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冰島降魔手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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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湯的香氣飄滿小樓的時候,夜剛剛籠罩上來,我的心終於可以安安穩穩地度過這個黃昏了,不必懷著任何擔心和憂慮,只需坐在廚房的吧凳上,靜靜地守著一鍋好湯,等著自己心愛的女孩子遲遲醒來。

在此之前,我曾無數次看到關伯坐在這裡發呆,他大概是在半是苦澀半是甜地回憶往事吧?至少,有些舊事和故人可以懷念,他的神世界就是豐滿而充盈、幸福的。

有人大步踢開客廳裡的水晶碎片,大剌剌地走向廚房,帶著一股勢不可擋的澎湃殺氣。我的心情忽然亂了,馬上跳下吧凳,奔出廚房,與那人在走廊裡碰了個正著。

他穿著一身來自法國巴黎的當季最時尚、最昂貴的西裝,頭髮油光可鑑,腳下的皮鞋也閃閃地映著倒影,臉上似笑非笑,彷彿進入的不是別人的私家住宅,而是來去自由的無人之境。

“沈先生,又見面了?”他拖著長聲,昂然伸出手來。

我淡淡地笑著搖頭:“我在煮湯,手上有雞油,握手就不必了。”他乾笑了一聲,高昂著頭,鼻子:“哈,好香,難道沈先生預先知道有貴客到達,早就熬湯招待?中國人有句話,叫做‘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哈哈哈哈…”我再度搖頭,跨上一步,封住了他繼續前進的通路:“戈蘭斯基先生,我們並非朋友,而且今晚我會很忙,沒有一點時間招待你,請回吧。”何東雷之死有諸多疑點,我相信會跟“冰島降魔手”戈蘭斯基有莫大幹系,所以一看到他,心情就變得非常壓抑。脫離鬼墓的那天晚上發生了太多詭異故事,使我和方星一起認清了這位歐洲民眾偶像的某些真正面目。

“哦?沈先生,我好意登門拜訪,這麼不給面子?那好,我的人就在外面,需要對你的住宅進行全面細緻的搜索,以確定近期發生的多起命案跟你有沒有直接關係。在我的人生詞典裡,面對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朋友,另一種便是人人得而誅之的罪犯,不知沈先生願意選擇哪一種?”他敞開西裝的扣子,嗖的出一張蓋著紅大印的警方搜查令,慢慢地展示在我眼前。

我慢慢舉起雙手,忍住一切火氣,淡淡地一笑:“搜查,好,做為港島的良好市民,我願意配合警方的工作。不過,你也許會很失望,永遠都不會搜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請便吧,讓你的手下動作輕一點,不要花了我樓上的地板。”方星脫厄,讓我的心情一片大好,暫時可以最大限度地容忍戈蘭斯基的囂張。

他又是一聲乾笑,退到客廳裡向外招手,一隊看上去相當陌生的警員整齊地魚貫而入,共有三十名之多。

“仔細搜,查看一切與阿拉伯世界有關的東西,我相信在沈先生家裡一定藏著某些見不得人的…好玩意兒。”在警民身份的對比上,戈蘭斯基處於絕對上風,我不想看他那種志得意滿的嘴臉,乾脆退回樓上。

方星已經醒了,站在臥室門口,凝神諦聽著下面的動靜。

“是戈蘭斯基,他接替何東雷繼續處理與‘保龍計劃’有關的所有事務。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燒到這裡來了。”我向她解釋,要她不必太過緊張。

方星一笑:“記得我上次鬼見愁反水時,我在最後提過的問題嗎?這棟舊樓歷經殺伐,陰之氣太重,容易招致戈蘭斯基這類人的覬覦。也許我們下狠心毀掉舊的一切,重建一棟新樓,運氣會好得多,你說呢?”我微笑著不置一詞,並不想就這個問題表示自己的看法。

警員們開始了翻箱倒櫃的查找,我帶方星去了書房。這裡的陳設簡單一些,相信這群蠢貨不會過多地來煩我們。

“雞湯的味道好香,深得方伯真傳。”她坐下來,用手指梳理著凌亂的頭髮,嘴裡說笑,眼神卻警覺地望著窗外。外面的夜越來越濃重,但我們都察覺到院子裡還有其他警員在走動。

“多加小心吧,還記得我們偷聽過他的秘密電話嗎?這批警員沒有一個是面孔,對不對?”她藉著打哈欠的動作遮掩,低聲地警告我。

當時,戈蘭斯基曾接到白宮的大人物指示,可以隨意調用潛伏在亞洲的“深潛、深寒”兩支特種部隊,對紅龍的餘黨施以致命打擊,然後連拔起,也許這批動作捷幹練的警員就是“深潛、深寒”的人馬假冒的。

我皺了皺眉,假如何東雷是死於戈蘭斯基的授意之下,可見冰島降魔手的權力已經無限膨脹,隨時都能做出一些極盡瘋狂的舉動來。不過,我確信對方在小樓裡查不到什麼非法證據,因為這麼多年來,關伯和我一直奉公守法,與江湖上的非法勾當沒有什麼關聯。

搜查工作進行了大約四十分鐘,戈蘭斯基帶著一名臉黝黑的警官走進了書房。

那警官向我立正敬禮,語氣冷冰冰地:“沈先生,我是港島西區二十分局四小隊隊長嚴亮,奉命搜查結束,沒有非法物品,謝謝你的配合,我們要告辭了。”他是諸多警員中唯一的一個看起來眼的人,不過這種語氣令人聽起來極不舒服。我沒有起身,只是厭倦地揮手:“那好,不送了。”嚴亮轉身,卻被戈蘭斯基伸手攔住,詭譎地笑著:“嚴隊長,我想你沒有跟沈先生把話說清楚,請稍稍留步。”我冷眼旁觀,沉默不語,看看戈蘭斯基到底會玩出什麼花樣來。

他灑脫地回身對著我:“沈先生,嚴隊長是一名盡職盡責的好警察,接到今晚搜查貴府的命令後,一直力證你是一個守法公民,反覆查問那張搜查令是否有錯誤。這一點,令我很動,一個好警察最大的功勞就是保護合法市民的安全,他是當之無愧的港島好警察中的一員,所以——”他探手抓住嚴亮間的槍柄,呼的一聲拔出槍,隨即指向對方的太陽

方星倏的站起來,冷肅地喝問:“別亂來,你要幹什麼?”書房門外的警員們都停下手,冷漠地看著戈蘭斯基,但沒有一個人採取任何行動。

“好警察是犯罪力量的剋星,很不巧,我代表的恰恰就是犯罪力量,兵和匪永遠不可能走在一起,就像我和嚴隊長不可能成為一家人一樣。我先送他上路——”他扣下扳機,嚴亮的身子向右側無聲地傾倒,子彈貫穿了他的頭顱,在右側牆面上噴濺成一朵鮮豔的血花。

方星深了一口氣,但卻忍住沒有發作,只是從牙縫裡迸出一個低低的“好”字。

“沒辦法,二位,我是匪,是美國人眼中的匪,是橫行阿拉伯世界的紅龍後裔。想不到吧,我是紅龍的兒子,只不過他在海灣戰爭開始前便高瞻遠矚地將我送往冰島,由別人撫養長大,直到擁有今天的成就。美國人不是喜歡借力打力嗎?他們把潛伏在亞洲的兩支主力特遣部隊給我控制,那好,我就悄悄地將這七百人全部幹掉,讓阿拉伯的聖戰勇士們取而代之。等到他再次啟用‘深潛、深寒’部隊時,突然反叛回攻,殺他個措手不及。當然,偉大的紅龍能夠想出更絕妙的反擊策略來,那個‘保龍計劃’永遠不會停止,無論中途死掉多少人,付出多大代價,一定會不間斷地延續下去,直到審判來臨,黑死星的光芒降臨地球,讓紅龍的不屈靈魂在這個世界重生。”他出一條手帕,擦了擦手指,然後輕輕丟下,覆蓋在屍體臉上。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接下來,我們去見黃金眼鏡蛇,讓沈先生的醫術得以最大的發揮,七十二小時內,接一個新生命的降臨。我可以告訴二位,接下來的七十二小時是最關鍵的,當龍子從母體內落地時,阿拉伯世界的新主人便宣告誕生了,這是一個值得信仰紅龍的聖戰勇士們振臂歡呼的偉大時刻,所以我不得不清理掉所有阻撓者,包括自作聰明的何東雷在內。他偷偷查我的底細,以為可以循著非法路徑揭穿我的真實身份,這一切,實在是太可笑了。想想看,我是誰?我是名震歐洲、北美洲的異術大師‘冰島降魔手’戈蘭斯基,豈會連這種小把戲也看不出來?現在好了,一顆小小的子彈,送他早早下地獄去,也就再沒機會見證紅龍重生的偉大時刻了——”我和方星對視了一眼,都為這個結局而到震驚。

美國人最先意識到“保龍計劃”的可怕,千方百計搜索紅龍的秘密計劃,並且不惜啟用潛伏在港島多年的間諜網絡。結果,卻誤信戈蘭斯基,造成了“太阿倒持”的被動局面。

“這真的像一幕多轉折推理小說的橋段,恭喜你,戈蘭斯基先生,你終於打敗了所有的人。”方星冷冷地開口。窗外窗內,到處都是戈蘭斯基的人,已經有超過二十支以上的衝鋒槍對準了我們兩個。

“不客氣,希望在龍子降生的最後時刻,兩位能夠多多幫忙。紅龍留下了數以億計的財產,我會重重地酬謝沈先生,絕不食言。”戈蘭斯基得意地笑起來,揮手命令那些冒牌警員們把嚴亮的屍體拖出去。

“即將有電話打進來了——”戈蘭斯基突然轉身,凝視著書桌上的電話機。三秒鐘內,電話的晶屏亮起,清脆的鈴聲也隨即打碎了室內凝重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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