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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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我去潘家園閒逛,來到一箇舊書攤旁隨意翻閱著,忽然,一本發黃的記引起了我的注意,淺綠
的封面磨損得很厲害,上面依稀畫著一道起伏的山巒,厚厚的樣子彷彿記錄著沉重的東西。
一時好奇,我便向攤主打聽,得知是從成都的拆遷工地進的,要價一百元。一種說不出的覺使我有了買下的慾望,我還到五十便成
了。
回家後,我大略一翻,好象是一個國民黨軍官的記,年代很早了,很多地方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又有不少繁體字,我看著有些頭大,隨手便把它扔到一邊。
過了些子,我在網上偶然看到一個帖子,講的是建國初在川藏一帶剿匪的故事,多次提到一個叫大涼山的地方。我忽然想起那本國軍
記上也好幾次出現過這個地方,出於好奇,我又把它找出來費力地閱讀了一遍。
結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這上面竟然記載著一段使人觸目驚心的故事,恍若身臨其境的覺讓我的心情久久難以平靜,一種強烈的表達慾望讓我想把它告訴給更多的人。
於是,我順著記的脈絡把這個故事整理出來,拂去歲月的塵土,把已被湮沒的往事勾勒出一個輪廓,讓我們這些後人們能夠了解到一段被歷史遺忘的真相。
故事發生在建國初的川西,一個遙遠而神秘的地方。一九五零年九月,國共雙方在大陸最後一次大規模戰役…昌都會戰結束,國軍十九兵團大敗,司令官裴昌會被俘,十餘萬人被殲。
西南的最後一塊反共基地已成泡影。記的主人叫童遙,是國民黨軍十九兵團一三八師的師部副官,隨兵團殘部向南逃往涼山。***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天空依舊是灰濛濛的。
天無三晴,四川就是這麼個破天氣。陰冷的微風帶著枯草腐葉的味道
面拂來,我打了冷戰,回頭看了看我手下的幾個弟兄。
小馬攙著黑漢一邊撥開樹枝,一邊慢慢挪動著,鐵皮沉著臉一言不發跟在後面,破爛的軍衣已經抵擋不住川西初秋的寒氣。
我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又跑了這麼遠的山路,大家都疲憊不堪。在一個避風的僻靜山凹裡,我打了個手勢讓隊伍停下休息,然後取出指南針校對方向,望著遠方起伏的山巒沉思著。
“小馬你說我們要去哪?這是什麼破地方,全是山,再這麼跑,不讓共軍打死,也得自己累死。”黑漢嘀咕的聲音不再又沙又啞,看來他終於過來了,我掃了他一眼,低聲吩咐到“小馬,放警戒。
鐵皮,清點一下武器彈藥。你們都聽好,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準發出聲響。
“其實,我也滿腹牢騷。我們師前身是徐蚌會戰後重建的整編二十七師。
雖然在國軍中不是一等一的主力,也和共軍的中野、華野都幹過硬仗。論連排的戰鬥力,我們和共軍相比有時還佔上風,其中那些經歷過抗戰的老兵起著相當大的作用。
可惜一將無能累死全軍,從兵團到剿總一級都不是共軍的對手,我們的命運一直就是被共軍包圍再突圍。自從撤到四川歸屬裴昌會的十九兵團後,一次象樣的仗也沒打過,幾萬人馬就這麼垮了。
西南長官公署裡全是一夥草包,就知道勾心鬥角,尤其是他媽的川軍,在這個緊要關頭防我們比防共軍還嚴,好幾次差點和他們火併起來。
昌都突圍時,我們師擔任兵團後衛。我帶著師部警衛營,拼死擋住一大股共軍,把兵團部和後勤輜重隊救了出來。
最後才發現,這些當官的居然只帶著家眷細軟,兵團的家當全丟下不管,把武器彈藥、軍需給養都留給了共軍,可惜了我那些白白戰死的那些部下。
剩下的弟兄們憋了一肚子火,等共軍又追上來後就一鬨而散。當時我就知道徹底完了,軍心都沒了還打什麼,只好帶上幾個心腹也跑進了山裡。越往南走,林子越密,人煙也越來越少。
現在的位置已經到了彝漢的界地帶,再往前就是大涼山彝人區了,彝人漢人你死我活地鬥了幾輩子,漢人到那邊和送死差不多。
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我們這些人的出路,小馬、黑漢、鐵皮,他們幾個都是民國三十六年我們師在河南擴編時招的,都是還鄉團出身。
和共產黨不共戴天,打仗時真敢玩命。仗打多了就成了老兵,後來都調到師部警衛營,成了我的部下。眼下已經山窮水盡,是時候跟他們
個底了,我走到鐵皮身邊問道:“還有多少彈藥。”他抬了抬頭:“步槍子彈八百多發,快槍的子彈夾剩下十一個。手雷還有十個。”他們都習慣把美製湯姆遜衝鋒槍叫快槍,只有我有一枝,我隨身還有一把手槍。
他們使的都是美製田步槍,裝彈三十發的那種,畢竟我們是師部的警衛營,武器比師裡一般的部隊要好。
“暫時是夠用了。”我轉身去看黑漢的傷勢。黑漢在昌都突圍時大腿中了一彈,我和小馬拼死把他救出來。
幫他處理好傷口後他就高燒不退,好在這傢伙壯的象頭牛,到底過來了,他看著我,疲憊的臉上憨憨一笑“童副官,俺這條命算救回來了,你就是俺的大恩人,你讓俺幹啥都行,決不含糊。”我拍拍他的肩膀,沒說話。又在他的傷口上抹上點草藥,拿布條勒好。我從揹包裡拿出幾個軍用罐頭,讓鐵皮把小馬叫過來,幾個人悶頭吃著,很快罐頭就見了底。
我等了一會,開口說道:“弟兄們,你們一直跟著我,我童某也沒把你們當外人,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現在到了這一步,我有幾句話要和大家說說。”他們三人靜靜聽著。林子裡的樹葉被風輕輕吹動,發出沙沙的聲響,偶爾還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叫。
“兵團已經垮了,咱們再往前走,就是大涼山的蠻人地界了,漢人到那沒什麼活頭,給他們當漢娃子是生不如死。可回頭就是共產黨的天下,也沒你我弟兄的容身之地。眼下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把帶著的東西分了各走各的路,生死命由天。
第二,就是和我童某在這川西打游擊。等機會反攻回去。我也不瞞大家。年前我到西南反共遊擊訓練班受訓,偶然知道,這附近有幾個秘密據點,藏有武器糧食,以備不時之需。
我們只要找著地方就能撐它幾個月。如果實在是黨國沒指望了,我帶你們往南走,過雲貴去緬甸。
“從他們幾個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們對未來其實沒有什麼太多的打算。當兵吃糧,跟著長官走是天經地義。可我知道,在這窮山僻壤的地方,要是這幾個人心思不能擰成一股繩,只有死路一條。黑漢先張了口說:“童副官,俺這條命都是你給的,你說幹啥都行,俺跟你走。”小馬還是十八九的孩子,有些結巴地說:“您是長官,俺都聽您的,可別讓俺一個人走。”他說完後,我們的眼光都落在了鐵皮身上。鐵皮默默坐著,沒吭聲。和黑漢小馬不同,他們兩個在河南老家都是家有幾畝地的中農,老實本分。
可共產黨第一次土改時把他們家的地也分了,家裡人不服去理論,結果被當成反革命鎮壓了,他們這才投了國軍報仇。鐵皮是個老兵油子,早些年在馮玉祥的西北軍裡呆過,槍法極準,中原大戰後被編遣。
後來因為鬧出人命就又當了兵。民國三十七年共軍打開封時和我一起從包圍圈裡殺出,算是共過生死了,空氣似乎變的凝滯起來,黑漢有點急了“鐵哥,行不行給個痛快。”鐵皮拿起枯草在嘴裡嚼著,沉
了一會。
“童副官,俺走南闖北幾十年,什麼樣的人都見過,最後跟了你,俺服你。可咱在這人生地不,這林子又大了去了,這麼個地盤找飯吃,俺心裡沒底啊。”我看著眼前漫無邊際的大森林,又想起當年在滇緬抗戰時的歲月。語調沉穩而緩慢“原來兄弟擔心這個,說起來這大林子就像我的家一樣啊!
抗戰打響時我還在長沙中央陸軍七分校唸書,武漢失守後我們從軍校直接編入中國遠征軍,去打通滇緬公路。
我到了孫立人的新五軍,從排長幹到營長。雲南緬北的原始森林裡和小鬼子拼死拼活地打了整八年,好幾次從死人堆裡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