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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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隨便吧。放在我們這也是一時半會兒不能送給她的。放在你那也好,也許會更安全。”沒能見到白潔,這讓安然很失望,從這以後,儘管離去上學還有長的一段時間,他一天也沒有去圖書館。
姑姑甄靜到車站送安然去北京那天,沒有了幾年前像送他下鄉時的那種叮嚀。安然成多了,而且他那種對姑姑像母親般的依賴漸漸地在減少。安然臨走時,所有的東西都是姑姑為他準備的,都帶了些什麼,他都沒有在意。不過,他把白潔借給他的那幾本書都帶上了。
安然從那次在圖書館和白潔認識了以後,他所有的生活和工作甚至就連他自己的思維方式,都沒離開過這個女孩兒對他的影響。
白潔走了,她同時也把安然的心帶走了。
白潔已經坐在了去吉林的火車上。
她已不是第一次坐這趟火車了,當然這次坐在這車上有了雙重的任務,一個是去看一看姥姥,一個就是去上大學。考上了大學,這讓她的同學和同事們都喜出望外,她自己卻不以為然,這倒並不是她不希望上大學,而是她自己走進大學的校門,遠沒有像別人付出那麼大的代價。
白潔和同齡人一樣接受完了九年制的教育以後是必須下鄉的,不過,她算是那個時代的崇兒,她沒有下鄉,而是直接就參加了工作。十年內全國大學沒有正式通過試考招生的狀況,讓當時的年輕人認為能有一個不下鄉,而直接工作的機會就是幸運的了,白潔就是這其中的幸運兒之一。她畢業的時候,正趕上市裡要從應屆畢業生中招一小部分人,補充到各個急需的崗位,她就幸運地來到了市圖書館,成了這裡的一員。
她的聰明是讓和她同齡的人都折服的。
那是上初二的時候,老師經常不斷地表揚她,讓班裡自尊心很強的同學的心裡多了幾許不舒服。尤其是班裡有一個男同學,他是班裡的學習委員,於是,就更是覺得不服氣,就在暗裡和她飈上了勁。一次期中試考時,他的總成績排在了第一,而白潔僅排在了第三,而且那個男同學還比白潔高出了近三十分。他並不覺得比第二名高出了多少分而有多少的自豪,而是因為超出了白潔多少分而暗自高興,他還把這種
覺告訴了和白潔十分要好的一個女同學,有意識地讓她轉達給白潔。白潔聽後笑了笑說“你去告訴他,下次期末試考,就下次期末試考的時候,我要超出他三十分,一定在三十分以上。”當老師宣佈完期末試考成績的那天,那個男同學課間走到了白潔的坐位前,說了聲“白潔,看來,我只好俯首稱臣了。”
“沒什麼,你還有機會,如果還想比,就告訴我一聲。”說著,她笑了笑,這微不足道的一笑,讓那個男同學卻步了,從那以後,他就再沒有明著要和白潔競賽過。
7白潔自從上學的那一天起就沒有讓媽媽為她過心,她並不是每次試考時的成績都排在第一或者第二,但不論是老師還是同學都承認,只要白潔認真起來,在班裡就無人能比。老師書本上教的那點兒東西,對於她來說,學起來那是舉重若輕。
這次考大學時,她沒有和單位的同事多說,只是領導知道,她不希望領導把這件事說出去,她不讓說出去的條件就是:我不需要請假在家複習功課,你們只要試考時給我假就行了。所以當安然去圖書館備考的那段時間,白潔一直是在那裡正常工作著的。當錄取通知書來了的時候,她的同事才知道她已經考上了大學。
白潔並沒有忘了她把那幾本自己的書借給安然的那件事,那是她已經離婚了的爸爸在她兩歲生那年去看她的時候送給她的禮物。那時候她還不懂事,她
本就不知道有這件事,那些書一直都是由她的媽媽保存著的。在她的爸爸送給了她那些書之後,白潔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她的爸爸。多少年後,她才反覆地看過了那些書。借給安然看,還是那幾本書的第一次離家出走。因而,她哪能忘記呢。
她有點兒後悔,並不是後悔把書借給了安然,這幾本書當爸爸送給自己的時候就是舊書了,可她從來就是珍惜的。這不僅是爸爸送給自己的生禮物,更是文化
錮的年代,不可多得的東西,這樣的書不論是在新華書店還是在圖書館早已是下架的東西了。她後悔的是怎麼就沒有和他約定個還書的時間呢,甚至連人家的名字都沒有問一下,就把書借給人家,憑什麼?她想到這裡,找不出答案來,她想,也許就是憑著一種
覺吧,那種讓她見上一面就可以相信的那種
覺。
對,可能就是這樣。
那些天,來圖書館的人特別多,主要都是些備考的學生。不過,備考還能來文學借閱處,看點兒閒書的人實在不多,安然不時地到這裡來。白潔已經見過他幾次了,看著他在那個開放的書架上找來找去又徒手而歸的樣子,她就到了這個男孩子對於書的渴望。可她也幫不了他,圖書館裡有大量的還沒有開放的圖書,她是沒有權力往外借閱的。
那天,她和安然碰了個對面時的那幾句對話,一下子就讓她有了一種一見如故的覺。正是這種
覺讓她動用了自己的庫存。
幾天之後,她把書借給了安然。
就是在這之後沒有幾天的時間,她也同樣接到了大學入學通知書。在此後的幾天裡,她還是天天到圖書館來,其實,目的就是要拿回自己的那幾本書,她沒能如願。
在火車上,她想到了這幾本書時,腦子裡就不時地浮現出那個男孩兒的形像,那個她自己還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男孩兒的形像。
白潔這次到了姥姥家的時候,這裡還和她童年的時候來這裡時是一樣的。那用木樁紮起的院牆,勾勒出了姥姥家的疆界,門前掛著的紅辣椒和幹玉米穗,還有那已老去了多的對聯,像是彰顯在農家土製宣紙上的一幅偌大的國畫。站在門前的那個歲月的風刀在臉上刻下了道道尤如板畫那般高低起伏的痕跡的老人,就是白潔的姥姥。她像是一棵刻著歷史年輪的大樹,蒼老在雪地裡。那一刻,她的存在好像就是為了證明點兒什麼,像是要證明一段歷史,又像是要證明人生無法不老的那亙古不變的自然規律。
白潔神上的
也同樣超乎了她的同齡人,她老遠地就看到了那是她的姥姥,她把那沉重的行李扔在了院子裡的地上,迅速地撲了過去。她撲在了姥姥的懷裡,那一刻,就像是童年時的她撲在姥姥的懷裡一樣,任憑她在那裡翻滾起伏。不過,這次的這種翻滾和倘佯只能是輕輕地,在她的思維裡——姥姥老了。
對於白潔來說,去姥姥家是她非常高興的事,她最希望有的那種覺,就是小的時候和姥姥一起躺在那破瓦房的土坑上,下雨天聽著雨打屋瓦發出的那種聲響時的一種愜意。那靜靜的雨夜,那雨夜的
水,就像是要把她衝進夢的河
、夢的海洋一樣。
現在長大了,已經不可能再和姥姥一起體會自己那種童年的境界了,不過,去看看姥姥那是這幾年,她一直都在想而沒能實現的願望。
住在姥姥家的幾天,她還是沒有忘了在姥姥家的柴草垛上躺一躺,去曾走過的小山路上轉一轉,她拼命地想留住童年般的記憶,留住這大山溝裡的最樸素的珍藏。
幾天之後,她就離開了姥姥家去上學了。大學的課程對於她來說仍然是輕鬆的。這樣,她比起別人來,時間就覺得漫長,甚至是漫長得多,好不容易到期末有機會回家了,這讓她到透亮了。
8臨走前,傳達室轉來了一封寄給她的來自北京的信。
她拿著信,覺得莫名其妙,這是誰寄來的呢?自己沒有親戚或朋友在北京呀,可這又不會錯,那上面的收信人分明寫著的是白潔的名字。她把它拆開來看了看,那個屬名叫安然的人,自己是不認識的,他是誰呢?怕是搞錯了。她往下看著內容,明白了,這確實是一封寫給自己的信。她仔細地讀著:白潔你好:當你打開這封信的時候,一定是會覺得莫名其妙的,這是誰給你寫的信呢?你是不會記得我的,因為你本就不知道我的名字,請恕我冒昧,給你寫這封信。
我叫安然,我就是在你還沒去上大學之前,那天在市圖書館裡,你把你自己的書借給我看的那個人。當我把那些書看完去找你時才知道,你已經是走在了上大學的路上了,書沒能還給你,很遺憾。
書還在我的手裡,今年放假的時候,回到臨海時,我會完璧歸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