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語氣輕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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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招魂有方,你是否能夠歸來?南宮北翊昏亂中兀自止不住地提起嗓子,一聲嘶喊──縱使高歌那古歌楚曲,斥得退無情鬼差,卻又拉得回谷雲起那決絕的身影麼?
更何況從他此刻的喉間,即使鼓滿膛的氣息,也只喊得出破碎的兩個字:“雲起!”谷雲起不理,不聞,不回頭。
他能怪責他的狠心麼?谷雲起最後的心,豈非是被他給傷透了的?現在他所體會的,卻不知有無谷雲起長久苦痛的十一!他才醒來不久,便又陷於癲狂之中,目似盲,意如痴,就著那兩人合一般的姿勢,再次將他緊摟
前,一聲聲地喚著他的名字,長長短短,高高低低,彷彿將他過去所有虛情假意的話語都沖刷乾淨,叫谷雲起只能
受他如今的一片真心。
石室內昏暗不明,獨有來路與出處有朦朧的明珠光華映照進來,那卻沒有令南宮北翊雙眼變得清明。他呼叫了許久,聲音早是啞了,發不出聲,便一遍遍地將嘴貼在他耳
上,腮幫上,將一個個熱切的吻印上他冰冷的肌膚。
那個人卻從心到身,都硬如鐵石。南宮北翊這樣擁著他不知有多久,同樣的姿勢,同樣的動作。他再是武功高強,也不免半身麻痺,骨頭痠痛。他卻不肯改變分毫,唯恐得谷雲起哪兒不舒服了,雖壓著他,卻怕
礪岩石硌傷了他的肌膚,自己以雙手胳膊墊在他背上。
只要有了氣力回了神,便又在谷雲起耳畔絮絮輕喚不已,還要指望他重新醒來。這番指望本是決計無望的了,然南宮北翊
夜不分,片刻不息,甚至食寢不顧地圍著他低語呢喃,細聲誘哄,雙手又不斷地灌注真氣地在他緊繃繃的關節皮
上按摩
,竟似終於將那人冷硬的身心給軟化了。
不知什麼時候,那本來硬得按也按不動的冰冷體多了一些柔軟。這忽然間的死者還魂般的喜悅充斥滿南宮北翊的心靈,他徹底忘記了自己的飢腸轆轆,困頓不堪,一雙手更
動地按摩谷雲起手肘肩膀,想讓他重新變得溫軟柔順。
“雲起…雲起…”沙沙的呼喚再次響起,他那絕望了許久的心中終於又投進一絲陽光,撫摸著谷雲起那果真在慢慢變得柔軟的
體,一些滿含希冀的念頭也在他荒蕪的心田裡柔柔地、緩緩地,一寸寸地蔓延,生長。
***近乎荒廢的山道外,終於又響起了噠噠的馬蹄聲。留在馬車邊守候的僕人連同那牢騷不絕的徐大夫,都不神一振,紛紛翹首望去,心急的人或跳上高巖,或攀上樹梢,只望能早些看見那預料中的
悉人影。
這個時節,會到這兒來的除了奉命去找甘為霖的大少爺也不會有別人了,雖然早有這個認知,但在望見來的那行人果然便是大少爺一行,那些僕人還是不由高興得歡呼了起來,急忙接上去。
“大少爺!”
“二少爺也在?”
“三少爺怎麼也…”來的陣容簡直空前龐大,便是將整個南宮府都搬來了這裡一般。
令得這些等候已久,心中惶然的僕人們心下更是安定了不少,接過韁繩,扶人下馬,七手八腳倒也忙亂了一陣子。
那甘為霖獨自驅馬一直前行到馬車邊,雙眼直接盯上了滿臉不豫之的徐大夫,眼角往莽蒼的山林中捎帶了一眼,道:“人呢?”徐大夫張口結舌,一時有些想不明白周圍這許多南宮家僕人,他為何偏偏要找上自己問話。他其實並不太清楚南宮北翊帶谷雲起進山做什麼去了,而且對於這一舉動一直都很是反對。
何況等了許久沒見回來,心裡正是又生氣又擔憂,更沒有回話的心情,只是瞠目。那邊南宮瑋等人已被十來個僕人眾星拱月地擁了過來,聞聽他的問話,哪敢怠慢,當即道:“玉簡,你來說。”他點名的那個僕人顯然口齒伶俐,應一聲是,便向著甘為霖道:“老爺前天帶著谷先生進山去了,沒叫咱們跟著,本以為很快便會回來,沒曾想幾天也沒有蹤影。我們昨曾叫人試著進山去尋尋蹤跡,直到今
午時回來,一無所獲。”谷靖書聽說不
輕“啊”一聲,焦急之情溢於言表,但他近來與南宮家兄長及甘為霖這個橫豎看他不順眼的前輩同行,言語舉止更是多加註意,將那一身的
蕩風騷都收斂起來。
乍看起來真個是端莊正直的俊書生,這樣行止下,他原本穩重的子自也更為慎重,因此再是焦急,為防急者生亂,又擾了這些個長輩兄長的思路,竟也忍得住並不貿然開口詢問,只是將一雙擔憂乞求的眼睛望著甘為霖。
甘為霖面陰沉,口中只冷笑一聲,道:“這麼
神,還用找我來做什麼?”南宮瑋眼
一掃,那玉簡立知雅意,忙又道:“谷先生體虛已久,一路上藥石不止方能清醒片刻,入山這幾天無人在側服侍,徐大夫也正自著急,唯恐有什麼差池。”甘為霖目光冷厲地再盯了徐大夫一眼,徐大夫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人大約就是南宮北翊要人訪求的“神醫”甘為霖。
但這甘為霖一身的暴氣息,與仁心仁術的“神醫”著實相差甚遠,也難怪徐大夫見著他心頭堵得慌,饒是這是,仍忍不住說:“那谷雲起的情況已是病入膏肓,區區我是回天乏術了。
只是你這位神醫,醫術再是高明,這心底若是不懂得仁愛關切,我看也是枉然。”甘為霖卻是見過大風的,並不被他這句話便惹惱起來,只是又冷笑一聲,道:“人要自尋死路,你再是仁愛關切,醫術高明,又能奈他何?”徐大夫一怔,反被他這話說中心坎,記起谷雲起那過度不合作的態度來,不由喃喃道:“你說的沒錯,醫術再好,人若不想活,那也真是無可奈何。”所以儘管是竭盡全力在調養,谷雲起的身體可不是一天比一天更糟?那谷靖書聽聞這話,更是大受打擊,痛惜得淚盈眼眶,終於戰戰兢兢地開口道:“前輩…”卻說甘為霖見徐大夫對自己的話這般
慨,也是一怔,呆在馬背上不知沉
什麼。耳邊書生可憐兮兮的一聲哀告,陡然便
起他潛藏內心的一片暴躁,回首怒目一瞪,喝道:“閉嘴!”谷靖書知他自自己坦白與南宮珏的關係後便一直極為厭憎自己,這聲吼雖有準備,還是被嚇的瑟縮一下。南宮珏即時便像是他所少有的“剛”的一面,一攬他
身便跨前一步,昂首
同樣的一眼狠瞪回去,語氣更比他兇惡百倍地道:“兇什麼!靖書叫你,還不好好聽話?”南宮瑋可是又要頭痛,不料他二人針尖對麥芒地鬥了一路,到此刻也還不消停,也是急忙喝斥南宮珏道:“我說過什麼,你總要這般添亂,那谷雲起救不過來難過的可不是我們!”南宮珏不甘服輸,又不得不為谷靖書考慮,因此仍氣鼓鼓地瞪大眼睛盯著甘為霖,卻不再說話了,那甘為霖倒也奇怪,對於南宮珏一路上有意無意地大捋虎鬚並不在意,完全是將他置之不理。
而對谷靖書小心翼翼的討好奉承,偏是一副冷言冷語毫不待見的態度──谷靖書若受委屈,少年自然少不得便要大鬧一通,只是這番鬧騰的結果往往是甘為霖端然不動,他給兩位兄長和谷靖書一道聯手地勸解下來,真正是一肚子火沒處發,幾次之後倒收斂了不少。
此刻甘為霖仍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冷冷朝谷靖書道:“你要與這小子廝守終身,那便開開心心過你的子去,他人的事,要你
心這許多做什麼?”南宮珏搶著道:“谷雲起是靖書的叔叔,他自然要關心的!你才是奇怪,別人要做什麼,又哪輪得到你來
心?”
“小珏!”南宮瑋厲聲,南宮琛溫言,谷靖書泫然,語氣雖不一樣,這一聲叫意思卻同樣都是勸阻。南宮珏近來簡直像是被困在籠頭裡的小野馬,只想找個空擋大展拳腳,卻此一動彈便被死死壓制,簡直憋悶得不成。
但他一路跟來,耳濡目染,谷靖書溫厚內斂的細心,南宮瑋不動聲的關懷,南宮琛純良友善的相助,到底仍叫他學到了許多,雖還是桀驁不馴的
子,卻也懂得忍耐與思考了。
因此被他們同聲喝止,也只委屈得扁扁嘴,把一雙幽怨瞳仁移回谷靖書身上,那意思自是:我這會兒忍下來的,到時候你得全都賠給我。***谷靖書哪還不懂得他的意思,只是甘為霖那雙冷眼在前,他自不能做什麼出格的舉動,亦只有無言地一撫少年脊背,望向甘為霖。那甘為霖果然對少年是理也不理,只面譏誚地瞧著他,看他怎麼說道。
他微一躊躇,倒不是這個問題答不上來,只是甘為霖脾古怪,從來不曾給過他好臉
看,他開口之前便不得不思慮一番,不知怎樣回答才能叫他滿意,但太過遲疑,甘為霖想必又會嗤笑於他,因此即時便道:“前輩此言差矣。
血緣至親,當不因婚姻嫁娶便即背棄,況且叔叔他身遭困厄,即管是尋常舊識亦會關心一二,何況我乃是他侄子?”甘為霖哂然冷笑,語氣輕巧,卻一針見血地道:“谷雲起原來要你這侄子,卻怎麼又將天門給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