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西窗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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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木筏終於編紮成功了,凌茜已經三不言不食,神情顯得十分困頓。但她並不稍事休息,又忙採了些椰子搬到木筏上,用一
直木做成帆桅,將一些整片的樹皮草索,結成一張破陋不堪的風帆。
陶羽無法勸阻,只好幫著她準備,心裡卻訪惶無主,困惱萬狀。
等到一切都齊備了,凌茜將木筏推人海中,躍上筏去坐好,卻第一次開口叫道:“來吧!
動身了。”陶羽遽聞她招呼自己,心頭一跳,簡直說不出是喜是愁,怔了-下,才道:“這木筏如此脆弱,怎能渡得大海?”凌茜舉目望天,幽幽說道:“反正不過一死,你要是害怕,我就一個人走了。”陶羽熱血一陣沸騰,毅然道:“能得同死,也算緣份,我幾番承你救得殘命,縱死何足為惜。”說著,也忙躍到木筏上,盤膝坐在凌茜對面。
這木箋本己不大,坐上兩個人,便已半浮半沉,而實際已浸在水中,但他們都存了就死之心,倒也無甚恐懼,凌茜掛起那張樹皮織成的風帆,木筏順風而行,竟逐漸遠離了那座小島。
離岸稍遠,漸次加劇,飛舞的
花,不多片刻便溼透了衣衫,凌茜滿頭秀髮,全被海水沾貼在一起,鬢角眉梢,水珠瑩瑩。
陶羽坐在她對面,怔怔凝視著她明顯憔悴的面頰,不又憐又愧,取了個椰子剖開,遞給她道:“你已經三四天未吃一點東西了,瞧你瘦得這樣厲害,把它吃下去吧!”凌茜只是茫然搖搖頭,兩眼仍舊凝視著遠處天際。
陶羽廢然把椰子放回筏上,長嘆一聲,道:“唉!真設想到,你會恨我恨到這般地步…”凌茜喃喃道:“我不恨人,只恨自己,為什麼要到中原去?為什麼要遇見你…”說到這裡,眼眶了紅,淚水紛落。她用力揮著手,聲嘶叫道:“別再提這些事了,我恨它,恨它,恨它…”陶羽黯然道:“唉!不提也罷,唉”簡陋的木筏,緩緩在大海中飄著…
這時候,遠處海面上,突然出現了一片淡影。
陶羽連忙攏目一望,竟是一艘三桅大船,連忙告訴了凌茜。
凌茜僅淡淡掃了一眼,既無驚異,也沒有喜容,彷彿對這一線突然出現的生機,絲毫引不起興趣似的。
帆影漸近,陶羽心裡也漸漸生起疑雲來。
敢情那艘大船,雖然揚帆疾駛。艙面上除了幾輛篷車,見不到一個人影,乍望之下,直如一艘無人的空船。
不多久,彼此已駛近到十丈以內,陶羽揚手大呼,那船上毫無一點反應,竟擦著木筏近處疾掠而過。
陶羽急叫道:“蕾妹,快跳上去,船上沒有人…”此時船筏相距不過丈餘,如果凌茜即時縱身,不難輕易地登上大船,可是,她卻只淡漠地掃了那空船一眼,身子紋風未動。
良機一瞬便逝,陶羽不廢然嘆了一口氣,眼睜睜看著那艘三桅大船越去越遠。
不料就在他失望懊惱的時候,那艘遠去的大船,竟突然斜斜轉了個急彎,又駛了回來!
陶羽駭然,不由站了起來…
果然,那船掉過頭以後,速度頓時減緩了許多,遙對木筏,第二次駛近,船尾舵艙上,忽然探出一顆光頭,叫道:“公子!公子…”陶羽一見那光頭,登時欣喜狂,忙也揮手叫道:“辛弟!快停下來,辛弟…”辛弟巍巍從艙頂站起,搖搖晃晃行了幾步,突然兩腿一軟,又跌倒艙板上,愁肩苦臉地叫道:“公子,我只有一個。人,連落帆的力氣也沒有了。”陶羽猜他必是受了傷,只不明白因何偌大一艘船上,怎會只剩下他-個人?眼看船筏又己接近,急得猛
一口真氣,雙掌對著海面,-連劈出十餘掌。
這十餘掌乃是他全力而為,勁風起處,轟然不絕,那刁震之力,果然木筏推得向大船迫近了十來丈距離。
凌茜冷冷說道:“你這樣蠻幹,也許還沒靠近大船,木筏倒先給你震散了。”陶羽道:“可是我不會提縱之術,躍不上大船,這怎辦呢?”凌茜嘆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取了一隻椰子,揚手向海面上擲,蓮足輕輕一點筏面,身形已箭而起。
那大船與木筏之間,相隔約有十六七丈,凌茜一口真氣將盡,已飛越了十丈左右,恰巧那椰子正落到水面,只見她足尖在椰子上略有借力,二次騰身,便輕盈地落在大船之上。
陶羽大大鬆了一口氣,見凌茜匆匆解了帆索,當中主帆一落,船速登時又減了大半。
她隨手在艙面上找了一長繩,拋給陶羽,將木筏移近船邊,陶羽也攀上了大船。
兩人在船尾舵邊尋到辛弟,但見他有氣無力地躺在艙板上,冗自望著二人咧嘴傻笑。
陶羽扶他坐起,急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船上只剩下你-個人?”辛弟齜牙笑道:“人倒還有五六個,只是她們也四五天沒吃過東西,不知現在死了沒有?”陶羽更詫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她們是誰?這船又是誰的?”辛弟了一會,才道:“那天夜裡,咱們的船被宮天寧那廝撞沉,我在水裡不見你們,胡亂就爬上了這艘船上。”陶羽
口問道:“這是誰的船?船上的人呢?”辛弟笑道:“這條船,就是桃花島五艘大船中的一艘。大約他們只裝了幾輛馬車,所以無人守護,除了船夥,就只有五六個婆娘守軍。我趁著大黑人亂,悄悄把船上水手宰了,自己轉了舵,可笑桃花神君那老糊塗竟沒發覺,還在一個勁兒滿海里撈你們的屍首哩!”陶羽搖搖頭,又問道:“那麼,船上那些桃花島女侍呢?你也把她們殺了?”辛弟道:“我辛弟堂堂男子漢,怎會殺她們婆娘家,但我怕她們出來鬼叫,就把那五六個婆娘全一起趕進底艙,把艙門鎖住,現在不知是死是活?”他嚥了一口唾沫,接著又道:“這些
子,我一個人駕了這艘大船滿海亂轉,也沒找到你們。船上雖然有米有水,可惜我又不會煮飯,餓了四五天,現在連一點力氣使不出來了,你們可有吃的?快給我一些…”陶羽聽他一番愣話,又好氣又好笑,連忙奔到艙中,劈落鐵鎖,掀開艙蓋,果見有五六個桃花島侍女,東倒西歪,躺了一艙。
原來這些女侍,都是桃花神君帶往中原使的丫頭,雖有幾分武功,卻不很
,被辛弟鎖在艙裡四五天,皆已餓得奄奄一息了。
凌茜只好親自動手,煮了一大鍋米飯,可餵給辛弟和女侍們飽吃一頓,但她自己卻粒米未進,獨自在艙中發怔。
陶羽也無心飲食,囑令那些女侍們好生侍候著凌茜,鬱郁踱出船艙,準備叫辛弟張帆駛船。
辛弟笑嘻嘻走過來,道:“人是鐵,飯是鋼,吃飯這件事,當真是省不得的;現在肚子飽了,咱們也該張帆上路了,先往那兒去呢?”陶羽沉半晌,答道:“咱們先去桃花島,再回中原。”辛弟一怔,問道:“去、桃花島做啥?”陶羽道:“送凌姑娘回去。”辛弟頓時跳了起來,瞪著一對眼,左右張望一陣,沉聲道:“你瘋啦?好容易搶到手,不帶回去,又給老頭子送回去?”陶羽揮揮手道:“唉!你不懂這些,不許你胡說,只管給我駕船到桃花島去就是了。”辛弟不住搖頭,嘀咕道:“我真的不懂,追的時候只恨少生兩條腿,捨死忘生追到了,又要送回去了,我真的不懂這道理。”陶羽一面拉起風帆,一面嘆道:“懂也罷,不懂也罷,為了竺姑娘一生名節,我又能怎樣呢?”辛弟是個
人,接口道:“竺姑娘有什麼關係,在我們無
族,-個男人,討上四五個婆娘,也算不得一回事。”陶羽臉
一沉,喝道:“辛弟,你怎麼越說越不像話了,凌姑娘是什麼身份,這些話被她聽見,那還了得?”辛弟伸伸舌頭,笑道:“只當我放
好啦,可是桃花島在什麼所在?你和我誰也不知道,這船如何駛法?”陶羽想想這活也對,便去悄俏喚了一名侍女出來,暗地問她去桃花島應該在那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