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然亦惕然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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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北翊隱約才辨出三個兒子戰作一團,谷靖書死死抓著谷雲起不放,雖是他,也心中一凜,驚覺自己不能對谷靖書下重手,只因他是谷雲起的侄子。
但他也不能放開谷雲起,哪怕那是谷雲起的侄子,谷雲起也只能是他的,而不是谷靖書的。所以他壓在谷雲起身上,神志竟恍惚到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此刻的行止有何不妥,卻抱緊谷雲起惶急地道:“雲起,雲起,你快醒醒,叫你侄兒鬆手!我們不是說好了,他們不得干涉我和你的事情麼?”他已經幾天幾夜滴米未進,嗓音沙啞不說,連舌頭也滿是燎泡,說話聲咕噥不清的,但他呼喚谷雲起卻還是叫所有人聽了個清楚,谷靖書驚異,南宮瑋南宮琛大駭,南宮珏亦偏過頭看著他,出奇怪又哀傷的神
,口中道:“靖書,你叔叔是死了吧?”谷靖書昏亂中只想將谷雲起搶回自己懷裡,哪曾去思索谷雲起到底是死是活的問題,此時被一問,那抓著谷雲起肩膀的手不由一顫,心中明瞭,卻怎忍心吐出那令人魂斷神傷的話語?
他呆在那裡,心裡對南宮北翊竟還要霸佔谷雲起身體的行為猛起一股厭憎怒火,抬起一隻顫抖不已的手照著南宮北翊臉面便劈頭蓋臉扇了過去。那素來柔順的頸背忽變得鐵硬了,咆哮也似地怒吼道:“滾!”在場何人曾聽過他如此膽氣雄壯的怒吼,除南宮珏仍能處之安然,就是南宮北翊,也冷不丁的竟被他一掌結結實實打在臉上,不愕然相向,幾乎就被他打得懵了。
谷靖書涕泗縱橫,一掌下去,那南宮北翊雖被打中,卻並沒有真的滾了,仍壓著谷雲起不放。他心頭煩悶更甚,一時間像是將過去二十幾年壓抑著的憋屈痛苦難過失望厭憎怨恨等一切的負面情緒都爆發了出來。
失了理智地嘶聲吼叫著,拳打腳踢地往南宮北翊身上招呼而去,打他,踢他,頂他,撞他,咬他,狀若瘋狂。***那南宮瑋思慮一定,暗忖己方形勢。南宮北翊看樣子是無法再有任何助力了。
南宮琛雖說也算是一好手,但要對上南宮珏,卻絕無勝算,何況還有甘為霖的毒物暗器,此處更不知還有什麼防不勝防的機關,仔細算來,竟是腹背受敵,勝算極低。
他心情頓時變得奇差無比,不由又望了南宮北翊一眼,那南宮家長卻沒有一點清醒的表現,只管緊抱著谷雲起,儘管是沒再做那猥褻下的動作了。
卻也是衣不蔽體,當真愧殺人也,這會兒不能依靠父親,連小珏也中途反戈…不對!南宮瑋暗一跺腳,側頭喝道:“你這混賬,既然早知不是我南宮家人,為何卻現在才說!”一路上還將他當做三弟來對待的自己,豈不是像傻瓜一樣,由著這條白眼狼蹭吃蹭喝蹭睡!早知如此,在他挑釁捉甘為霖的時候就讓他們大起干戈好了,自己何必要阻止他?南宮珏理所當然地道:“你又沒問我。”怎麼會忘了這小子
本不能以常理來揣度…南宮瑋咬牙恨道:“你現在這麼說,那是打定主意要站在這甘為霖一邊了?
“南宮珏一皺眉頭,忽然不滿地瞥了甘為霖一眼,把谷靖書摟得緊了些,大聲宣佈:“我只和靖書站在一邊,誰要和靖書為難,我便和誰過不去!”谷靖書於震悚戰慄中還未恢復過來,便得南宮珏如此擲地有聲的維護。他縱使方才猶豫萬分,此刻也不心中一定,只覺有小珏在側,自己無論如何便都能堅定起來。
那有些發軟的雙膝便直了些,只是聲音仍有些發抖,道:“前輩乃天門故人,自是有權代天門做主一切。
我與小珏…相愛甚篤,亦自知不肖,雖則有心為天門略盡綿力,無奈對此等事物一竅不通,恐怕、恐怕只能讓前輩失望…”甘為霖臉丕變,南宮瑋神
卻明顯轉好,這原來並非兩相對壘,竟是三足鼎立。更重要的是,那甘為霖對谷靖書的厲聲呵斥落在南宮珏眼裡,絕對是稱不上友好的。
南宮瑋究竟是南宮北翊一手培養出來的好兒子,心思反應極為靈,當即道:“谷靖書要做什麼。
其實和我們沒什麼相干,我當然不會為難於他。相反,他所想做的與我們其實一致,都只要將父親與谷雲起分開,更沒有任何衝突。”南宮珏目光灼灼地盯著甘為霖,那甘為霖看來不高興谷靖書的回答,但他既給了谷靖書選擇,便沒有要強迫谷靖書一定要走上自己所思的那條路的意思。
終於沒有什麼異狀,只是看著南宮北翊與谷雲起重疊在一起的身形,淡淡道:“這個我也贊成。”南宮瑋一怔,他本想先說服了南宮珏一道先對付了甘為霖,若只剩下一個小珏,他的功夫再厲害,自己這邊有兩個人,怎麼也能立於不敗之地了。
卻沒料到甘為霖竟沒有像從前那樣憤慨昂惹怒小珏。他這麼說了,小珏那個頭腦簡單的傢伙必然不會故意再與他起衝突,何況還有個對甘為霖恭恭敬敬的谷靖書在旁邊幫襯。
甘為霖來到這裡,以前的壞脾氣像是徹底被控制住了,不慌不忙地又道:“只是南宮北翊怎也不肯放手,若是硬拉扯,只怕谷雲起這副快要腐壞的屍身承受不住,給他扯斷了肢體。”他這話說得卻實在太可怕,谷靖書忍不住“啊”了一聲,拼命搖頭。南宮瑋臉
一沉,意識到自己雖可哄得小珏與自己暫時在統一戰線,那甘為霖卻是不必哄騙,便有谷靖書的信任與支持。
此刻他講到將南宮北翊和谷雲起分開可能的後果,分明是要令谷靖書憎恨南宮北翊。說到底,南宮北翊乃是他們陣營的,他們也會因此被敵視。果然,南宮珏見谷靖書的反應,也是毅然搖頭否決,走上一步出手來,道:“讓我點了他昏睡
,好將他們分開。”甘為霖與南宮瑋雙雙意識到什麼,不約而同竟都大呼:“不可!”同時拔身探手要去阻止南宮珏的行為。
然而南宮珏向來我行我素,早在他們還沒反應時便駢指一併,迅速點向南宮北翊背部道。同樣不待甘為霖南宮瑋兩人搶到,那抱著谷雲起安靜了半晌的南宮北翊反應更快,勁風襲背,他霍然身軀翻轉,雙手仍抱著谷雲起不放,自己卻避開那些
道。
南宮珏一指點在谷雲起背上當即收手,側身一讓以另一隻手招架甘為霖與南宮瑋的攻擊。甘為霖見他收手亦停下攻擊,南宮珏卻與他過了一招,方才喝道:“住手!”兩人一同停下,眼望抱著谷雲起翻身坐起的南宮北翊,一時頗棘手。
南宮北翊的武功極高,少年雖曾誇口自己打敗過他,但平常過招,普通人並不會是他那樣的眼光和思路,此刻南宮北翊卻是瘋瘋癲癲,反應全憑本能,比平常更難對付。他們想要制服這南宮北翊,也絕不容易。
甘為霖亦兩眼電閃似的盯著南宮北翊,一字字地緩緩道:“難怪谷雲起會死。”他這話卻是用了傳音的方式,一個個清晰地送進南宮北翊耳裡。南宮北翊渾身一震,脫口呼道:“胡說!”忙不迭地又將谷雲起的臉捧在手裡,將自己臉貼上去,痴痴地道“雲起這麼乖,和我玩得很開心。他是不喜歡被打擾,才會不理你們的。”甘為霖聽若未聞,繼續道:“你抱著他,只將他當做發洩物、擋箭牌,甚至連他真正的情況也不瞭解,不關心,他怎麼會喜歡你?”那些話全都被硬生生地灌進南宮北翊耳裡,他慌亂地嚷叫搖頭,聳起肩頭去堵耳朵,口中也不再理會甘為霖的話了,只道:“雲起,雲起,我們在這裡住一輩子,一直在一起,一直都在一起!”這卻完全是掩耳盜鈴的話了,除了甘為霖,剩下幾個小輩都
出些惻隱不忍之
,連南宮珏也沒有例外──毋寧說他才是
觸最深的那個,但
觸深歸深,他臉上眼中仍閃爍著堅定不移的光芒,並沒有因此就心軟。甘為霖漠然地道:“再過幾天,他整個屍身便要腐爛透徹,最後變為一具白骨,你也要和他在一起?”***南宮北翊終究沒逃過他的貫耳魔音,只是他如何肯就接受現實,索
自己放大了聲音要來掩蓋住他的話語,道:“雲起好得很!好得很!你如何懂得…如何懂得他的好處,只知胡說八道!”他嘴
貼著谷雲起的面頰,親吻著他的鼻尖上
,憐愛地看著他道“雲起,你不用理會他們,只要和我在一起就什麼也不怕了。”在場除了他都清楚谷雲起是一具死去多時的屍體,屍僵已除,屍斑已現,若不是這裡地處山腹較為寒涼,以如今這七月份的天道怕是早腐爛不堪了。
他卻兀自毫無所覺地那般親狎吻,更不說之前還有過更為過分的舉動。餘人縱覺此事可驚可怖,然亦惕然於心,思及這必是愛到了極致,才會連對方的屍身也不肯放手。
除了甘為霖,另外四人不覺都握緊了心愛之人的手,那尚遠在數十年後才須面對的對方可能死在自己眼前的危機提前衝擊著他們的心靈,還是以這樣殘酷的方式,不免叫他們都有些物傷其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