如果是酌情寬恕、而且還會有人求情,那麼人們總有藉口在各個環節以次充好,到頭來或許還有隻圖利益貪墨偷工減料的狀況發生,最後完工的器械問題就多了。

有規矩有明確的處罰,才是制約之道。接著張寧便講槓桿原理,同樣對於他來說是常識,可在這個時代只有他能親自闡述。槓桿很常見,不用說工匠也明白,而且隨處可見。但是兵器局利用的槓桿不太一樣,有些零件是彎的。

如何計算力臂尺寸及比例,有個簡單的乘法公式。他知道在場的人不少一頭霧水肯定不知所云,但也一定有人明白的。因為當初他召集人制定火炮的銃規時,已經篩選出一些明白人了。

***及至旁晚,張寧回到楚王宮吃過飯便閒來無事,到書房隨手拿本書瞧瞧消遣。人要放鬆主要是心情,無所事事唯心所的心境最是輕鬆。同樣是看書,科舉時的有目的有計劃的寒窗苦讀便非常辛苦。但現在這種時候的閱讀就大不相同了,有興趣便看看,無趣便丟下,十分隨心。

張小妹也來了書房,她先把屋子收拾了一下給張寧泡了一盞茶,又做了一陣瑣事,便在旁邊坐下來做針線活。

倆人沒說什麼話,顯得很安靜,小妹見他在看書可能也不想打攪他。也不知道她在縫什麼東西,每隔一陣子,她便要把線用牙齒咬斷。

張寧注意到她這個動作,又默默地瞧她的旁邊放著剪刀,卻不用。她先將線拉直,然後把嘴湊過去“啪”地一聲輕響,這個時候只要張寧轉頭看,總能看到她咬針線的動作,還有光滑紅紅的嘴出的潔白貝齒。

這種寂靜的氣氛沒過多久,張小妹終於還是說話了:“你在看什麼東西,要不讀出來讓我也聽聽。”張寧稍稍遲疑,也不必答話,片刻後便誦讀出來:“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覆壓三百餘里,隔離天。驪山北構而西折,直走咸陽。二川溶溶,入宮牆。五步一樓,十步一閣…”讀完他又稍作講解字面意思,接著說道:“這是唐朝杜牧的一篇賦,主要是黑大秦朝,詬病秦始皇驕奢逸不施仁政。

從詩詞歌賦上看,這篇賦傳千古是達到高度造詣了的。可從見識上看古代文人的見識也止於此,沒有什麼新東西的。”張小妹說:“我也聽人說過古代的秦朝很殘暴,所以才二世而亡。哥哥覺得不對麼?”

“至少我看到了秦的兩件很有遠見的政略。”張寧若有所思道“第一是秦的軍械、器杖等物尺寸標準化,所以一輛馬車如果壞了,很容易找到相應的配件。第二是商鞅的法家治國之策,也有可圈可點之處…”和小妹說這些東西顯然是錯了人,可她好像也不覺得枯燥,後來又纏著張寧給她講什麼是法家,接著自然還有諸子百家怎麼回事。不知不覺天都完全黑了,時間過得實在太快。***不過有關秦國的故事,給了他靈,好似讓他領悟到了一些可以實用的東西。商鞅變法,鼓勵耕戰,讓平民可以通過生產糧食和立戰功封爵,實際是制定了一套“升級”制度,深諳人道。

不過因此與包括秦的各國貴族產生了本矛盾,敵視的階層實力太大。人們需要一條晉升的途徑,好有個奔頭,這樣不僅有利於許多人一起協同將一件大事做得更好。

還可以把人的野心和希望消磨在一種比較溫和穩定的方式上,有利於統治的穩固。秦朝的方式是糧和戰功,現在的大明朝是科舉,其實都是一種升級系統。

通過制定一種規則,讓大家努力作出了貢獻、以及將時間力投入之後,能看得見自身的一個上升過程。而且最上面還有一個非常誘人的目的地,就好像驢子前面的胡蘿蔔一樣…

有了完善的規則,大夥兒才不用投機取巧、通過人情世故專營。這樣的規則會讓一個部門機器運作良好。張寧以前是個非常守規矩的人,但是內心深處卻藏著另一種叛逆想法,那就是想要自己制定規則。

而且他覺得可以把這種想法在眼前的兵器局裡試用。他想要實驗製造出燧發槍,但是無奈自己也沒辦法,本來的打算是在官吏工匠中懸賞,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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