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兒此次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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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容欽低頭看她,見她始終微垂著眼簾,便退開一步,收回置於她肩頭的手,回身道:“各位御史連辛苦,本官特命灶房準備了湯水,大家趁熱喝了,暖暖身子,再忙不遲。”兩名內務女官從食盒中拿出燉湯盅來細緻的一一擺上御史們的案頭,這些御史自本次
巡以來還從未經歷這般待遇,又正腹中空空,紛紛拜謝了上官容欽,大口喝將起來。
只覺入口香濃無比,肚腹中漸升暖意,驅散了原本的困頓,會來事的幾人已將上官容欽團團圍住,與他搭上幾句閒話,上官容欽始終笑意溫和的與他們攀談,不見一絲不耐。
顧輕音小口喝著湯水,看著案頭的卷宗,竟有些出神,直到上官容欽再次走到她身邊,低柔道:“顧大人,和我一同出去走走可好?”她猛的抬起頭來,雙眼圓睜,湯水還掛在粉的
角邊上,上官容欽見狀一笑,當真令人如沐
風“走吧。”月朗星稀,集議廳後有一片庭院,一排修竹,幾張石凳,細沙鋪就的小徑蜿蜒著,通向遠處的河灘。上官容欽和顧輕音一前一後走著。
誰也沒說話,耳邊只得風吹竹葉的沙沙聲。顧輕音走得越來越慢,終是低聲道:“謝上官大人。”上官容欽回過身來,她就站在離他三步之遙的地方,一身板正的官服,長髮束髻,微微低著頭“這句話,顧大人方才已經說過了。”顧輕音搖搖頭“方才是謝大人賜湯,現下是謝大人前些子送到府中的禮品。”上官容欽低嘆一聲“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套。”她仍是低著頭。
她與他之間分開太久,有些話都不知從何說起。兩人靜默而立,淡淡的影子在月下錯。
“上官大人,”她低聲道:“大人是否有話要同下官說?”她的官服較為寬鬆,低垂著頭時,出一段頸背間姣好的肌膚,其上有一個淡紫的牙印。
上官容欽的目光在其上停留片刻,又飛快的掠過,只淡然問道:“顧大人的傷勢可大好了?”顧輕音點點頭“早已無礙,謝大人關心。”月下。
她膚幾近蒼白,身體包裹在寬大的官服中更顯清瘦嬌小,看在他眼裡,似乎與很久以前那個烏髮雲鬢的小女孩重疊起來。
上官容欽眸幽深,看她片刻,抬手將她一縷碎髮別到耳後“離開玉屏山莊時,讓你受到驚嚇,我很抱歉。”嗓音清淺低迴。
“不是大人的錯,”她抬起頭來,小臉映著月光“那是意外,大人先護著郡主也是應該。”他望進她清麗的眸中,莫名的疼惜湧上心尖。
他上前一步,將她輕擁入懷“凡事莫要逞強,好好保護自己。”他貼著她的面頰,輕道,很快便又放開。
***顧輕音只覺一陣幽幽檀香鑽入鼻尖,神智空茫,面頰滾燙,耳邊話語在心中反覆鼓盪,待回過神來,上官容欽已在三步之遙處,角含笑,溫和看她。
顧輕音不敢細想,又隨著上官容欽的步伐向前行去,一路上,上官容欽略提幾句朝中局勢,她只沉默的聽著,自己一個從五品的官職,身在官場,又何時看得清過。
身為女官,她既不像前朝葉從眉那般奮發鑽營,步步升遷,又不與本朝諸多女官一般庸庸碌碌,無所作為。
甚至心甘情願成為官場玩物,她步入官場後頗為順遂,心中秉持著公正清廉,於公務之上亦是兢兢業業,但卻不好鑽營,許是從小出身的關係。
她對權力並不,升遷與否也從不放在心上,對朝廷中事亦不甚關心。上官容欽又問起此次巡查之事,她便有一句答一句,中規中矩。
直到兩人走出好遠,上官容欽才道:“今夜勞煩顧大人相伴說話,時辰不早,這就回吧。”顧輕音點頭,與他始終相隔兩三步遠,跟在他身後,他周身籠在月中,顯得越發柔和,眼中有些澀然。
她用力眨一眨,仍舊追隨著他緩緩而行。有些傷痛,在經歷之時尚不覺如何,待有人為你細心包紮傷口,為你蓋上錦被,讓你好生歇一歇,你才會躲在被中暗自垂淚。
上官容欽和她走回集議廳,在廳門口靜靜看她,柔聲道:“若有難處,可來尋我。”彼時月光灑落在他肩頭,一片皎潔之。
那一夜軍餉登記核對頗有斬獲,直到四更天,顧輕音才回到營帳歇下。第二醒來,天光大亮,顧輕音匆匆洗漱,待要離開。
忽見桌案上放著一張摺疊工整的信紙,她有些疑惑,展平細看,臉上瞬間變,僅廖廖數十字,全是其父顧德明近況。
曰顧德明已失了江陵王信任,被其黨羽排擠,又因其長年為江陵王做事,與朝中同僚關係微妙,近期更有人直接向大理寺匿名舉報其涉及十數年前一樁舊案,此案牽涉甚廣,大理寺向聖上稟明後暫停其朝中職務,聽候發落。
顧輕音眼前一黑,差點站不住,自她懂事起,父親就是府中所有人的天,隨著年歲漸長,她雖偶爾會與父親爭執,但她心中對父親的尊重和敬意卻始終如一。
恰逢巡最後一
,顧輕音強撐著走出營帳,將所有資料整理歸檔,做好記錄,以備回御史臺後再仔細核對,整理成卷宗。
馮時遠一直與她一處做事,見她臉蒼白,心事重重的模樣,道:“顧大人,你身體不舒服就去休息,這裡有我,我會讓負責做好最後確認的。”
“馮大人說的沒錯,顧大人身體若有不適,不必硬撐,本官知道昨夜你們實在辛苦,今天有本官在,顧大人還是多顧著些身體為好。”明筱鶴不知何時走進來,站在她身邊,語氣懇切道。顧輕音的確覺得頭腦昏沉,頭上位突突的跳。
也不知是因昨夜勞累還是今早父親的消息,熬了這一會已覺有些吃不消,遂不再堅持,先回了營帳,而明筱鶴執意要親自送她,她也任他一路相隨,偶爾輕輕扶一把她的手臂。
“顧大人,要不要請隨軍大夫來瞧瞧?”到了她營帳中,明筱鶴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先倒了杯水給顧輕音,自己不慌不忙的坐下來。顧輕音有些虛弱道:“多謝大人相送,下官歇歇就好,不必再麻煩大夫跑一趟了。”
“顧大人,”明筱鶴輕嘆一聲“你我同在御史臺為官,實在不必如此客氣。本官見你氣不佳,想是傷勢初愈就過度勞累所致,想來本官也有責任,於巡查事務上事事仰賴你,讓你
勞太多,心中十分過意不去哪。”***顧輕音忙放下茶杯站起身來“明大人哪裡話,下官身為副史,本該為大人分憂,此乃下官職責所在。”
“早就聽聞顧大人是朝中女官典範,本官能與顧大人共事,實乃三生有幸,本次巡關係重大,虧得有顧大人相助,勞心勞力,本官實在
動。何況,”他停頓了一下,看看顧輕音的臉
,才道:“顧大人家中剛遭遇變故,顧大學士他…”話未說完,一聲嘆息,琉璃美目一閃,眼中柔和一片,頗有憐惜之意。
顧輕音這才意識到父親這次出事,恐怕早就傳遍朝野,上官容欽昨夜說的那番話隱隱約約已經提及,只她身為女兒卻後知後覺,今早見到的那封信也不知何人所為,心中難免又急又憂。
“大人謬讚了,家父一生清廉,處事公正,今次不知何故,竟然…”顧輕音及時收住話頭,聲音已有些哽咽。
“本官對顧大學士向來敬重,此次恐怕另有隱情,聖上英明,想來大理寺調查後定會還令尊一個公道,顧大人切莫太過傷懷。”他上前,輕輕拍著她纖弱的肩頭。顧輕音輕輕點頭,對於太過外的情緒有些尷尬,便微微側過身去。
明筱鶴角微挑,又道:“如今朝中派系之間莖渭分明,顧大學士遭遇此番變故,許是被人打壓所致,”他停頓片刻,滿意的看到顧輕音驚愕的表情“顧大人,本官當你是自己人才多說幾句,令尊受難,於何人最為受益,你心中當有數才好。”顧輕音心念電轉間,面
更加蒼白幾分,顫聲道:“家父為官向來清明正直,雖為江陵王做事,何至於…”
“古往今來,派系之爭向來殘酷,本官只是提醒顧大人。
在大理寺調查期間做些防備,切莫讓人再多了把柄,況,”他看一眼顧輕音,見她眉頭緊鎖,又道:“以顧大人與韓相的情,令尊之事定有轉還餘地。”顧輕音看著他,眼中驚疑不定,明筱鶴說得如此直白,她又怎會不懂,只是…韓錦卿…若真是他…她不
後退兩步,一下碰倒了桌邊的一隻細口鵝頸花瓶,跌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顧大人,”明筱鶴急忙上前扶住她“駐軍營地的巡查今就告一段落,若顧大人身體不適不如告假一段時
罷。”顧輕音怔怔看他。
或許,旁觀者清,且,明筱鶴本沒有理由誆她。當晚,顧輕音便趕回府裡,顧母忙
出來。
“怎的今就回了?”
“娘,你們還要瞞我到幾時?”顧輕音回到府裡,一路見下人都少了些,心中更緊幾分。顧母嘆息一聲,眼中隱有淚光“你哥回來了。
正在書房裡與你爹說話,輕音,你爹也不是有意瞞你,你現下是奉旨巡查,他不希望你分了心思,再說,你爹的事還沒個定論,或許…”顧輕音用力握一握母親的手,道:“我去書房。”書房中,顧輕律沉默片刻,望向父親“爹,您不用再說,兒此次回京,定要將您的事個水落石出,您莫要再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