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偷歡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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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觀察了一下,這是一個頗大的石室,據其陰暗溼的程度判斷,應該在地下,地上堆了些奇奇怪怪的雜物。

原慶雲顯然對我現在赤身被吊著的狀況很滿意,上下打量著我,笑道:“張大人,這樣子還真適合你這樣的…賤貨。”這種含笑的惡毒語氣中的怨恨…我雖然知道他罵的是張青蓮不是我,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何況現在雖然是夏天了,這石室甚是溼冷,我早就凍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現在應該是設法擺脫困境才對,我定定神,不理會他的侮辱,維持冷靜說:“你究竟是什麼人?抓我來做什麼?我在留芳樓裡不見了必會掀起軒然大波,你們都難逃其咎。”原慶雲放聲大笑,說:“難道我還回去讓他們抓不成?——張大人,你原是不認得我,在下姓包名紜,是包存鑫的三子,因為秉不肖,所以早早就被老頭子放逐到西域學武去了,你害死我家老頭子和我全家時,我還在西域,害得大人未盡全功,真是對不住了!”收住笑聲他又柔聲加了一句:“大人放心,這裡秘密得很,不會有人來打擾你我。”我心中一涼,我本以為原慶雲是什麼番邦間諜什麼的,那樣的話,我還可以見機行事,使個什麼法子,編些話兒忽悠他。人只要有所圖,有所,就有弱點。他要是貪錢,可以騙他哪裡有個什麼什麼寶藏;他要是愛權,就哄他說不殺我便給你裡應外合,除掉某某,登上什麼寶座之類的;倘若他喜歡某美人,就說我有法子幫你到手。都只是具體作難易的問題,對症下藥,總會有辦法。但他處心積慮,要報血海深仇,似乎除了報仇,什麼也不希罕,什麼也不在乎,那可就難辦得緊了。

我拼命在腦子裡搜索應急的法子,突然想到他那兩個黑衣蒙面的同夥,靈光一閃,我正問他:“那天行刺皇上的刺客,是不是你指使的?”原慶雲愣了一下,笑道:“我一個蕩江湖的人,還想做皇帝不成?——不是我。”我盯著他眼睛:“休要騙我。”原慶雲揚首笑道:“你反正是不能活著出去了,我騙一個將死之人作甚?我不過是為了報仇和那人合作,他助我些力,我幫他些忙,他要做皇帝自會自己派人行刺,要我指使作什麼?”唉,原慶雲連權力也不想要,真的沒什麼指望了,不過第一次聽到我懷疑的幕後勢力,我心中不免一緊,急忙凝聲追問道:“那人是誰?”原慶雲“呵呵”冷笑,上前捏住我下巴把我的臉抬起來,我被他扯得披散的頭髮就垂下來遮住我一邊的視線,他的手指纖長漂亮,卻像鐵鉗一樣,捏得我下巴極痛。

“什麼時候堂堂張大人要改行做忠臣了?”他的語氣輕佻不屑“你還護著那個昏君的雜種?莫非…那是你的種?”又湊在我耳邊,咬著我的耳垂,甜甜膩膩說:“張大人想知道那人是誰麼?——偏不告訴你。”這…這個變態!

我冷眼看著他:“你要現在殺我嗎?”原慶雲也看著我,像聽見什麼天大笑話一般縱聲大笑:“哈哈,張大人,你可真會開玩笑,我下了多大功夫才活捉到你,哪有讓你死得這般容易的道理!為了接近你,我可連相公都做了…”他貼上來摟住我的身體慢慢摸索,一邊用他那種故意拖長的調子軟綿綿地說:“本打算讓你上我,到時候再叫你痛不生,不料你這人鐵石心腸得很…我都把身子給你了,你居然第二次見面還這般冷淡,一副等不及要走的模樣兒…叫人家心都涼了,看來也沒甚指望,只好臨時起意,把你了來…”我被他摸得寒倒豎,被他裝腔作勢的調子刺得肝火上升,冷笑著說:“我看你做相公做得不是享受麼?別把這也記到我頭上來。”原慶雲,不,包紜側過臉笑看我,突然一巴掌扇上來,我的臉被巨大的外力打得偏向一側,火辣辣地疼,腦中嗡嗡作響,口裡一下充盈著血腥氣味。

我保持頭偏在一側的方向,沒作聲。

包紜仍是笑的,卻極暴地抓住我的頭髮把我的臉扯過來,手指漫不經心地糾纏玩我的頭髮。

“來,”他柔聲說“我帶你參觀一下這屋子,這可是我花了許多心思為你準備的…打從那天夜裡去你府裡拜訪,被姚錦梓那吃裡扒外的兔崽子刺了一劍,我就決心決不能讓你死得太容易,便費心蒐羅了這許多東西…”他放開我的頭髮,走到一個桌前,先拿起一套針,說:“咱們回頭先從簡單的試起,比如這套針,是用來從指甲縫裡與指甲之間,大都給女人用的…”又拿起一個鐵絲的彷彿箅子的東西,笑嘻嘻說:“張大人見過這個麼?把它罩在上按緊,從鐵絲網口擠出來,拿快刀一片片片下,據說恰好可以片三千六百刀…”他走到一個角落裡,指著一個木馬般的東西說“這個張大人一定見過,處置婦遊街的木驢…”他故意伸手摸著木驢鞍上拳頭細的巨大突起,說“這麼大給男人用恐怕吃不消,不過給張大人用也算名至實歸。”這屋裡的東西總有七八十種,他一一詳細解說,越說越眉飛舞,我每多聽一個便覺面上蒼白一分,要是此回還能活著回去,我便要書上“酒乃穿腸毒藥,是刮骨鋼刀”十二個大字掛到正廳以儆後人,果然嫖娼不會有好下場啊!

包紜一口氣說完,也不需要喝水,接著又說:“…還有些東西要現準備,比如鐵水,今來得倉促,委屈大人了…等大人把這些一一試過,我又想不出什麼別的好玩花樣,我就今天切一隻手,明兒割半個鼻子,慢慢來,總要殺個三五個月,才捨得送大人歸西…”他這麼一說,我反倒有點鎮定下來,如果他“捨不得”殺我,我便還可以拖幾個月,錦梓他們一定會找到我的,只要我能熬過這些酷刑…

可是,我真的能熬過去嗎?說不定一天沒過完我就會哭著求原慶雲,不,包紜殺了我了。我的自知之明告訴我,我是痛覺神經一向比情慾的。

包紜走回我面前,用手摸著下頜,若有所思地說:“先從哪個開始呢?

看你這身細皮,先來些不要把你的身子得太難看的吧?

別害得我都沒胃口了…”他轉身摸到那包針,道:“要不就這個吧…”我看著那閃著寒光的尖針,想象它們從我的指縫裡進去,只覺我的血已經拒絕提供到頸部以上,渾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連忙低頭垂下眼簾,免得他看出我恐懼的眼神。

包紜看著那針出神,然後搖搖頭說:“未免太過女氣,不好,不好。”他想了想,好像做出了決定,說:“也罷,我這人素來心慈,張大人一下受不了太烈的,咱們還是從最容易的開始,慢慢往上加…”說著,他從出一烏黑細長的鞭子。

鞭笞麼?我微微鬆了口氣,比起針來是好多了。

原慶雲玩著手中的細鞭,手勢十分練,嘴角噙著隱約的妖媚笑容,神情從容,不過眼中慢慢升起一種興奮的火焰。

“別擔心。”他越發柔聲說“這‘烏蠶鞭’我已練了近十年了,決不會破你的皮膚。”我聽著他這越聽越像sm的腔調,心底惡寒,只是閉上眼睛。

第一鞭終於落在我身上,那種覺,就好像我身體的別的部分都不在了,所有的意識都集中在那細細,狹長的一條,那一處的皮尖叫著要求我注意到它們的存在,而繼之的火辣辣的灼燒使這種強烈的存在無限延長。

我拼命咬住嘴不尖叫求饒,身體還沒有從第一鞭的劇痛中調節過來,第二、第三鞭也下來了。

好痛…

我低頭看到自己的身上開始錯著嫣紅的道道鞭痕,襯著白皙細膩的皮膚,顯得詭豔糜。果然沒有皮開綻,這和執鞭者的功力有關,我似乎曾在書上看到過,經驗豐富的行刑者,可以使人看起來皮開綻,鮮血橫,其實一點都不重;也可以像我這樣皮都不破,但皮下的都被打爛了,糜爛在其中,以後治起來也加倍困難。關鍵在於最後鞭子著時收的尾勁。

我顫抖著死死忍住,牙越咬越緊,血腥味在口腔裡慢慢暈染開來,因為怕刺到原慶雲的慾,我一開始就下定決心死也不哭不叫不扭動閃避,只僵在原處默默硬著挨他的鞭子。

但是原慶雲突然朝我比較的部位打了一鞭,我實在忍不住微微扭過身子躲閃,這一旦開頭,就像潰了一點的堤,瞬間就守不住了,我拋開矜持,盡力地扭動著躲避,只求能避開一點點鞭梢,避開最痛的部位,略作息。

他的鞭子卻準惡毒,每次揮下必然是我的大腿部之類的身體帶。我還是不肯慘叫哭泣,但是扭動閃避之餘,眼淚已經無聲地沾溼了面孔,汗也出來了,漸漸溼我的身子…

空蕩蕩的刑訊石室裡迴響的就是鞭子打擊皮的聲音,間或有我壓抑不住溢出來的一聲短促的嗚咽哀鳴…

原慶雲,不,包紜的呼漸漸重起來…終於,按照節奏該等到的一鞭沒有來,卻等來了他抓住我的的手…我睜開眼睛,因為疼痛大口地不斷氣…

能夠中斷一下這不斷疊加的痛苦,我甚至願意接受別種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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