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吾家有女名英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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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剛大亮,有鳥鳴之聲清脆如珠玉相碰。天邊紅霞燦爛,似散發出香甜的氣息,引人膩於這美麗之中。

一個嬌俏的身影如脫兔一般撒腿進了祝熙之的院子,推開臥房的大門,嬌的聲音便在這寂靜的清晨響起,就如同黃鸝鳥兒的啼叫。

“七兄,你今萬不可再耍我了,必要遵守約定陪我去湖邊玩耍的,否則我就再不理你了。”小小的女郎撲入堪堪穿好外衫的少年懷中,一雙水漉漉的明眸看著少年,大有你不答應我,我便哭與你看的架勢。

祝熙之苦笑,這丫頭,何時能真像個士族大家閨秀一般安靜秀麗,不過這樣也是極好的,至少這活力非常的九妹讓他覺著人生鮮活出許多。

將懷中的祝英臺微微放開,至於自己那被抓皺了的月白儒衫則被祝熙之完全忽視了,幫自家小九妹用來束髮的串著著羊脂小茉莉的紅繩攏好後,微微退開一步,一個長揖之後清淡淡地說道:“祝家名媛有旨,熙之敢不從命。”

“撲哧!”被祝熙之這一舉動逗樂了,祝英臺展顏之時恰如玫瑰綻放,瑰麗秀美,可見幾年之後必是一絕頂美人。

祝熙之心中無奈嘆息,怕是幾年之後這樣的笑顏就再不是為自己綻放的,不論那人是不是梁山伯,終會有一人在後漫長的歲月裡獨佔這綺麗的笑容,而自己作為兄長便只能默默在旁豔羨了。想到這裡,祝熙之不由得心中酸氣直冒,若是這房中有兩大缸的醋,他也能如那房玄齡夫人一般喝下去。

看著如此愁腸百結的七兄,祝英臺撇了撇嘴,七兄,有什麼事就不能說出來嗎?不過七兄穿這月白儒衫的模樣真是好看極了,秀雅溫潤,如芝蘭玉樹,望之便覺風瀟灑。我若為男子,定也要試試這男裝,可惜我是女子。然,女子為甚就不可······“七兄,我先去準備準備,你且用了早膳等我!別忘了把豎笛也帶上,今我定要聽你吹奏一曲的。”就在祝熙之還未能有所反應之時,祝英臺便已然消失在了屋子裡。

靈古怪的丫頭又不知想出什麼奇招了,罷了,不去管她。自家小小女郎多有奇言怪行,自與他家女郎不類,祝熙之早已司空見慣,便也不覺不妥,徑自去往飯廳用早膳去了。

待到祝熙之用好了早膳,已經跪坐在廊子的草蓆上開始坐看雲起花落之時,祝英臺還是未能出現,引得祝熙之慨嘆不已。想當年他往的女友出門都從未這般繁瑣,未曾想到這小小女郎出門竟是要經過千八百道工序的不成?

“七兄。”脆生生的呼喚除了自家妹子不作第二人想,祝熙之鬆了一口氣,總算來了。

抬首望去,深淺錯的庭院之內一身著青衫儒袍的小小郎君立於薔薇花前,眉如墨染,眼似明星,好一個玉雪可愛的少年郎。

挑眉驚異,祝熙之一時間也有些呆愣,好久才緩過神來,硬生生的將“你是誰家兒郎”這句話給了回去,可以想見,若是他將此話說出,眼前這孩子將更加如耀武揚威的小孔雀,為自己的傑作而到欣喜,此風不可長。

“英臺這儒袍倒是穿的好看,粉面郎君,若真是個兒郎,怕是連那衛玠都比得。好了,快些出門吧,也好讓這上虞人家看看我們英臺小郎君的英姿。”起身走到祝英臺的身邊,輕輕颳了一下小巧的鼻子,這樣的孩子怎麼讓人不愛,其中寵溺,不言而喻。不過他倒是沒想到,英臺這女扮男裝的癖好這麼小就有了,難怪大時能將男子扮的惟妙惟肖,即便梁山伯與之同窗三載也未曾得知,然,這也有可能確為梁山伯太過痴愚。較於前者他倒是更希望後者才是真相,畢竟哪個兄長都不願妹妹類似男子。

祝英臺本覺這樣裝扮必能使自家七兄顯驚狀,奈何居然還是平裡清風朗月之形,不由得小小失望了一番,但聞祝熙之誇其裝扮,則復又高興起來。

雖說後世以男子陽剛為美,然,這晉朝卻反其道而行之。男子提倡薰香敷粉,面白如女子,崇尚陰柔之美,有名的衛玠潘安皆是秀美男子,故祝英臺這一身裝扮之後定然雌雄莫辨。祝熙之曾經不止一次的暗暗慶幸,雖說自己也被認為是美少年,好在不是秀美,而是俊美,雖只一字之差,卻有別千里。

隨後兄妹相攜出門,二人身邊的侍女銀心和小廝清茗都被遣退,不必跟著。

一路之上,晨鳥啼鳴,百花芬芳,溫和的陽光點點灑下,碧波粼粼,可見萬物之影,倒是美的讓人心醉。

二人於湖畔忽見四五個世家子弟圍於一小小河墩旁,拉拉扯扯,笑得不甚正常。

“那不是吳家的那個蕩子嗎?他怎麼在這裡?”祝英臺嘟嘟嘴,甚是不喜,“吳家還真是奇怪,吳家姐姐瑞珏最是秀美端莊的人,哪個人聽聞吳家女郎不讚嘆一聲,可是這妹妹與兄長竟是相差如此,還真是讓人好生奇怪。”祝英臺之所以看不起這吳家郎君也是有道理的,吳家一雙兒女,長兄吳錦今年已是及冠之齡,卻才學淺薄,為人放蕩,今上也就是十幾天前的時候參加了定品,結果作為世家子弟竟只被司徒府的訪問定為六品,為世家子弟恥笑。

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九品中正制中的一品實為虛設,無人可得,二品為最高品,這六品對於寒門子弟而言為最高,相當於世家的二品,但是對於世家子弟而言卻最是下下品,可見此人不學無術。東晉風之人雖是放形骸,然,若你有此資本則會被人讚揚稱頌,若無此資本不過是東施效顰,徒惹人笑話罷了,而這吳錦便屬於後者。

祝英臺本就好奇心重,見此種情狀越發要看個究竟,一向對他人之事高高掛起的祝熙之也只得無奈的跟在她身後。

“七兄,他們看的那是個女郎不是?”待看清楚了對象又聞那些子弟不堪之言後,祝英臺更是氣得柳眉倒豎,暗自低聲喝罵,“真是腌臢之人,恥與這等人為伍,丟盡了世家子弟的臉,難怪寒門子弟越發的看不起我們。”本來罵過也就算了,奈何後邊祝英臺的聲音有些拔高,被那群人中的一人聽得,立刻轉過身向這邊行來,一看便知其必定是心狹隘、不依不撓之人。

“不過黃豎子,你懂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看你還未斷,且不與你計較,只要你道歉我就將此事揭過,否則······”

“否則怎樣?”祝熙之將祝英臺微微攬於身後,溫聲詢問,不過是平常之語,卻讓人覺著霸氣凜然,不可違逆。他上虞祝家,何曾被人威脅過?更別說此人眼光汙穢,祝熙之怎能忍他對自己妹妹大呼小喝。

那子弟方才一直注意著祝英臺,倒是未曾看見她身邊的祝熙之,一看之下倒是直涼氣,沒想到今竟然得見了一個真美人。不過見對方氣質華雅,灑脫風致,料必定不是尋常人家,也暗暗為自己方才的衝動後悔。

“道歉?看來你不僅僅是腌臢,還是豬油腦子,糊塗!我若是你父母,必為有你這種不孝子鎮傷心,敗壞家門風氣,我晉恥有你這種世家子弟,徒惹人看低罷了。”祝英臺見這人用不甚好的目光看著自家七兄,立時火氣上湧,別看今年不過區區十歲女娃,卻最是護著兄長的。

祝熙之以手握拳抵在邊假意咳嗽了幾聲,掩飾了自己低笑的聲音,英臺剛才說的那些話不是父親祝公遠前在家中大罵吳錦的麼?英臺倒真是聰慧,舉一反三,活學活用。

“豎子,你說什麼?”這位薰香敷粉的世家子弟顯然被怒了,僅殘留的一點理智也雖被祝英臺的幾句話給沒了,怒目圓瞪,暴怒不已。

“我說什麼了?自然是見著什麼說什麼!”身子躲在祝熙之的後邊,僅一個頭在外邊,祝英臺衝著那郎君做了一個鬼臉,反正就是看不起你,“晉朝一分為二,尚未克復神洲,重整東西,國家益衰落,你們竟還有閒情於此作此等不齒之事,就連你口中的豎子都為你蒙羞,我若是你,自該以袍掩面回家,少給家門丟醜。”這回祝熙之是深敬佩,小小年紀能把父親的話記得七七八八,還能如此擲地有聲的說出來,不愧是他家九妹祝英臺。

世間鬚眉男子尚不如這小小女郎,足可羞愧閉門一月。

然,有些人早已擯棄羞恥之心,又怎麼會做這般的事情?

聽此一言,那人立時暴怒,眼看著就要撲上來扭打,哪裡有半點風雅韻之氣,還真是徒讓人看笑話。祝熙之暗自搖頭,難怪這東晉會滅亡,這樣的世家大族統治國家,除了滅亡還真不知該有怎樣的結局才更為合適。不過眼看著來人撲上來,他倒是沒有半點驚慌,自己這勤練五禽戲的身手怎麼會輸給一個一看就是被酒掏空了身子的廢物?

“住手,那位是祝家七郎和小九妹。”就在這時,一聲暴喝傳了過來,當聽到祝家二字的時候,那郎君立刻住了手,像蔫了的白菜萎縮在一旁。

那邊吳錦領著一眾子弟疾步而來,滿頭大汗,不知是急的,還是怕的,上虞祝家,不是誰都惹得起的。

“方才是張郎君唐突了,還望熙之兄莫要怪罪。”深深一揖,吳錦將身旁那位張郎君一起拉著掬了一供,暗自慶幸還好發現的早,若是真把祝熙之和祝英臺打了,他們幾家都要倒黴,誰不知這祝家主母最是疼愛七子,而祝家家主又將女兒視作眼睛珠子,真有個三長兩短,那就要命了。

祝英臺見吳錦這礙於權勢的樣子更是不喜,嫌惡的別過頭,拉著祝熙之的衣衫道:“七兄,我們快些走吧,前邊那石斛蘭開的正好,何必在這裡看有煞風景之物。”言下之意,顯而易見,可惜即便面前一群人再如何不忿也不敢宣之於口,這就是門閥等級的力量。

微微頷首,握緊了英臺的小手,溫聲道:“那麼吳郎君,我就失陪了。”說罷也不及看吳錦的反應便離了原地。氣得吳錦等咬牙切齒,卻也只能打落了牙齒往肚裡咽。

低頭看著身邊笑得可人的妹妹,梨渦隱現,更覺甜美。

“英臺,可惜你非男子,否則定有一番大作為。”可惜你不生於千年之後,否則就算是女子,也定能光耀門楣。

“男子又怎樣,女子又怎樣?”抬首看向祝熙之,帶著一點不忿與傲然,“即便是女子我亦是豪傑,且看將來,我必是英姿颯不輸於男子,為國為民,一點不差,再不然,我便男裝出仕,叫這天下人都曉得女子哪點都比得上男子。”男裝出仕?虧她想得出來。就算她想,家裡也絕不會許,但是祝熙之並未點破,只因這樣的英臺實在耀目異常。

後人說祝英臺是那樣一個女子——三生慧業,不耐浮塵;寄思無端,抑鬱不釋;韻淡疑仙,思幽近鬼。然,祝熙之他還是喜於英臺此刻的嬌俏可愛,活潑明麗,而非後來為愛情至死不休的幽怨女郎。

心中暗自決定著,哪怕窮極己力,也必保得如斯若竹傲骨,似霞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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