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破軍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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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軍李建成的帥帳之中，***通明，正擺著一桌酒席。秦川坐了上席，李建成、李元吉與魏徵三人陪伴席中。此時秦川原來的外衣早已經燒燬，於是換上了李建成的一套衣服。

秦川心中正在為南遷的事發愁，好不容易遇到了千古名臣魏徵，於是便有心聽聽他的建議。秦川料想與他們閒談之中，他們必然會提到此事，並且發表看法，因而也不主動去問，免得欠他們人情。

儘管酒席極為豐盛，但李建成還是客氣道:“軍中簡陋，拿不出什麼象樣的東西招待秦兄，還請秦兄萬萬海涵。”秦川道:“太子客氣了。說起來，太子送我的寶馬轉眼之間便遺失，多半已經喪生於戰場之上，實在有些慚愧。”李建成道:“秦兄言重了，區區一匹劣馬，何足掛齒？秦兄此次以一人之力大破十萬突厥鐵騎，片刻之間殺敵三萬，必然名垂千古，威震四海？”

“三萬？”秦川吃了一驚，自己真殺了那麼多人嗎？仔細回想起來，好象也差不多，那些突厥人本就是源源不斷的朝自己左手上衝來送死，他們自殺的效率遠遠高於秦川殺人的效率。絕對防禦和單向過濾場的能力實在是太恐怖了！秦川嘆了口氣，一言不發，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自己又斟了一杯酒。

李元吉說道:“秦兄此戰堪稱經典，必然載入兵法史冊，比之上月大哥以兩萬騎兵擊敗夏王竇建德十萬雄兵且生擒竇建德之役更為了不起！”秦川心道:一個光桿司令跑去敵營單挑十萬大軍，這樣的兵法後人要是敢模仿，那麼不是傻子便是瘋子。秦川道:“閉關多，消息閉，竟然不知太子擊敗了夏王竇建德之事。竇建德現在怎麼樣了？”李建成道:“我已經向父皇求情，保住了竇建德的命，在長安給了他一個閒職。”魏徵冷冷道:“竇建德以仁愛寬厚聞名天下，可惜生在亂世之中，卻是取禍之道。古語有云‘慈不將兵’，竇建德便敗在一個慈字上。希望太子能引以為戒，不該心軟的時候，絕對不能講仁慈。”李元吉擊桌叫好，道:“大哥，你聽聽，不光是我，連魏徵也認為你太心軟了！這可是取禍敗亡之道啊！”李建成苦笑了一下，也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嘆道:“本是同生，相煎何太急！”眾人都默然。

秦川卻想起了竇建德，歷史上的竇建德可是個搞笑式的悲劇英雄人物。竇建德是靠農民起義發的家，在河北打出一片地盤以後，自比夏禹，改國號為夏。稱王以後，他仍舊沒有絲毫腐敗，吃穿都非常簡單，每次打了勝仗，所得敵方資財總是盡數分給部下，自己分毫不取。他減稅少賦，深得民心。唐統一以後，山東、河北一帶的百姓還在悄悄修建紀念竇建德的“夏王祠”可見其影響之深。

竇建德有些軍事才能，可是因為是農民出身，沒有受過正規軍事教育，所以打起仗來不是大勝就是大敗。軍事天才李世民帶兵攻打洛陽王世充之時，因為洛陽城固若金湯，王世充又不是省油的燈，結果強攻攻不下來，只能圍城了。圍了一段時間，洛陽早已斷糧，開始人吃人了，可就是不投降，唐軍也被拖得疲憊不堪。此時竇建德新破孟海公，沒有了後顧之憂，氣勢正旺，王世充又派來使者苦苦哀求，於是竇建德便以主持公道為名，理直氣壯的跑過來趁火打劫，想一舉殲滅疲憊的唐軍主力，順便再了只剩最後一口氣的王世充，來個一石二鳥，趁勢一統天下。恰好此時突厥南下，攻擊李唐，使得圍洛唐軍不可能得到任何支援。形勢對竇建德來說，簡直好得堪稱完美。於是竇建德親率十萬大軍，趕來援救王世充。

消息傳到唐軍那裡，可把唐軍嚇傻了。唐軍只三萬，而且早已疲憊不堪，洛陽城堅又一時攻不下來，竇建德席勝而來，銳氣正盛，若唐軍腹背受敵，不敗簡直沒有天理。於是唐軍將領都建議退兵。可是在天下人眼裡洛陽有天子之氣，這對想當皇帝想瘋了的李世民來說，是絕對捨不得放棄的，定要打下洛陽，告訴天下人我李世民才是真命天子。於是李世民孤注一擲，紅了眼，拿著全部家當，來豪賭一場勝算幾乎為零的軍事大賭博。李世民讓李元吉留下繼續圍洛陽，自己則帶著兵3500人搶佔虎牢關。一路上不吃、不睡、不下馬，夜兼程，只奔虎牢關，終於搶在竇建德之前到了。而竇建德雖然也快馬加鞭，夜兼程，但終究仁慈心軟，與士兵們同吃同住，每天也總要讓大軍休息幾個時辰。結果離虎牢關不足三十里了，李世民卻搶先到了。

竇建德雖然慢了一步，但如果不計傷亡強攻虎牢關，李世民那3500疲兵本不可能守住。可是竇建德太愛惜士兵了，捨不得傷亡，於是把被自己大軍抓到的李世民的姑姑和妹妹（李秀寧），送回給了李世民，以為能讓他動，在大勢所趨之下，主動投降。沒想到李世民非但絲毫不，反而寫了份信對竇建德冷嘲熱諷。竇建德雖然惱怒，但又狐疑，認為李世民是故意他，引誘他強攻，反而遲遲不發動進攻，白白給了李世民一個月休整的時間。這期間李世民為了鼓舞士氣，挖空心思，花樣百出，甚至使出不要命的孤身誘敵伎倆來謀取一場局部的小勝。李世民運氣也極好，老是在油庫裡玩火，卻沒有引火燒身。其實竇建德如果派士兵分批夜輪進攻，或者敲鑼打鼓虛攻幾夜，即使不能攻下虎牢關，也能將李世民他們活活累死，折騰死。李世民即使有再多花樣，也沒時間沒力玩出來。

竇建德愛惜士兵，不想強攻虎牢關，見唐軍主力拖在洛陽，內部空虛，於是打算乾脆進攻山西，殺入關中，抄了李唐的老窩。如果竇建德當真如此做了，那麼李世民本事再大，也無力迴天了。可是王世充的使者苦苦哀求，說洛陽危在旦夕，等他掃平山西，王世充早完蛋了。竇建德其實與王世充也沒什麼情，但一來心軟經不起別人哀求，二來說好了援救洛陽，不好意思半途而廢。於是只好繼續在虎牢關與李世民耗著。

李世民一聽竇建德想打山西，頓時急了，覺得如何再耗下去，竇建德不耐煩了，真的下令強攻虎牢關，又或者殺入山西，自己都要完蛋。於是狗急跳牆，紅了眼想拼命了，叫囂著要用3500騎滅了竇建德十萬大軍，這話也只有他才敢說出口。而竇建德簡直特別有成人之美的嗜好，偏偏就要成就李世民，硬是讓李世民用3500鐵騎給滅了。

李世民趁著竇建德大軍準備吃飯，散亂坐著休息的時候，突然帶著騎兵主動出擊，殺了過來。竇建德治軍過寬，紀律鬆弛，此時不少士兵正休息得舒服，還有些甚至溜到河裡洗澡，如狼似虎的唐軍鐵騎忽然殺了，頓時一下亂了陣腳。偏偏此時竇建德正在召集眾將開大會，他可沒想過幾千唐軍敢主動攻擊十萬大軍，主帥大營的位置又設置得過於靠前，結果唐軍勢如破竹，飛速殺來，一下子就慌了手腳。竇建德的部隊其實也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本想列陣堅守。偏偏陣中還有剛剛收降的徐元朗、孟海公的三萬多人，勇氣與忠誠都為零，一見唐軍來勢洶洶，馬上轉身就逃跑，擋都擋不住，剛剛列好的陣勢就被這些敗兵給沖壞了。頓時有如黃河決堤，一潰千里，夏軍兵馬自相踐踏，死傷不計其數。

竇建德見勢不妙，只有先避避風頭，等躲過唐軍鋒芒之後，再帶兵反擊，想那區區三千騎兵，何足道哉？於是竇建德混在亂軍之中，開始逃跑。原本敵人不過數千，自己混在十萬人之中，要逃跑實在太容易了。可是平時勤儉節約慣了的竇建德，卻捨不得丟掉那身顯眼的黃金寶甲，結果被幾個唐軍死死盯上了。最後沒能逃掉，被生擒住了。想當年劉邦被項羽追殺，連兒子女兒都要推下車去減輕重量，竇建德卻連身金甲都捨不得扔掉，簡直讓人覺得可悲可笑。

李世民得知竇建德被抓住了，頓時大喜，把竇建德叫進營帳裡來，冷嘲熱諷了一番。竇建德立而不跪，英雄氣概十足，然而李世民問他為何來犯之時，他的回答卻軟弱沒骨氣得讓人大跌眼鏡:“今不自來，恐煩遠取。”當年八王之亂後，漢趙帝國的劉聰抓了西晉末代皇帝，問道:“司馬家個個貴為王侯，卻為何要自相殘殺，失了天下？”對方答道:“司馬家的知道姓劉的要得天下，不敢勞您動手，所以先行了斷。”這話與竇建德的回答有異曲同工之妙。竇建德的搞笑本領比起星爺來可絲毫不差。

這一仗下來，李世民以3500騎兵大獲全勝，殺敵萬餘人，俘虜五萬餘人，擒獲敵軍主帥，簡直成了神話。然而那俘虜有五萬，以唐軍的幾千兵力，本不能消化。如果直接屠殺，又會引起俘虜暴動，搞不好完勝後的唐軍會被十幾倍於己的俘虜全殲，淪為天大的笑話。萬般無奈之下，以李世民的心狠手辣，也不得不將他們就地遣散，放回家，開了箇中國古代戰爭史上獨一無二的先例。雖然給敵方保留了一支有威脅的有生力量，但也沒有辦法。此無奈之舉，又為李世民騙來了一個仁慈的評價。

李世民押著竇建德，回到洛陽城下，王世充絕望之下只好投了降，結果李世民一戰擒兩王，靠著區區幾千騎兵取得了這場不可思議的勝利。一時之間，李世民牛氣沖天，非但一群手下個個都認為秦王是真命天子，連外人也開始知曉李世民是天命所歸，若非如此，豈能上演如此一場不可思議的兵家神話。此戰之後，李世民更是躊躇滿志，野心膨脹得不得了，不久之後，又在玄武門再次上演一戰滅兩王，幹掉了兩個兄弟，威自己的老子，最後當上了皇帝，如願一場。

說起來，若非有黑幽默細胞的竇建德成人之美，李世民也不可能這麼早如願的當上皇帝來。然而此時，竇建德竟然給李建成給滅了，是否預示著李世民的天命到頭了？不管如何，李建成還是遠比李世民善良，對成就自己的大恩人竇建德網開一面，留住了他的命。

一個親兵忽然闖了進來，報道:“稟告太子、齊王，秀寧公主、秀芳大家來了！已經進了軍營。”李元吉皺眉道:“她們這個時候，跑來幹什麼？定然是為李世民做說客。”李建成起身道:“三弟，不管如何，我們做哥哥的都應該出去接一下。”

“多謝大哥。”一個嬌美的聲音在營帳外響起“我們已經來了。”營帳門被掀開了，眾人眼前一亮，只見三個千嬌百媚的絕美女走了進來，正是李秀寧、尚秀芳和紅拂。三女進來之後，眼光都一齊朝秦川身上瞥去，把秦川嚇了一跳。李秀寧與李建成等人打招呼，開始說起一些問候質的沒營養廢話。尚秀芳卻對秦川極為曖昧的一笑，道:“秦公子，青璇妹妹託我帶一封信給你。”她這話一出，營帳裡頓時沒有聲音了，眾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秦川。秦川接過尚秀芳手中的信，拆開一看，信中畫了一副地圖，標明瞭石青璇所居住的幽林小谷的位置，幽林小築位於成都北邊鳳凰山東麓太陽溪西岸的隱蔽小谷內。地圖邊有石青璇的留言:邀請秦川在七夕之，來幽林小築一趟。

秦川吃了一驚，要知道七月七，是中國古代的情人節。石青璇這封信實在顯得不是一般的曖昧。秦川疑惑的看了尚秀芳一眼，問道:“此信當真是石青璇親手給你的？”其語氣顯得懷疑十足，絲毫沒有注意半點禮貌。

尚秀芳掩嘴一笑，聲音有如音樂般的響起道:“千真萬確！不知青璇妹妹在信中寫了些什麼，竟然能令秦公子懷疑起奴家。”秦川趕緊將信貼身收好，思索了一陣子，問道:“尚大家可知道石青璇的生辰是幾月幾？”尚秀芳答道:“是八月十八。”秦川低聲喃喃道:“八月十八？不是七夕，這可奇了。”猛然間，覺得周圍實在太靜了，抬頭一看，營帳之中眾人都似笑非笑的望著他，眼光之中全是曖昧之意。

此時的秦川腦子成多了，他可不會天真的以為石青璇會看上自己，畢竟自己與她父親石之軒一個樣。石青璇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難道因為自幼缺少父愛，想讓自己當她的便宜爸爸？秦川很快將這個荒誕的想法擠出了腦海，猜想她多半是遇到什麼大麻煩了，或許是為帝舍利、不死印法之類的亂七八糟的事情。秦川心道:她一個小姑娘家，自幼家庭破裂已經夠可憐了，偏偏還要收拾碧秀心、帝、嶽山、魯妙子甚至她父親石之軒留下的一大堆爛攤子，這老天也實在不象話。秦川打定主意，不管怎麼樣，自己都應該幫她一把，畢竟她是自己最初之時預定的追求目的。至於石青璇為什麼會拜託尚秀芳送來一封如此曖昧的信，秦川一時還想不明白，於是乾脆就不去想，反正到了七夕，自己就會明白了。

李秀寧又說道:“寇仲託我轉告秦公子，杜伏威與四大寇準備再次進攻飛馬牧場，迦樓羅王朱桀也要趕去趁火打劫，寇仲現在被李密鉗制住了，無法動彈，不能出兵援救。寇仲懇請秦公子助飛馬牧場一臂之力。”聽李秀寧這麼一說，秦川才想起自己的烏騅馬還在飛馬牧場裡呢。秦川皺眉問道:“這迦樓羅王朱桀是什麼來頭？”魏徵道:“迦樓羅王朱桀乃突厥人，號稱吃人魔王，為人殘忍好殺，而且喜食童子之。此人雄霸淮安，手下的兵士姦摞掠，無惡不作，喜歡抓捕年輕女子隨軍辱，充當軍糧。”秦川然大怒道:“禽獸不如的東西！我非滅了他不可！”秦川最痛恨這種吃人的變態禽獸，所以當即定下了朱桀的命運。秦川記得當年，自己與白菲兒在討論一個設計方案之時，李佳突然衝了進來，叫道出大事了，讓他們上水木清華bbs。進入bbs之後，便看見了那篇熱門帖子。帖子裡面有一組嬰兒的照片，照片中的死嬰，被喪盡天良的人制作成據說能壯陽的湯水，以數千元的價錢在一家臺商的飯店裡出售。那臺商還因生意火暴而自鳴得意，對著拍照的記者，大肆吹噓著嬰兒湯的神效，以及自己勾結醫院還有其他部門的神通廣大。這帖子一公佈，頓時引起了巨大的轟動，無數人怒罵批判這些喪盡天良的禽獸以及花錢吃嬰兒湯的人渣們。李佳當即氣憤的說道:所有和那臺商勾結的人都應該槍斃，那些吃人的人渣通通應該拋進動物園裡去喂狼。素來開朗的白菲兒臉上也布起了陰雲，說這些禽獸已經徹底喪失人，不能再稱為人了，然後沉重的嘆息幾聲，離開之前，一臉悲傷失望的丟下一句話:中國古代吃人文化淵源長。

秦川還是首次看到白菲兒如此悲傷失望，於是將那句話一直牢牢記在心裡。後來查看歷史，又閱讀了韓國裔的美國人鄭麒來的《中國古代的食人》一書，才發現中國的“食人”記錄，在世界上是少有的。食人的多次、殘酷和有理論的吃人，在世界上是罕見的。甚至還出現了一批讚美吃人行為的文豪史家。《三國演義》裡，獵戶劉安為招待劉備殺以食之，被傳為佳話。《資治通鑑》中，晚唐名將張巡將妾殺了，讓飢餓的將士來填肚子，還被史官大肆讚揚。難怪魯迅要說:“所謂中國的文明者，其實不過是安排給闊人享用的人的筵席。所謂中國者，其實不過是安排這人的筵宴的廚房。不知道而讚頌者是可恕的，否則，此輩當得永遠的詛咒。”李元吉見魏徵隨便幾句，便使得秦川公然揚言要滅朱桀，於是也自作聰明的挑撥道:“李密與朱桀早有勾結，分明也是一丘之貉。否則為何兵壓襄陽，配合朱桀？”他這道理頗為牽強的話一出，不止秦川，連李建成等人也忍不住皺眉，畢竟挑撥唆使的意圖太過明顯，汙衊陷害的氣氛也十足。眾人沉默不語，氣氛顯得頗為尷尬。

李秀寧打破了尷尬，道:“大哥，二哥有封信要我帶給你。”說完掏出一封信，正要遞給李建成。

秦川瞥了一眼，看見了信上的字跡，頓時“咦”的一聲，驚呼出聲來。李建成正要去接信，魏徵趕緊上前阻止，朝秦川問道:“秦兄察覺此信有何不妥？”魏徵這話一出，李建成立即收回了手。李元吉叫道:“秦兄，這信上是否有巨毒？”秦川拿過信來，仔細看看了字跡，朝李秀寧問道:“這信真是出自李世民的墨跡嗎？李世民怎麼會摹仿王獻之的書法？”李秀寧驚奇道:“二哥一直都很欣賞王獻之的墨跡，常說他見識高，有魄力，青出於藍，遠勝過墨守成規的父親王羲之。這有什麼不妥嗎？”秦川冷笑道:“妥得很，妥得很。不愧是李世民！”秦川清楚的記得歷史上唐太宗李世民公然推崇大王、貶低小王，當時人士懾於皇帝的旨意，遂把有王獻之署名的遺蹟抹去其名字，或改為羊欣、薄紹之等人姓名，造成了王獻之真跡的大量失傳。唐朝之前，王獻之真跡遠遠比王羲之真跡要容易到，可是後來經李世民這麼一折騰，搞得王獻之的真跡變得極為稀少了。如此看來，李世民控制輿論的手段還不是一般的陰險卑鄙。年輕時推崇小王、貶低大王，暗中引導輿論造勢，讓大家都潛移默化的接受青出於藍的觀點，因此自己強過李淵、李建成也是理所當然的，將來當上皇帝也是眾望所歸；老了後，怕兒子也學自己的好樣跑來宮奪位，於是又推崇大王、貶低小王，引導輿論，讓大家都理所當然的認為一代不如一代，因此太子不如皇帝也是天經地義的，自然要擁護皇帝才是正確的。由此可見李世民的虛偽功夫簡直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

眾人都被秦川這莫名其妙的舉動給震懾住了。過了良久，魏徵眼睛開始發亮，顯然領悟到了李世民的用心，雖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細節，但也足可見李世民的野心與大志。魏徵道:“秦兄果然高明，竟然觀察入微，能從一些微不足道的細節之上，推斷出重要信息。魏徵佩服。”除了秦川與魏徵之外，眾人還是沒能明白過來。魏徵又命人送上筆墨，請李建成展示一下墨寶。李建成也隱隱覺得魏徵此舉用意絕對不簡單，於是大筆一揮，行雲水的寫下了曹植的七步詩。李元吉看了默不做聲，李秀寧卻連連稱讚大哥好書法。

魏徵問道:“秦兄，你看太子的書法如何？”秦川道:“一筆而成，偶有不連，而血脈不斷，及其連者，氣脈通於隔行，深得‘草聖’張芝之髓，不錯，不錯！太子平裡臨摹的是《冠軍帖》吧？”李建成甚欣喜，道:“秦兄果然是行家，目光如炬。張伯英勤學好古，淡泊名利，建成對他的人品與書法都是極為景仰的。”尚秀芳道:“秦公子既然也是書法行家，可否展示一下墨寶，讓我等開開眼界？”秦川心道:說起草書來，只有唐代張旭能勝過‘草聖’張芝，就用狂草好了，只是應該寫些什麼好呢？秦川忽然想起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三萬突厥士兵，心中黯然，有所悟，提筆潑墨道:“誓掃中原不顧身，三萬突厥喪漢塵。可憐洛水河邊骨，猶是閨夢裡人。”李建成驚呼道:“左馳右鶩，千變萬化！應是草書，但千奇百怪，氣勢人，且大有癲狂之意，這究竟是什麼書法？”秦川也驚訝道:“太子果然好眼光，竟然能一口道破其中的奧妙，如此看來太子對草書之造詣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這是狂草。”尚秀芳、李秀寧等人卻被秦川的詩句給引住了，紛紛嘆。李元吉心道:這傢伙剛剛才一口氣殺了三萬突厥人，轉眼之間就來貓哭耗子假慈悲，其虛偽與李世民簡直不相上下。李元吉高聲讚道:“秦兄果然悲天憫人，不愧為佛門聖人。”魏徵卻道:“秦兄之狂草自成一家，比之張芝、皇象、鍾繇、二王等書法大家，也毫不遜，不知肯否收太子為徒，傳此狂草？”秦川沉道:“太子草書造詣之深，實在超出了秦某的意料，若太子肯潛心鑽研，後必能成為傳千古的書法名家。只是一個皇帝過於沉溺書法，往往治理不好國家，將成為昏君。不過這只是常理，也並非絕對的。與太子一起研究下書法也是可以的，但收徒還是免了吧。”秦川起先一下子想到了宋朝趙構和趙佶這兩個昏君，他們都是歷史上傑出的書法家，但隨即又想到了李世民與李隆基，他們書法好，治理國家也有一套。

魏徵也提筆寫了一篇短賦，大意是嘆廣陵散之失傳，朝秦川問道:“秦兄以為如何？”秦川道:“不錯。這是謝安的中朗帖風格，只是‘奈何’兩字加了些變化。”魏徵又問道:“秦兄可否收我為徒，傳授我書法？魏某必有厚報。”秦川笑道:“這個到可以商量。我打算去南方荒蕪之地，開闢一塊淨土，魏兄可有什麼好的建議？”魏徵道:“秦兄好大的手筆。魏徵對此事也早有耳聞。魏徵以為，秦兄若要南遷成功，定要花費巨大財力與人力，修路開荒方可，以洛陽獨孤閥的能力，本不可能做到。不過很快秦兄便可俘虜一大批突厥士兵，讓他們去修路開荒也是個不招民怨的辦法。”秦川道:“突厥人不是回草原去了嗎？難道他們還敢捲土重來？”魏徵道:“不久之後，他們必定要傾舉國之兵，來血洗中原。秦兄以一人之力殺突厥兵三萬，消息傳到草原，突厥人若不前來報復，便會威信掃地，無法統治草原。他們必然會聯合草原各族，共同進兵來犯。”秦川道:“草原各族也是各有矛盾，尤其是東西突厥，被揚堅這個老狐狸離間分化之後，本就勢成水火，不會聯合到一起來。”魏徵淡淡一笑道:“他們只要放出謠言說秦兄要帶領漢人滅了草原各族，挑起胡漢恩仇，然後對各族分別威利誘，要聯合起來出兵洗劫中原並非難事。其實草原各族一早就盼望能聯兵進犯中原，突厥人吃，他們也想喝上一點湯。當在洛陽，嫉妒秦兄的各族貴人可不少，因而秦兄的名聲在草原之上相當不妙。”秦川皺眉道:“這麼說來，即將有場胡漢大戰了。”李建成驚道:“那我們李唐豈非要首當其衝？”魏徵道:“必然如此。”眾人頓時都沉默起來，紛紛思索將來可能出現的情況。

李建成忽然柔聲道:“天已晚，秀寧、秀芳，你們一路上舟車勞頓，早點去歇息吧。”李秀寧、尚秀芳原本是趕來勸止李建成的，可沒想到秦川來了之後，一下子便把突厥人趕回了草原，將問題給解決了，若非恰好要帶信捎話給秦川，真可謂白跑了一趟。要知道古時通很不發達，舟車勞頓之苦，遠非現代人所能體會的。兩人早累了，聽李建成這麼一說，便退下歇息去了。

魏徵朝秦川一笑，說道:“尚秀芳大家其實也是太子的親妹妹。”秦川點頭道:“我早猜到了。”李元吉焦急道:“魏徵，如果草原各族大兵壓境，你說我們該怎麼辦？”他問的是魏徵，眼睛卻看著秦川，大概是認為這事是秦川惹出來的，秦川應該助他們一臂之力才對。

魏徵說道:“很簡單，收縮兵力，堅壁清野，防守長安，他們見長安兵糧足，固若金湯，必然不敢強攻，會直取兵力空虛的洛陽。起初李密等人也會避其鋒芒，隔岸觀火，等秦兄大破聯軍之後，李密等人必然會趁火打劫，大打落水之胡狗，屆時我們斷了他們的後路，便可阻截招降。此乃引狼入室，再關門打狗之策。”秦川道:“如此說來，你們是打算放他們入中原了？”魏徵道:“這也是沒辦法。目前我們唐軍的實力還無法與他們硬拼，一切只能指望秦兄了。放他們進來，雖然免不了會禍及百姓，但若事先疏散，傷亡還是不會很大的，這也是個一勞永逸的辦法。草原各族如同一群餓狼，他們數量漸龐大，而現在草原卻沒有足夠的食物來餵養他們，必然要來食人，因此不得不除之。秦兄萬萬不可心軟，不除他們，必然為禍子孫。”秦川冷冷道:“他們也是人，未必就比漢人差。”魏徵嘆息道:“站在他們的立場上，入侵中原也是為了生存，是天經地義的；可站在漢人的立場上，消滅他們也是為了自保，大可理直氣壯。就看秦兄站在那方的立場上看了。胡漢積怨已深，若要長久和平共處，簡直是痴人說夢。一段時間的和平必然使得他們數量大增，可是草原的供養能力有限，因此他們不得不以戰鬥來掠奪殺戮。經過一段時間的戰亂又必然使得他們數量大減，草原能養活他們了，因此又會開始一段時間的和平。一直這樣戰戰和和下去，對子孫後代來說，實為禍害，不如一次徹底解決了。”秦川沉思良久，問道:“有什麼血少點的辦法可以破壞他們此次聯合出兵進犯中原？”魏徵道:“很簡單，秦兄跑去草原，見了各族重要人物便殺，攪他個天翻地覆，他們群龍無首，忙於爭權，自然不會進犯中原了。”秦川默然，心中思道:這魏徵果然是個種族主義者。秦川又想起飛馬牧場與石青璇的事情來，便說道:“多謝太子款待，秦某告辭了。”李建成等人連忙親自送他出軍營，快到軍營大門之時，聽見那邊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我是秦川的子，你們快讓我進去，或者把秦川叫出來見我。”聽聲音正是那突厥冰公主。

李元吉曖昧的笑道:“秦兄真是豔福不淺，命犯桃花，令我等好生羨慕。”秦川心道:她怎麼來了？真是個喜歡胡鬧，令人頭痛的小姑娘。我剛剛殺了他們三萬士兵，再和她糾纏不清在一起也未免太不成話。秦川停了下來，朝李建成問道:“後門在哪裡？”李建成連忙帶著他轉向，同時吃驚問道:“以秦兄的本事，為何要避開區區一個小女子？”秦川道:“這姑娘是突厥公主，太過幼稚，喜歡胡鬧，和她糾纏在一起，有失身份。”魏徵眼睛一亮，道:“突厥公主！太子可以代替秦兄應付她，帶她回長安，免得讓她糾纏上秦兄，壞了秦兄的正事。”秦川吩咐道:“你們不可為難她，若她要回突厥，你們也不可強留。”李建成道:“這個自然。我李建成堂堂男兒又豈能為難一個小姑娘。”秦川道:“那麼就給你了。”不多時，秦川來到了軍營後門，又找李建成要了匹馬，便朝南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