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現在不在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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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寧跟著一言不發地走,能不說話絕不吭聲,也不左右張望,一副很守規矩的模樣。形似四合院的宅子,他也沒細看,略一瞧房子修得很正顯得寬敞大氣,毫無南方天井院落的侷促

奴僕帶他來到倒罩房的一間茶廳裡,招呼他坐下,然後才去通報。門口站著一個梳二環頭式的小姑娘,一會兒工夫悄悄瞧了張寧幾回,終於開口很關心的樣子說道:“你渴嗎?”大約來這兒的客人不是誰都有機會被人茶水供起的,得看身份。但張寧風塵僕僕的樣子,著實不容易啊。他便報以友善的微笑,搖搖頭道:“多謝,不用的。”小姑娘的臉蛋竟然出微微羞澀的紅暈。

等了約半柱香的工夫,門口就進來一個戴東坡巾的中年人,腳還沒跨進門就朗地說道:“讓客人久等,胡公有公務出門了,我姓燕,禮數不周之處還請海涵。”張寧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行禮,再次自我介紹了一番,不管怎樣自報家門總是一件禮貌的事。他注意到這個姓燕的中年人腿是跛的,但說話中氣十足,面相也是四平八穩方方正正,卻是不好猜到他究竟是胡府的奴僕管家還是親戚。

“上茶。”燕某人吩咐了一聲,然後頗為客氣地請張寧入座。張寧自忖無法斷定此人身份,加上自己是革了功名的平民,便放低姿態等中年人先坐,自己才坐下。燕某人問道:“聞張先生自南直隸來,有要事求見胡公,是為何事?”想起進門那會的順利,張寧猜測胡府的人早就得知自己要來,現在燕某人卻明知故問,想來是有意置身事外的打算。張寧沉片刻,揣摩一番便將自己如何被迫、如何連累了主考官於心不忍等事大概說了一遍。

燕某人很認真地聽著,好像第一回聽說這事兒一樣,並不中途打斷張寧的敘述,等說完了他才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樣子問道:“張先生到京師來一路還順利吧?”當然不順利,老子還沒上路差點就“意外死亡”了,更別說路上還遇到什麼桃花仙子一類不三不四的和官場不相干的人。

張寧對那幫玩陰的人沒有憤怒的心情和報復的心態是不可能的,但他此時顯得比較冷靜慎重,大約是缺乏安全的本能提防心態。

向胡府的人控訴御史周訥的無良行徑?這事兒其實沒必要,犯不著自己出頭,真如羅麼娘說得那樣,此人完全不守官場遊戲規則屬於狗急跳牆、又達不到制定規則和改變規則的高度,遲早有人他,走著瞧就可以了。

還有一個考慮是如果自己明說遇到的兇險,那是怎麼化解的?最後非得扯上于謙甚至楊士奇,只有他們才有這個能耐。

顯然胡府的人不願意和東宮的關係得太明顯,畢竟東宮雖然極可能是以後的主人,投過去有前途,問題是現在有沒有命去等著享受前途?

很多東西雖然只是自己推論臆測,不過人生地不的保守一點總不是壞事,所以張寧斟酌一會兒就說:“我啟程得早,倒沒什麼周折。”燕某人很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事關呂侍郎的清白名節,既然有人找上門來了,胡公多半願意過問。

這樣,你先在胡府暫住下來,重新寫一份真話供詞,等胡公回來了我把事情始末向他講講。”張寧忙起身道謝。

***張寧恍惚中覺自己從哪裡醒了過來,睜開眼睛一眼,正看到張小妹那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自己:“哥哥…”他頓時又是歡喜又是詫異:“小妹怎麼來了?沒事沒事,安全無事地到了就好。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的功名恢復啦!領導很看好我哦,還封了官拿俸祿了…嗯,俸祿是不多一開始官小嘛,不過肯定夠咱們倆花用,而且哥哥有了立錐之地,再也不用委屈你,更不用寄人籬下…

子有點清苦,但小妹肯定不會在乎的,我知道。再說你要相信哥哥,子會越過越好…”忽然小妹的身體竟然漸漸往地下沉,好像她是站在沼澤上一般,隱約之中周圍好像很多水“小妹!”張寧大急,不知道怎麼身體動不了硬是走不過去,他頓時冷汗唰唰狂冒,急得如貓爪抓在心頭一般。

“哥哥,你以後會記得我的吧?”張小妹忽然又變成了另一個人,她的臉很模糊好像是記憶深處的某一個人,他竟然連那個人的樣子都看不清了。

“不要啊!”張寧渾身都繃緊了,覺這個世上彷彿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窒息般的壓抑鋪面而來。

***“不要啊!”他猛地從上坐了起來,面前一個小女孩嚇了一大跳瞪圓了眼睛看著他,隨即好言道:“張先生,您做噩夢了?”一縷午後的陽光從門口照進來,正好灑在他的臉上,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身上溼漉漉的全是汗,心頭“咚咚咚”地響,但他忽然出了一個很天真的笑容,對面前的丫頭說道:“原來只是個夢。”只是個夢,真愉快的發現,快樂原來如此簡單。

“我給你拿筆墨硯臺過來的。”丫頭恢復了平靜,這本來就是一個平靜的午後。張寧一踢被單就爬起來穿鞋:“放那兒吧,剛才我倒頭就睡過去了,可能路上沒休息好的緣故。”他穿了鞋就徑直向書案走去,留下亂糟糟的一張。那丫頭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幫他收拾起來,張寧這才發現,回頭報以歉然的一笑。

按理在別人家裡,應該多注意生活和形象的,可有些壞習慣他實在改不掉,一不注意就要暴出來,比如懶散不愛收拾自己的屋子。

他坐下來提起筆,卻發現硯臺是乾的,只好放下拿起硯臺出去找水。進屋來的這丫頭疊被子的時候就笨手笨腳的樣子,顯然是個做活的丫頭不會侍候人,更不悉侍候筆墨了。

好東西,他便開始書寫供詞。這種供詞也無須太多文采,只要說清楚事兒,並經得起推敲。所以張寧念頭通達寫得很快,破天荒這回寫東西打了草稿,而且一邊寫一邊修改。

草稿寫完,他又不怕麻煩地重新閱讀修改了八遍,這才用標準的小楷一筆一劃地抄寫。不得不慎重,當胡瀅上奏之後說不定皇帝也會看供詞,萬一什麼地方犯忌諱了掉腦袋真的是分分鐘的事。

緊張地幹完正事,張寧便無所事事了,他暫時還不打算出去逛逛大明的首都,畢竟這事已經成功了大半,總歸還懸著的,來到北京不容易他不願意為了一時的好奇出去招惹任何麻煩。

不過人身安全大抵是沒有問題了:不說周訥的人是不是混進了北京,就是他在這裡有人,此時再做什麼顯然已經沒用了,勝負已分…哎,置自己死地的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于謙手進來是誰恐怕都不知道。

總之暫時還是宅著比較好。再次體驗了一把真正寄人籬下的生活,難怪老人們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住別人家裡很不,比如吃了晚飯沐浴的時候,倒是給了一套換洗衣服,卻和在驛站領衣服一樣沒有內衣。

畢竟不是自己家,也不好問人家要。還有張寧的生活習慣不怎麼好,在家裡很多細節顧不過來,胡家也是大戶人家書香門第很講究的,家人奴僕見了雖然不會說什麼,但張寧意識到之後自己也覺得很不舒服。

還有一件事,他很想盡快找人向家裡報平安,但是又不能向胡家的人開口。你算哪蔥,有臉要求人家派人跑兩千多里專門為你報平安?人情這種東西,只能別人主動給你,然後還得記著找機會還,沒有張口要的道理、沒人欠自己什麼。但是張寧確實很牽掛這事兒了,尋思和胡家比起來,于謙和羅麼娘要一點。

于謙暫時沒有到京,羅麼娘是楊士奇家的人,現在住胡瀅家暫時卻不便和楊士奇家的人聯絡,彼此都在避嫌,張寧進京後就沒得到過楊士奇的片言隻語,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目前的情況確實蠻慘的,連立錐之地都沒有。不過張寧換下髒衣服後清理隨身物品時,發現袋子裡有好幾顆銀子,讓他有點意外:記得羅麼娘的錢袋後來是還給她了的,這銀子怎麼跑自己袋子裡了?

一想到自己出門時身無分文,如果她沒有留下這幾顆銀子,還真是買條內褲的錢都沒有,張寧的心下微微一暖。

羅麼娘這娘們心倒是細的,也知冷暖。再次不穿內褲了一天,第二天打聽了一些市井去處,趁旁晚金魚衚衕北邊的燈市熱鬧地攤多,就徑直跑去逛了一圈,買了一條犢鼻褲和一把牙刷。

接著繼續死皮賴臉地宅在胡瀅家混吃混喝,一混就是很多天。大人物胡瀅是一面也沒見著,那個姓燕的管事兒也沒再見著。

一開始張寧還是比較淡定的,反正沒人攆自己走,這裡有吃有喝有住好,只要臉皮放厚點就是了。再說住在胡府有個什麼事也好找到自己,因為不能住于謙或者楊士奇家去。

否則孑然一身要在京師過活的話,一開始恐怕沒那麼容易,就像前世改革開放之初那陣子,南下闖蕩的先驅者很多經歷過睡甘蔗林、煙癮發了拾菸頭的苦比生活…

相比起來,還是死皮賴臉混吃混喝比較好一點。但是轉眼差不多一個月過去了,什麼音訊都沒有。

張寧免不得淡定不起來,難道呂縝的事兒沒成?有一天終於在院子蹲守到了“燕大俠”張寧便上前詢問:“呂大人的案子有人審了嗎?”燕某人雖然神龍首不見尾,但被逮著了還是比較客氣,說道:“胡公已經擬摺子上奏,但皇上八月初就閱兵北征了,現在不在京師,太子無法決斷只能將奏摺轉呈北征軍營,現在還沒有回信。張先生別心急,先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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