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秋色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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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秋楓本人卻漠然無動於衷,微微一笑道:“國師神力驚人,不過這些碎石堆在臺上,會影響到回頭的比武,且容在下代為收拾一番!”宗喀巴見這一著沒有將黃秋楓嚇住,心中十分不服,更不知道黃秋楓要耍什麼花樣,口裡只好客氣道:“這種賤事怎可勞動英雄!”黃秋楓笑道:“沒關係,這不過是舉手之勞!”說著彎伸手拾起那些石塊,也不用眼睛看,信手亂擲,動作很快,剎那間已丟得乾乾淨淨!

臺下卻發出如雷的采聲,原來黃秋楓擲出的石塊,都落在一個固定的位置上,而且還巧妙的疊成一座石塔,底盤大,上面尖,十分整齊,彷彿是用手一塊塊堆砌起來的,最後的一塊還拿在手中笑道:“塔頂不可無寶為鎮,在下以此一捧石珠,權充佛門的舍利子吧!”也沒見他如何用力,即已將石塊捏碎了,放在掌心一,居然變成八顆渾圓如雀卵的石球,揚手一拋,那堆石球平平整整地落在塔頂,下四上三,頂尖安著一顆,更贏得采聲如雷!

晏四興奮地道:“黃二哥這二十年的功夫並沒有白費,他掌心運勁與暗器手法的巧妙,已至入化之境,這一手滿天花雨,安石成塔,雖不如外門功夫那樣驚人,但運勁之巧,實已得內家之奧!”宗喀巴見自己安排好的驚人項目,竟替黃秋楓作了臉的機會,氣得臉上變了,他也知道黃秋楓內功雖然有底,但並沒有到運勁入化的程度,尤其是最後一手握石成丸,更是沾了自己的光,還掃了自己的麵皮!

原來他表現的硬功還略有瑕玷,一掌裂石,功力運用尚未為均衡,雖然將一塊磨石震碎了,著掌的那一塊受力最先,碎得厲害一點,黃秋楓偏偏將那一塊留在最後,石質已酥,很容易就捏碎了,也很容易成圓丸!

明明是沾了自己的便宜,卻苦在說不出口,只有冷冷一笑道:“黃英雄好俊的功夫!”黃秋楓哈哈一笑道:“哪裡,哪裡,這完全是託國師的福,如果不是國師掌下留情,這座塔怎能功德圓滿!”宗喀巴聽他得了便宜還賣乖,氣得臉發青,冷嘿一聲道:“僧家第二項表演是火中取票,黃英雄一定能有更傑出采的指教!”黃秋機笑道:“這倒不敢當,等國師展現神技後,在下看看能否再有託福之處!”宗喀巴冷笑一聲,叫人把銅爐放下,爐中的炭火正熾,那兩個從人先由口袋裡取出一把生栗子,丟進爐火中,立刻冒起一陣輕煙,然後慄殼爆開,劈剝直響!

宗喀巴伸掌入炭,翻攬了一陣,然後取出幾顆慄,用手心託著送到和親王前面道:“王爺監場時久,僧家無以為敬,這新出爐的栗子倒還香甜,王爺嚐嚐看!”他的手掌在炭火翻撥了一陣,居然毫無所傷,這套功夫確是驚人,獻完栗子後,才不懷好意地笑道:“黃英雄如何示教?”黃秋機淡淡地道:“這一手再下還沒有學會,因為在下居住中原,一向都是用鐵鉗挾火,用不到這麼麻煩!”宗喀巴沉聲道:“僧家練這一門入火不傷的功夫,足足下了幾年苦功,黃英雄不要開玩笑!”黃秋楓笑道:“不是開玩笑,國師這一手功夫太費事了,我們三歲的小孩子,都會使用火鉗。”宗喀巴怒道:“黃英雄這話是什麼意思?”黃秋楓道:“國師練這門功夫本沒有用,既然用火鉗可以辦得到的事,何必還要花幾年功夫去練呢?練成了之後,除了向火中取物外,還有什麼別的好處呢?”宗喀巴差點沒氣破肚子,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這套功夫的確沒有別的用處。入火不傷,也僅能練到手足,身上還是不行。本想在人前一逞威風,想不到惹來一場恥笑,因此沉著臉喝道:“抬開!”那兩名健漢將鋼爐抬下臺後,宗喀巴道:“第三項僧家表演一段氣功!”那兩名荷戈的軍卒先將長矛取下,對地上一,矛尖刺透木板,直入土中,樹立在臺上,這證明了矛尖的鋼銳,也證明那兩名軍卒的臂力很強。

宗喀巴道聲失禮,脫去外面的僧袍,裡面竟是赤著上身,壯的肌與糾糾的毫

然後他退後幾步,叫那兩名軍率撥出長矛,對準他的腹上刺去,宗喀巴立不動,那兩名軍卒卻因用力太猛,為他的體內反彈,喀喀兩聲,白臘潤澤的楊木矛杆都折斷了,那兩人穩不住身形,跟蹌跌下臺去!

宗喀巴傲然面向臺下,叫人看著他前,居然連個印子都沒有,這一手鐵布衫的功夫倒是真才實學,臺下的觀眾雖然並不太熱烈,但多少已有幾個人為他鼓掌叫好了!

宗喀巴回頭一笑道:“黃英雄以為如何!”黃秋楓笑道:“這一手在下還可以勉強巴結!”宗喀巴不信道:“黃英雄也要照辦一次?”黃秋楓道:“國師一共帶了四個人上來,兩個人表演過了,剩下兩個自然是用來叫在下出醜的,在下即使拚了命,也得奉陪一下!”宗喀巴陰惻測地一笑道:“僧家本無此意,但黃英雄既然有意思一現神功,僧家自然想一飽眼福!”黃秋楓往臺緣一站,也不脫衣服,點手道:“兩位軍爺請賜矛!”宗喀巴道:“僧家所以要脫掉衣服,就是為證明裡面沒有穿護身衣甲…”黃秋楓道:“彼此習俗不同,在下認為人前體是很不禮貌的行為,所以不敢學步,但是回頭國師可以搜查,在下里面絕對沒有穿著護身的衣甲!”宗喀巴笑笑道:“不必了,黃英雄是中原豪傑,咱家絕對信得過!”晏四在臺下十分焦急地道:“黃二哥瘋了,他從來也沒練過氣功,這不是自己找死嗎?”高人鳳一笑道:“二叔一定另有主意,小侄相信他即使想自殺,也不會採用這種方法的!”那兩名軍率已經擺好姿勢,和親王作了個手勢,他們手長矛直衝了過去,矛尖快要接近黃秋楓前時,他忽地雙手一分,握住矛尖,往上一挑,那兩名軍卒連人被帶了起來,黃秋楓手一鬆,輕輕地將他們拋在臺下!

上下的人都為之一怔,沒想到黃秋楓用的竟是這套辦法,宗喀巴冷笑一聲道:“黃英雄果然高明!”黃秋楓淡淡地道:“高明與否,但看行事之難易,做一件事有很多方法,最簡單而有效的一種才是最高明的一種,國師練那套神功用了多久的功夫?”宗喀巴大聲道:“四十年!”黃秋楓笑道:“那太費了,在下這在手法,在四個時辰內,就可以教會給任何人!”宗喀巴怒叫道:“你這是什麼功夫?”黃秋楓一笑道:“跟國師一樣的,是防身的功夫,且要能達到防身的目的,何必去管什麼方法呢?不過以四個時辰與四十年相比,在下認為這比國師高明多了!”宗喀巴氣得渾身直抖,卻也知道無論是鬥口,比心機,他都不如黃秋楓,乃悻然道:“僧家還有一項身試箭的末技,高明當前,也不必再獻醜了!”黃秋楓道:“說的是,那些箭絕對傷不了國師,卻也傷不到在下,而且在下所用的對策,一定比國師簡便多了,今之會是競技,不是練雜耍,我們還是進入正題吧!”宗喀巴揮手將那些人全趕下臺去,披上衣服道:“剛才是展示捱打的功夫,現在該試演打人的技巧了,黃老師準備如何賜教呢?”黃秋楓道:“上臺時在下已說過了,悉聽尊便!”宗喀巴道:“僧家先前展示末技,就是告訴黃英維,僧家對兵刃一無所懼,因為黃英雄不管用什麼兵刃賜教,僧家悉以一雙掌奉陪!”黃秋楓想想道:“在下也以空手奉陪好了!”宗喀巴大意外道:“黃英雄,如果論拳腳,僧家站在這裡,任你打上千百掌也不會還手!”黃秋楓哈哈一笑道:“國師這話太託大了,在下只要攻上一掌,國師雖然不致受傷,但是想不還手,恐怕就很難做到了!”宗喀巴怒道:“笑話,本師先挨你三掌,這三掌之內,本師如果還了手,就承認輸了!”黃秋楓道:“這可是國師自己說的!”宗喀巴怒極大吼道:“不錯,本師說過了,有王爺與兩位大人作證,絕對不會賴皮的!”黃秋楓笑道:“如此說來,在下就放肆了!”說著走過去,對他臉頰上就是一巴掌,響聲清脆,宗喀巴雖然沒有動,也沒有受傷,但是身子已跳開了,鼓起怒目,黃秋楓不等他開口就搶著道:“國師言才離口,怎麼就忘了,要還手也得再忍兩掌!”宗喀巴怒目圓睜,只得站住了,黃秋楓走到跟前,在他另一邊臉頰上又是一掌,這一掌是用足了勁力,宗喀巴雖然捱得起,卻也到疼痛,臉上更現出五條指印!

黃秋楓自己的掌心也到麻辣辣的刺痛,那是受到對方內勁反震的緣故,同時心中暗驚,這番僧目中殺機已,下一掌之後,一定會含憤反擊,如以真功夫,自己實在不是對手,因此第三掌遲疑不敢落下!

宗喀巴在對面沉聲催道:“打,快打,打完這三掌,本師一定會給你一個相當的反敬!”黃秋楓將心一橫,正準備拚命一擊,臺下的高人鳳已經叫道:“黃二叔,等一下,這位國師爺的臉皮厚得很,您帶上手套再打那第三下吧!”說著飛身上臺,手裡拿著一條長長的布條,原來是白的,卻為灰塵染成淺灰,而且有一股觸鼻的異昧。

黃秋楓一皺眉道:“這是什麼東西?”高人鳳含笑大聲道:“倉促之間,小侄那裡去找手套,剛好有位老太太,在人群中擠得鬧過了氣,小侄將她抬來帳幕裡來休息,臨時向她借了一條裹腳布!”此言一出,臺下鬨然大笑,黃秋楓知道這是高人鳳替自己解圍,忍著腥臭接了過來纏在手上,揮掌正待打過去,宗喀巴如何能容忍得住,長臂一揮,掄在他的左肩上,大喝一聲:“滾下去!”黃秋機雖然早有防備,但是捱上這一下也頗不輕,肩痛折,人也到了臺下,勉強撐住沒摔倒,而且還強裝出笑容道:“國師爺,您怎會翻了腔!”宗喀巴雙目圓睜,厲聲大吼道:“本師以為中原豪傑都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誰知閣下竟會如此卑鄙!”黃秋楓畢竟是成名的人物,被他這一說,羞愧難當,低下了頭,一言不發,倒是高人鳳在臺上笑道:“中原武林道雖然沒有什麼傑出人物,卻都是說話算話的男子漢!”宗喀巴怒聲道:“男子漢會用女人的裹腳布來當武器!”高人鳳微笑道:“武學本是心智兼用的功夫,國師的臉皮太厚,只有用這東西才能見效,再說這也怪國師的修為功夫太差,出家人四大皆空,目不觀,耳不聞聲,口不辨味,心不動念,才是修恃之道,國師既自恃勇力,刀劍斧鐵臨身都不在乎,何獨懼一條裹腳布?

難道國師以前沒見過這玩意兒嗎?”此言一出,臺下鬨笑更甚,宗喀巴氣極無語,良久才道:“這一場本師認輸,但是本師還不想就此下臺,希望能再討教一場,更希望這一場能領教一下比裹腳布高明一點的功夫!”龍錦濤也覺得上一場太不成話了,倒底這是眾目睽睽之下,不能過份戲謔,因此莊重地道:“高先生,玩笑開到此為止,你下去跟謝大人商量一下,派個代表跟國師正正式式討教一場!”高人鳳只得應聲下臺,到謝文龍跟前道:“大哥,如果耍花槍,兄弟還能戲他一場,可是龍大人關照下來,這一場可不能胡鬧了!”黃秋楓也慢慢地踱了回來道:“這邊僧殺心已起,下一場的人必須十分小心!”謝文龍道:“那只有小侄登場了!”晏四沉片刻才道:“你上去實在太早,因為龍琦君傳你的逆制人手法,只能用一次,勝了這一場,還有一個傢伙就難以應付了!”謝文龍道:“那也沒辦法,現在誰上去都會遭殃,他正在氣頭上,出手必兇,總不能讓別人上去白白送死…”剛說到這裡,忽然人叢中鑽出一個道人裝束的老者,跳上臺道:“國師,貧道盛九如候教!”謝文龍見果然是九尾狐盛九如,不愕然失道:“他怎麼上場了!”晏四也到十分愕然,想了一想才道:“我不知道,憑老狐狸那一身功夫,上臺去等於是找死!”盛九如上臺後,先向和親王一拱手道:“小道先向王爺告個罪,小道此次未曾奉詔即行上臺,而且小道也不是代表提督衙門!”和親王一怔,隨即道:“道人,你要清楚,這次比武並不是普通江湖上打擂!”盛九如道:“小道明白,可是這位國師爺口中為以中原武林道為對象,並非專對提督衙門而言,小道身為武林道一分子,想來也有資格上臺討教!”和親王思索片刻才問道:“龍大人意下如何?”龍錦濤笑笑道:“提督衙門只有一位謝文龍總巡捕是正式任職的,其餘各位英雄都是文龍請來幫忙的,如蒙這位道爺不棄,下官也希望道爺跟謝大人打了招呼,就算是幫下官撐了場面好了!”盛九如淡淡地一拱手道:“多謝正堂大人,如此一來,小道也就名正言順,夠資格向國師爺請教了!”和親王回頭又問道:“國師爺意見如何?”宗喀巴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個身材普通,形容枯槁,貌不驚人的老道,接著才說道:“僧家此番的來意就是想一會中原武林名家,這位道友肯賜教,自是歡不過!”和親王點了一下頭道:“請問道爺寶號?”盛九如道:“小道披著這件道袍,不過是裝個幌子,並沒有真正出家,因此還用俗家姓名,小道姓盛名九如!”和親王等人對江湖人物全無所知,倒是馬容十分清楚,連忙加以解說道:“盛道爺外號人稱九尾狐,是一位成名的俠義英雄!”宗喀巴哈哈一笑道:“僧家以為狐狸只是女人的外號!”晏四雖然對盛九如尚有芥蒂,但是聽見宗喀巴這等狂傲的話後,也不怒道:“國師此言未免太失身份了,狐仙在中原的傳說中,一向是神通廣大,變幻莫測的,盛兄此號,正是武林朋友推崇他手段高超之意!”宗喀巴傲然道:“僧家所修雖非禪門正宗,恰好是降妖捉怪,驅辟惡的旁門左道!”盛九如卻一點都不生氣,淡淡笑道:“晏大俠對小道謬讚,難怪國師爺會不高興,狐狸雖善變化,就是尾巴藏不住,常為這一玩意兒為人識破原形,小道卻有九尾巴,乃是武林朋友譏諷小道能為不足,道行大淺,常為人捉住破綻之故,在您面前,小道還有什麼可混的!”宗喀巴聽他有辭謙虛,傲意更甚,笑著道:“那你上臺來幹什麼?”盛九如道:“敬求國師慈悲,佛光普照!”宗喀巴點點頭道:“道爺如何賜教?”盛九如解下間鏈子索道:“願以兵刃求教?”宗喀巴看了一下他的鏈子索,哈哈大笑道:“道爺的兵刃是否能夠破氣功?”盛九如道:“不能!”宗喀巴笑道:“那還有什麼比頭?”盛九如道:“武學之門,包羅萬象,並不一定是破解對方的功大才能分出勝負!”宗喀巴不知他心裡打的什麼主意,但自己有恃無恐,遂坦然一笑道:“好,那僧家就以一雙掌奉陪,不過僧家聲明在先,如果道爺還是耍那些江湖花招,僧家吃了一次虧,不會再上第二次當,而且對道爺也不客氣了!”盛九如淡笑道:“國師放心,小道這次絕對是用真功夫求教。可是小道也有個聲明,剛才黃大俠所用的手段並不是江湖花招,武學乃智與技的融會,國師如果不先發狂言,欺人太甚,黃大俠何致不顧身份,以那種手段對付,自侮而後人侮之,這是我華夏先腎所傳為人處世之誠,國師來中原揚威,至少應該先對我們的情有個瞭解!”宗喀巴聽他居然開口教訓起來了,臉一變,剛待發作,和親王卻適時發言道:“二位請開始吧!”號鼓齊鳴,宗喀巴只好將一肚子悶氣憋了下去,準備在手底下取回公道了。號鼓停歇後,盛九如也不客氣,拱手道聲得罪,揚索已然出招,他的鏈子索是軟兵器,卻又是純鋼打就,可擊可纏,因為對方是空手,他倒是很規矩,只打而不纏,宗喀巴毫不在乎,叉開雙手,只想去抓住他的鏈子索,放開身上的空門,由他任意攻擊!

動手四五招,幾乎每一下都擊中了,可是隻聽得乒乓直響,宗喀巴運足了氣,寬大的僧袍都被肌撐滿了,挨上去點塵不驚,連外衣都沒有一毫破損!

不過盛九如的手法也確是絕,一條鏈子索運用得如同活了一般,宗喀巴雙手動作雖快,也無法抓住它!

有幾次眼看已經抓到手了,盛九如用手輕抖,鏈索竟象一條滑溜的泥鰍,仍然由他掌中脫了出來!

晏四在臺下看得點頭道:“老狐狸畢竟手法不凡,可是那番僧一身氣功到了家,本不怕打,他遲早還是會吃虧的!”高人鳳卻道:“老狐狸是看準了才上臺的,一定有成竹,否則何必上臺白白丟人呢?”晏四不信道:“他能有什麼辦法?”高人鳳一笑道:“鏈子索用來對付這種場面倒是最適合不過,雖然傷不了他,可是纏住下盤,將他摔下臺去,照樣可以得勝!”晏四道:“原來老狐狸打的是這個算盤,難怪有勇氣上臺了,這倒是妙招,也虧他想得出來!”高人鳳笑道:“這並不稀奇,小侄早就想到了,只可惜翩翩受了傷,否則叫她們姊妹倆上來,用師父的彩虹劍,分兩面夾攻,比鏈子索還有效呢。”周菊人道:“胡說,彩虹劍雖然是欽兵器,可是尺度太短,想纏住人家的手腳談何容易!

高人鳳笑道:“小侄自有妙計,管保可以成功,如果老狐狸不行,您帶著真真上去,準保可以成功!”說著臺上已走了十幾招,宗喀巴似乎也瞭解到盛九如的用心,堅守在臺中央,不肯輕動,盛九如雖然有很多纏足的機會,卻因為離臺緣太遠,估量著力氣不夠將對方摔出去,所以不敢嘗試,仍然繞著他遊鬥!

又過了幾招,宗喀巴神定氣閒,盛九如卻微呈疲狀,晏四一嘆道:“人家不是傻瓜,老狐狸恐怕白費心思了!”高人鳳笑道:“盛九如既稱九尾狐,自然狡智百出,一定會有辦法的!”果然盛九如的戰術改變了,拉近了一半的距離,兩人只有半丈多的空間,他一丈出頭的鏈索有一半空出來用作攻擊,而且攻擊的部位改為上盤,一把出手,總是讓對方抓住兩尺多的地方,鏈梢拐回來,不是打在光頭上,就是敲在臉頰上,更出彩的是他的手法十分奇,鏈索擊中後,一面利用宗喀巴本身自然的彈力,一半引用中的掌力前後配合,總是將鏈索由他的掌握中震脫出來!

宗喀巴雖然不受傷,可是光頭上被人敲得乒乓直響,到底是很難堪的事,臺上臺下,都開始竅竅低笑,惹得他心中火發,猛然欺身,雙掌直劈,對盛九如砍了下來!

攻勢很猛,大家不由自主地替他捏了一把汗,有人甚至驚呼出口,可是盛九如臨敵經驗極豐,在危急的關頭,忽地一矮身,不但避過了他的掌鋒,而且展開地堂身法,蛇行狸翻,握住鏈索的中端,用兩頭往上攻擊!

這次地戰術又變了,兩段鏈索運用內勁貫注,變成了兩短槍,專取宗喀巴的雙目,宗喀巴在這個部位倒是不敢輕心,一面運臂格架,一面大步跨上前,專用一雙大腳去踢攻地下的盛九如!

盛九如身形滑溜,自然不會被他踢中,可是連連翻滾躲避,已經到了臺口邊緣,高人鳳忍不住道:“壓軸戲快上揚了,老狐狸如果再不把握時機,就得被人下臺了!”果然盛九如鏈索突然出手,纏住了宗喀巴的一隻抬起來的右腳,身形猛地上騰,跟著一抖手,喝聲:“起!”全力貫注,活生生將宗喀巴的身子倒吊了起來,往臺下拋去,可是宗喀巴亦非弱者,盛九如剛將鏈索解開,他在空中一個翻身,單掌夾探,居然抓住了鏈索,往外一提,反而將盛九如倒摔出去,自己也借勢翻回了臺上!

盛九如眼看己經得手,反被人家摔了出去,幸好他能索的功夫已臻絕頂,乘空抖手,將索尖刺入臺緣的木板,穩住身形,一個倒吊,也翻回到臺上,兩個人表演的功夫都出之至,贏得了全場轟雷似的采聲!

宗喀巴冷冷地道:“道爺身手不凡,僧家十分欽佩,但為道爺計,最少到此為止!”盛九如息著道:“現在停止,倒底算誰勝誰負!”宗喀巴沉聲道:“你還想贏嗎?”盛九如道:“小道上臺總不會是求輸的!”宗喀巴溫然道:“僧家念你一身功夫學成不易,才網開一面,讓你全身而退,你不識好歹,佛爺可不客氣了!”盛九如笑道:“財動人心,百兩黃金,足夠小道下半世溫飽了,看在金子的份上,小道也得拚死一爭!”宗喀巴道:“好,你上吧!”他乾脆站在臺邊上,叉開‮腿雙‬,兩臂一抱,等待盛九如進招。九尾狐江湖閱歷極深,知道對方如此賣,暗中必有兇招,可是盛名得之不易,無論如何也不能裁在臺上,硬著頭皮,鏈索出手,在他足踝上打了個圈,用勁朝後猛拽,想一把他拉倒下來。

可是宗喀巴穩如磐石,動都不動,盛九如心中怔,估計自己這一拽,少說也有近千斤之力,對方的身軀不可能有如此之重,因之手中不鬆勁,眼睛卻凝視對方的動靜。只見宗喀巴身子微往外傾,這才明白對方也是在運勁與自己相抗,論力量自己萬不是對手,所幸他雙足已在臺緣,他跨前一步,就得踏空跌下去!

這分明是對方自恃勇力,故示大方,在玩著貓捉老鼠的把戲,等自己力盡之後,再行出手擊倒自己。他一咬嘴,暗忖道:“老狐狸一身闖蕩江湖,見過多少大陣式,要是叫你這番僧耍了,還稱什麼英雄!”他表面上仍是裝作用勁後拽,心下已作盤算,忽地勁道一變,改拉為送,往前一鬆,宗喀巴似乎沒有提防,身子往外一斜,努力想翻回來。盛九如怎肯放棄這個良機,連忙衝上前舉索直砸!

高人鳳大叫:“不好,老狐狸要糟!”話音未落,宗喀巴已然探手將鏈索抓住,雙臂一運勁,把鏈索扯斷為三截,除了盛九如雙手各握住一小段外,大部分都落入宗喀巴之手。接著,他把盛九如當抓住,高舉過頂,猛力往臺下擲去,噗的一聲,就象是摔下一團棉包,盛九如的身子彈了一彈,立刻就倒地不動了!

可是臺上的宗喀巴也沒有佔到便宜。盛九如畢竟是英雄人物,他被宗喀巴高舉起來時,右手的斷鏈索猛地使勁前戮,雖只有半尺多長“卻足夠距離了,一下子戮進了宗喀巴的左眼。

宗喀巴氣功無敵,卻練不到眼睛,平時十分注意,這時卻一疏神,竟然沒有防備,痛得兩腳直跳!

人群中衝出一個高大的婦人,首先撲到盛九如的身邊,將他翻起來一看,早已氣絕了,乃一縱身,跳上臺,手指著宗喀巴厲聲吼道:“你手下太狠毒了!”宗喀巴已經拔出眼中的斷索,而且就在間取出一個瓷瓶,倒出幾顆藥丸,一半下,另一半捏碎了,敷在眼睛上,倒是相當靈驗,眼眶中立刻血止不,不過他的這隻眼睛的確毀定了!

他也沉得住氣,居然毫無動靜,用袍袖一抹臉上的血跡,冷冷地問道:“你是誰?”龍錦濤一怔,他認出這是自己家中逃走的僕婦,已經從謝文龍口中得知此人就是羅上的前林上燕,卻不敢相認,好在林上燕平時深居內宅,除了本宅的使喚丫環外,沒有人認得她。

而且謝文龍為了羅繼與龍琦君的那段畸戀,沒有把內情說出來,龍錦濤只以為羅繼已然伏法,也不願多事深究,此時也裝作不認識,沉聲喝問道:“你這大膽婦人,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亂闖?”林上燕不去理採他,大聲道:“臺下被摔死的盛九如是我的丈夫,我上來要求一份公道!”宗喀巴道:“你要什麼公道?”林上燕厲聲道:“這是比武,不是拼生死的場合,你身為出家人,居然下此毒…”宗喀巴冷笑道:“你說得不錯,佛爺本來不打算摔死尊夫,可是他突然暗算,刺傷佛爺的眼睛,急痛之下,出手無法控制,這能怪得了佛爺嗎?”林上燕剛要開口,龍錦濤已經喝道:“文龍,把這個婦人趕下臺去!”謝文龍跳上臺,抓住林上燕的胳臂道:“你下去吧,盛前輩出來幫忙,我十分謝,可是比武臺上一向有個規矩,生死不論,你怎麼可以怪人呢?”林上燕還要掙扎,謝文龍低聲道:“我已經給你留盡顏面了,龍大人對你也相當寬大,你還想鬧什麼?”林上燕怒叫道:“我要鬧得大家都不舒服…”謝文龍低聲道:“你再說一句,我就當場格殺你,你看看底下吧。”林上燕朝臺下一看,用菊人手持鳳釵,剛好對準她的咽喉,對這件無形利器,她深知厲害,果然不敢再鬧了。謝文龍將她架下了臺又道:“盛九如的事,我必定有個代,我倒是勸你小心點,剛才你公開承認盛九如是你丈夫,不怕傷了另一個人的尊嚴嗎?”林上燕一怔,知道他是指她的兒子羅繼,咬了牙,抱起盛九如的屍體就走。

高人鳳追上問道:“你要上哪裡去?”林上燕沉聲道:“這個也要告訴你們嗎?”高人鳳道:“菊姑在等你,希望能見你一面!”林上燕的醜臉上一陣悲慼道:“不必了。你去轉告她,說我對不起她!”劉真真走過來道:“菊姨說了,你必須要去見她,你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你對不起的是我的母親!”林上燕低下了頭,片刻才道:“是的,對你的母親我有說不出的歉意,等我把九哥的遺體安置好之後,隨便你們如何處置好了,但菊姐那兒,我是不去的!”劉真真道:“難道你不想再找秦守經了嗎?”林上燕忙道:“怎麼不想,他在那兒呢?”劉真真道:“告訴你也沒有用,你現在人孤力單,要想找他報仇,還是得跟我們合作!”高人鳳道:“而且盛九如的屍體你也不必帶走!”林上燕神一變道:“你想幹什麼,九如跟你們作對,完全是為了我的緣故,現在人已死了…”高人鳳笑道:“你放心,我們不會加害他的遺體的,雖然他陷害過我們,那只是私怨,這次他卻是幫助我們而被殺死的,我們對他並不記仇!”林上燕道:“那你們就讓我把他安葬了!”高人鳳道:“他死在邊僧手下,在道義上,我們應該替他出頭,故而請你暫留一下,等我們將那個邊僧收拾了,也好叫他死得眼目!”林上燕頓了一頓才道:“你們行嗎?”高人鳳笑道:“你等著瞧吧!”林上燕默思片刻,才跟他們走到帳幕那邊,高人鳳已騰空一所小布帳,給她安放遺體,周菊人過來道:“上燕,我也不想說你什麼了,你的行為實無可恕,但你的遭遇也極為悲慘,這已經是你的懲罰了,現在我出去替盛九如出一口氣吧!”宗喀巴雖然失去了一隻眼睛,仍然不肯下臺,倔強地站在臺上道:“僧家想繼續候教!”和親王道:“國師已經受傷了,還是休息一下吧!”宗喀巴傲然道:“一隻眼算什麼!僧家是一時大意,中了人家的暗算,如果中原的英雄們真有本事,大可以上臺將僧家另一隻眼睛也剜了去!”因為他身分特殊,和親王也不能過分勉強他,命人送過一份採金道:“這一場當然是國師居勝,請接受採金!”宗喀巴接過放在一邊道:“僧家是世外人,要此無用!”謝文龍因盛九如之死,對他十分不滿,冷冷地道:“這份採金乃王爺所頒,國師理應受下,何況國師為了它還付出一隻眼睛為代價!”宗喀巴傲然道:“賭方卻賠進一條人命呢!”謝文龍道:“學武的人死於決鬥,與武將死在沙場一樣,是最理想的歸宿,何況中原的武林道對比會有個代!”宗喀巴哈哈一笑道:“僧家就等著,這份採金增家先受下來,如果有哪位高明能剜下僧家另一隻眼睛,僧家就連這份採金一併奉送!”謝文龍見不得他這種狂態,拉刀正想上去,周菊人已搶先上了臺道:“我來候教!”馮國棟對她已經有所認識,忙道:“這位就是白‮花菊‬周菊人前輩,也是四君子之一!”周菊人襝衽為禮後,才對宗喀巴道:“國師,妾身想再找個幫手一併候教,國師是否會認為我們倚多為勝!”宗喀巴哈哈大笑道:“沒關係,四君子已經見識過兩位了,果然是技藝高超,周女俠是否準備與晏大俠同時賜教呢?”周菊人搖頭道:“四君子雖是一塊招牌,各人的技藝卻自成一套,互相配合不起來,妾身練的是雙人劍法,傳了一對小徒,可是有一個小徒生了病,無法配合,妾身只好與另一個小徒配合出手!”宗喀巴笑道:“如果是賜教劍法,那就不必麻煩了,僧家皮厚,已經公開表演過了,普通的刀劍是傷不了僧家的,除非女俠用的是寶劍!”周菊人道:“妾身用的不是寶劍,而且也無此必要,剛才國師雖然得勝.盛九爺沒用寶劍,國師照樣也受了傷!”宗喀巴怒道:“那是他暗算…”周菊人笑笑道:“國師此言欠當,盛九爺沒有用暗器,怎能說是暗算,再者國師氣功無敵,又何懼乎暗算呢?”宗喀巴被住了嘴,怒聲道:“周女俠看中僧家另一隻眼睛了?”周菊人道:“這是國師自已提出的條件,妾身怎敢在別處下手呢?”宗喀巴怒叫道:“僧家並非限制只有眼部可攻,實際上是別處捱了劍也得起,周女俠如果有本事,大可把僧家的腦袋也贏了去!”周菊人道:“那倒不必,眼睛是國師自己指定的,妾身必須從命,不過妾身為了表示說話算話,至少在別處也要給國師留點紀念!”宗喀巴大聲道:“請令徒上來開始吧!”周菊人一點手,劉真真擎著兩隻彩虹劍縱身上臺,躬身作禮後,將一支劍獻給了周菊人。

馮紫英低聲道:“這位姑娘好象在那兒見過的!”馮國棟笑道:“她就是麗班中那個唱花旦的,爹一定是瞧過她們唱的堂戲!”馮紫英哦了一聲道:“難怪瞧來眼,她會武功嗎?”馮國棟道:“本事大著呢,她們兩姊妹是彩虹劍客劉半雲的後人,又是周前輩的門下!”馮紫英對這些江湖人並無所知,對她的出身並不興趣,只是笑道:“難怪她們倆姊妹在戲臺上文武都來得,原來受過真傳的,只不知比國師如何?”馮國棟道:“強將手下無弱兵,她們敢上臺索戰,必然有相當的把握!”宗喀巴對馮氏父子的談話都聽在耳中,冷冷一笑道:“中原英俠倒是什麼行業都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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