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葫蘆和板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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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心如擂鼓，見人們不哭了，繼續大喝道:“跟槐子和我爹孃說，我們回來了。”她不怕鄭家人如何，說到底，鄭家如今兒孫滿堂，就算爹孃哥哥再傷心，也要支撐著活下去。可是，槐子絕望之下會怎樣，她是無法預料的。小蔥常說，情志太過則傷身，就算他什麼也不做，那巨大的悲傷也會擊垮他。

張大栓也醒悟過來，撒腿就往園子裡跑去，一邊高喊:“兒子，爹回來了——”廢墟高低不平，他跌倒又爬起來，慌慌張張地喊著、叫著，老淚縱橫。

接著，板栗和小蔥也往後院跑去，何氏要去，被‮花菊‬拉住了“娘，你跟我慢慢走，不然拐了腳，還去了多的。”其實，也不用他們過去了，‮花菊‬那一聲喊響徹天地，楊氏、葫蘆、青木等人都聽見了，除了槐子昏、鄭長河神志昏蒙外，餘者被這巨大的驚喜突然襲擊，得不知所措，或呆立、或癱軟。

大悲繼以大喜，連青木也承受不住，更不要說楊氏了——她又暈了過去，也只有黃豆這些小娃兒好一些罷了，他們歡喜雀躍，猶在詢問姑姑在哪兒哩。

混亂中，也就葫蘆清醒些，急忙去請秦楓，懇求他救治家人。

那個送信的人也早到了井邊，跟葫蘆等人說太太回來了，跟著張大栓果然哭喊著過來了，眾人方才接受這一訊息，頓時欣喜若狂。

等‮花菊‬也來到近前，看著昏的老孃和槐子，中風的老爹，憔悴的哥哥，便是她想強撐著做無事狀。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覺得兩腿間一陣溫熱體出，頓時站立不穩。

葡萄再也忍不住了，急忙叫道:“雲大夫。快幫太太瞧瞧，太太懷孕了哩。”何氏本來抱著槐子在哭的，聽了這話，又擔心‮花菊‬，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顧哭著喊秦大夫和雲影。

一時間，哭的。笑的，喊人的，驚叫的，詢問的，怎一個混亂了得。

縣令大人、賀老爺、方靖宇以及清南村的人便是想上前問寒暄，也不進去，又見這兒實在混亂，便想在外面幫著安排些事。可是。這裡註定沒有他們用武之地，他們再次見識到了葫蘆的能力，這一回。還加上了張家的小少爺。

板栗和葫蘆碰面後，來不及說一句話，先去看爹和外公，待發現爹只是昏，心裡鬆了口氣，可是外公的情形顯然不大好。

他剛要詢問秦大夫，外公這樣子能不能治，就聽葡萄說娘懷孕了。‮花菊‬臉慘白的樣子嚇得他心裡一慌，跟小蔥一起衝過去扶住孃親。

青木和葫蘆等人也衝了過來，雲影也嚇了一跳。急忙丟下楊氏，先幫‮花菊‬診治。

板栗看著躺在廢墟上的親人，再掃一眼昔的家園，哪裡還有半點記憶中的樣子。

他緊繃小臉，暗暗捏緊拳頭，跟葫蘆對視一眼。轉頭對小蔥道:“小蔥，你專心照顧爹孃和外公他們，不要讓他們擔心，剩下的事有我跟葫蘆表哥來張羅。”說完高喊馬小六:“馬小六，你會騎馬，趕緊去我外婆家，給大舅母報個平安，再五副擔架來。要快。”馬小六答應一聲，咧著嘴巴、神抖擻地衝出去找到馬兒，飛身上馬去了。

小蔥正和葡萄往‮花菊‬身下墊大襖子，聽了哥哥的話點點頭，抿了下嘴，對小喜道:“小喜姑姑，你去照顧外婆，等我師姐救醒了她，你就留在她身邊照應。”又對櫻桃道“櫻桃姑姑，你去我外公那邊，看秦大夫有啥要幫忙的，支應一聲。”她吩咐完，又對黃麥道:“黃麥哥，去把我爹抱過來，放到我娘身邊來。”一邊柔聲對‮花菊‬道:“娘，如今咱們家來了，你就不要擔心了。我爹不過是傷心的暈過去了，沒大礙的；外婆也不要緊，就是外公瞧上去不大好。可你想想，我師傅師伯是啥人？有啥病他們瞧不好的？”雲影正幫‮花菊‬施針止血，聽徒弟為了寬娘，把自己說成神仙了，也沒怪她，只是板臉對‮花菊‬道:“我雖沒小蔥說的那麼神奇，鄭叔這病還難不倒我。所以，你最好寧心靜氣，不要想那些亂起八糟的，不然的話，白搭上個孩子，槐子醒來該心疼了。”小蔥又喚了黃豆、紅椒和山芋過來，陪著娘說笑。

‮花菊‬見幾個小的圍著自己，爭相說些幼稚的話逗自己開心，又見板臉和葫蘆低聲商議事情，不微微失神:什麼時候他們這麼能幹了？自己倒成了廢物一個，連槐子和青木都倒了，要小娃兒們來照應。

想想自從這場大火燒起來後，板栗和小蔥就沒哭過，跟大人一樣沉著應對，就是紅椒的表現也讓她刮目相看，回來後，又發現葫蘆青山等人亦是如此。

孩子們長大了！

她看看身邊的槐子，不住眼中一熱:槐子哥，娃們長大了，能擔事了，咱們也能放手了，往後就種種菜，養養雞鴨和魚，還過原來的子。

‮花菊‬是心有所而落淚，板栗以為她是為這場劫難傷心，忙上前來哄勸道:“娘，你全不用心，這外邊的事有我跟葫蘆表哥哩。他先前一直在外邊照管，對各處的情形都悉，如今人也來的多了，這火滅起來也快。”葫蘆出自救火以來第一個燦爛的笑容:“姑姑，你不是總說要我們多經歷些事兒麼？這一回就讓我跟板栗來善後，你跟姑父、我爹孃只管在旁瞧著，瞧我們幹得咋樣。”板栗點點頭，笑嘻嘻地接著說道:“就是。娘，你就讓我跟表哥試試手好了。娘，這山燒了就燒了，咱不是還有好多山麼？房子正好重新蓋，就蓋在桃花谷那邊山上。這座山哩，咱們好好打理，養它一兩年再栽樹，過幾年又是一片樹林。”葫蘆接道:“我都想好了，等火滅了，先在山上撒些稻草，漚一個冬天，然後開在山上養雞，雞糞就不下山了。一年下來，這山也差不多能種樹了。”黃豆急忙話道:“就是，就是。肯定得養雞，把虧的錢撈回本兒來…”小蔥敲了他腦袋一下，輕聲笑道:“小財。娘，其實吧，反過來想，‘翁失馬，焉知非福”經歷這麼一遭，咱們也多了個心眼，我就有些主意…”板栗急忙打斷她話，又捏了捏她的手心，道:“先不說，娘心裡有數的。妹妹瞧，爹醒來了！”說著話，槐子已經讓秦大夫醒了，本已心喪若死的他醒來後卻發現‮花菊‬拉著自己的手，板栗等娃兒也圍在身邊，一時間恍然若夢，反手握住‮花菊‬的手，捏了捏——軟軟的，是真的！

他實在不敢相信，記憶猶停留在那一方嚴嚴實實地堵住口的大石頭上，心想這是到了陰曹地府了，一家人團聚了？

小蔥見爹怔怔的模樣，趕緊三言兩語將他們如何逃生的情形說了，張大栓跟何氏也過來喊“兒子”何氏摟著二十多歲的兒子，後怕地哭道:“槐子，孃的小心肝哎——”沒有一個人笑她喊這哄娃子才用的麻話。

楊氏也醒了過來，眾人都哭訴喧鬧不止，只有槐子跟‮花菊‬還是一句話也沒說上，兩人相對無言，只是靜靜地微笑落淚。

最開心的就是娃兒們了，紅椒一頭撲進槐子懷裡，甜甜地叫道:“爹——”山芋也擠了過去。

槐子身子雖然很虛軟，卻一手一個，攬了他們在懷裡，覺身上漸漸地恢復了生氣，又聽小蔥說‮花菊‬懷孕了，那嘴邊的笑容就止不住地擴大，轉而又擔心她驚嚇了一晚上，能不能承受得住。

雲影幫‮花菊‬診治過後，所幸救治及時，因而無事，開了藥方，囑咐她要靜心休養，不可再勞心勞力，然後才去看鄭長河，與秦楓一道商討下方。

小蔥忙叫人去秦家抓藥，然後送去鄭家煎上，說他們很快就會回去。

槐子這時才真正放心，只要爹孃兒無事，便是周圍還在燃燒的大火也不放在他心上了，這火，已經不能再讓他心慌害怕。

但現場一團糟，他記起自己的責任，打點起神，一邊柔聲對‮花菊‬道:“‮花菊‬，你啥也不要想，等我來安排。便是這山燒光了，也不要緊。你瞧好了，過幾年我準還你一個跟原來一樣的橡園。”他竟是跟葫蘆板栗說了一樣的話來安‮花菊‬，一邊掙扎著就要起身去理事。

‮花菊‬急忙止住他。

她打量了一番周圍，又看了看虛弱的槐子和還未清醒的鄭長河，心裡下了個決定，叫了青木過來，跟他和槐子低聲商議了一番，然後青木將板栗、葫蘆、青山和黃瓜叫到近前，三人如此這般吩咐了幾個娃兒一番話。

葫蘆和板栗相視一笑，轉頭自去計議。

兩兄弟跟往常一樣默契，幾句話過後，各自分頭行事。不一會，混亂的現場就變得有條理起來。

板栗對劉黑皮道:“黑皮叔，你帶上嚴師傅朱師傅，再叫一些逃出來的僱工，一起去山下，安撫那些僱工親眷，將尚未找到的僱工登錄名冊，就說此事張家定會給他們一個代。黃瓜，你去幫黑皮叔記錄。要記仔細些，姓名、年齡、家住何處，如今家裡有何人，好方便跟咱們的人事名冊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