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八章最後的鹿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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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不知從哪裡伸出來的手，抓住了他剛放下的最後那條鹿腿。

戟烈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拳。

這一拳已包含了先前婕兒所述的格鬥髓，力量大得能折斷一座山，速度奇快卻半點聲息也無，全沒半分先兆。

可是令戟烈萬萬也意料不到的卻是:這一拳…

打空了！

一個偷麋鹿腿的賊，居然能躲過戟烈的拳頭！？

這個小偷…也太與眾不同了吧？

戟烈雖然驚異非常，卻毫不猶疑，一拳落空，即刻猛跳起身來，半轉身間又晃起一腿。

這人反應快絕，急切間身體陀螺般貼地一旋，竟輕巧地把戟烈的這一腿巨力卸得無影無蹤。緊接著一探手又抓住了那隻鹿腿，另一隻手在地上一按，瘦小的身形蜷起成一團，骨碌碌地便翻轉出去。

戟烈這時已經知道這人對自己並無敵意。目的其實很單純，不過就是來偷鹿腿的。但對方身手矯健，兩招一過，頂尖好手的非凡造詣盡顯無遺。

本來一條鹿腿他自是不願爭執，但此刻好勝心大起，有意要與對方糾纏，於是猛追上去，照頭一掌劈下。

這一掌來勢太猛，小偷應對不及，連忙把鹿腿咬在嘴裡，雙手向上一格。

戟烈不等他格住，斜刺裡又扎出一拳。這人的身體簡直就如同面捏的一般，又詭異地一扭，將這一拳再次躲開。

戟烈連連擊空，不由打出了火氣。對方越是要吃鹿腿，他越是偏不肯讓對方如願，瞅準機會反掌一拍，把那鹿腿打落。

這小子也真是餓極了，不等鹿腿落地，伸足一挑，橫身一個筋斗翻出去，頭下腳上，居然一張嘴，又把鹿腿咬在了口裡。

戟烈眉頭緊蹙，碩大的身體令人意想不到地溜溜轉了一圈，沉肩反手一掏，不等對方雙足落地，正好抓住那鹿腿，一把從對方口裡又扯了下來。

小偷顯然也動了真火，一個虎撲欺近戟烈身前，拳腳齊出，上下並攻。他身形只有戟烈巨大身軀的一半，出招的速率和力量卻快得如一場令人閉息的海嘯。

只聽砰砰砰砰砰砰砰——一連串悶響，如同一疊震人心魄的‮夜午‬沉雷，兩邊的石壁傳來隱隱回聲。風聲低哮間砂飛石走，兩人瞬間已互博數招，小偷連攻四拳三腿，緊接著極致巧妙地借戟烈的攻擊移形換影，閃過戟烈幾度泰山壓頂般的反擊。

身形陡轉間，也不知道他怎地把腳下一勾，拉住戟烈右踝。卻不是要絆倒戟烈，反而淬然突閃過來，借勢躲過戟烈的又一記重拳，鑽到戟烈懷裡。

肩擠肘擊膝頂，頭撞掌劈拳轟——一陣綿綿不絕地急攻洶湧如。戟烈微驚，終於拋開鹿腿，雙手飛拍連卸數招，但對方出手似電，一時不慎，竟也中了一拳。

這小偷拳頭雖不比戟烈的力量，但卻也強硬結實，中了這一拳的覺就象是一個小鑽頭磕在戟烈腹側，饒是戟烈抗打力天下罕見，卻也有些微微吃痛。

戟烈中了一拳然大怒，騰出左手來，一個重肘撞在對方右項後。

小偷猝不及防，捱了這一下，即刻立足不穩，踉蹌退後。眼看要跌倒在地時，那又遽然生生一擰，蹦了起來，穩穩地站直了身子。

戟烈橘眸閃爍，暗想:這小子，倒也是個不肯服輸的人。

他看出對方在力量上還是遠遜於自己，但身形拳法，尤其是腳步騰挪，確實略勝一籌，實在是世間少有。

他忽然想起一人，驚道:“你…你是…”話音剛起，那人又驟撲過來。

戟烈一呆，卻已看出這小子全不是攻擊路數。

果然，這傢伙撲向的是那條被他剛才拋開在地上的鹿腿。

他又好氣又好笑，搖搖頭道:“小兄弟，我不知道上回分開後，你究竟遇上了些什麼事，怎麼現在全然變成這樣一個餓鬼了？不過是任務失敗而已，難道就連飯都不給你吃了麼？”戟烈獷的大嘴咧開一個自信而豪邁的笑容，道:“難道那些傢伙，真的認為我和孔雀是那麼容易對付的角麼？”真是令人意想不到，這個正在拼命大吃鹿腿，連話都顧不上答的小個子，竟是從碧水方鏡與奧卡伊努手中逃出羅網的碧火寒。雪鬃截影！

自從碧火寒離開暴月天堂，這已經是第十三天的晚上了。

剛開始時，艾雅基大雪山附近還有不少獵物可捕，但進了雪山，這天寒地凍的地方，確實吃的東西難找得很。

本來也不是全都沒有，但是昨天銀辰聖司團一到這塊地頭，別小看了那一群女人，卻也真是豺狼虎豹，把附近能吃的東西，從鬣狗野兔到松果雪菜一掃而空。這下可苦了碧火寒。

本來，碧火寒早上就要到天梯墜去，卻在路上湊巧看見了庫克。叢林毒雨一行人，他雖不知道庫克已經成了役靈，但是那濃重的屍氣卻曾在執行任務時自亞歷山大等人身上覺到過。於是心知不妙，便沒有貿然前往營地。

碧火寒不象戟烈，他不長外出，不善捕獵。前幾這小夥子就沒吃飽，今天又餓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戟烈這裡剛一燒鹿腿，碧火寒打老遠就嗅著香味跑過來了。

戟烈兩句話說完，碧火寒已經坐在那兒，把整條鹿腿啃掉了一大半。

戟烈心想:這小子食量跟我們獠人也有一拼，別看人家嘴不大，可咬得快，看來天下事都是同理。我這雙拳頭，論力量肯定比他大；但是論出拳速度，可就比不過他。

這麼想了一會兒，碧火寒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啃掉最後一塊軟骨筋，伸手抹了抹嘴，向戟烈一抬頭，道:“還有沒有？”戟烈回了他一個白眼道:“想得倒美，這冰天雪地的，打頭麋鹿多不容易。我還沒吃飽呢！”兩人這是第二次見面，戟烈卻是頭一次見到碧火寒的容貌，見他劍眉電眸，形貌飄逸，雖然這幾天過得不算安穩，但是卻仍神采奕奕，毫無頹像。短髮如棘，薄如刃，一身元息場奔放不羈，真如一匹野難馴的狂駒。

“我是碧火寒。雪鬃截影！”碧火寒並不在意他的白眼，反正能吃的全都沒放過了，便大聲指著自己的鼻子作自我介紹道“我是樹神族雪鬃世家第三百二十六代族人，也是樹神族現在的所有少年中第一奇才。眼下，或許還勝不過你。但超過你和長古老師，對於我這樣百年不遇的天才來說，這也不過是多幾年的工夫而已。”戟烈嗤之以鼻，毫不客氣地道:“這些廢話不說也罷，你就說你上回回去之後看見了些什麼吧。”戟烈上回與孔雀分手前大約知道了些當時與奧卡伊努戰時的情景，看碧火寒此刻這番模樣，也猜到這小子肯定是回到天堂後看見了或遇見了什麼事情才得如此狼狽的。

碧火寒盯著他，淡紫麵皮上微微發白，道:“你…你怎知我回去看見了什麼？”

“哼…”戟烈抱道“想超過我？你只是說說的麼？”碧火寒將所有的事情敘述完後，戟烈也將自己所知的有關情況告知碧火寒。他心知如要與人聯盟，那也必要推心置腹，互換信賴。因此碧火寒有所不明白的出言詢問時，他也並不隱瞞，從化古淨地搶奪玄離鏡開始，只說到巧浴生命泉，都一一解釋了個清楚。

一番談下來，這已是後半夜了。

戟烈道:“看來眼下第一步，就是要找到你們的聖洗司侍神堯！據你說的這些，我估摸著在暴月天堂，妖族的勢力也不見得便已可一手遮天，掌握了所有的實權。不然，他們本沒必要急著在你一到那裡就堵你，何不再將你引進去，便完全可以安排得再穩妥些。試想若是戒古拉與雪楓藍再加上書翼清等人一起出手，你哪裡還逃得了？”碧火寒聽得連連點頭道:“有道理有道理！那你看書翼清說聖洗大人在裂瞳窟，可會不會是騙我的？”戟烈搖頭道:“難說。”他頓了一頓道:“要想知道真切，就只有一個辦法！”

“闖進去！”碧火寒銀眸電光一閃。

“對！”兩人間相視一笑，都覺得頗有默契。

戟烈欣喜地道:“我的獸戮在佔了天梯墜的妖族手中，我朋友已經去**了。否則有你的幫助，我們這去可動身去暴月天堂。”碧火寒怔了怔，他畢竟年輕，做事往往只憑一時動，不如戟烈考慮的周全，這時才想起來道:“要去天堂，方法倒不難，但是每人需要一顆菩棲神樹的種子…”他從懷中掏了一顆出來，伸手給戟烈看道:“但是你…可沒有啊，怎麼辦？”戟烈一愣，他注目向碧火寒掌中的紫小果子看去，這小玩意才草莓般大小。紫殼白紋，表面氤氳著一縷離的神息。

“這…怎麼辦？”有一個清脆而玲瓏的聲音自後邊俏生生地響了起來道:“這有何難？”兩人一起轉首看去。

婕兒手裡捏著幾顆一模一樣的菩棲樹種，蘊了一團白皙的光華在深夜裡俏生生地發亮。

她的身邊站立著一頭小山這麼大的野豬，背上負了一把巨大的板斧，高興地衝戟烈吼了一聲，歡快地發出陣陣呼哧呼哧的息。

後面還站了一個人，正是天梯墜的獨眼亭長傑斯。

“我不是懦夫！”傑斯看著兩人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