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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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如萍的房門口,顫慄的望著門裡的景象,如萍的身子伸展的躺在前的地下,衣服是整齊的,穿著一件綠紗白點的洋裝,腳上還穿著白
的高跟鞋。她向來不長於打扮,但這次卻裝飾得十分雅緻自然。手槍掉在她的身邊,子彈大概從她的右太陽
穿進去,頭頂穿出來,她的頭側著,傷口
出的血並不太多,一綹頭髮被血浸透,貼在傷口上。我望著她的臉,這張臉…在昨天,還那樣活生生的,那張緊閉的嘴和我說過話,那對眼睛曾含淚凝視過我和書桓。而今,她不害羞的躺在那兒,任人參觀,任人審視,臉
是慘白的,染著血汙,眼睛半睜著…據說,死的人若有不甘心的事,就不會瞑目的。那麼,她是不甘心的了?想想看,她才二十四歲,二十四,多好的年齡,但她竟放棄了她的生命!她為什麼這樣做?我知道原因,我知道得太清楚,清楚得使我不敢面對這原因…她並不是自殺,應該說是我殺了她!望著那張臉,我依稀看到她昨天的淚眼,那樣無助,那樣悽惶,那樣充滿了無盡的哀傷和絕望…我閉上眼睛,轉過身子,蹌踉的離開這房門口,我撞到何書桓的身上,他站在那兒像一尊石膏像,我從他身邊經過,搖晃的走進客廳裡,倒進沙發椅子中。我頭腦昏沉,四肢乏力,如萍血汙的臉使我五臟翻騰
嘔。一個人拿了杯開水給我,我抬起頭,是昨天問過我話的警員,他對我安靜的笑笑說:“許多人都不能見到死屍。”我顫抖著接過那杯水,一仰而盡。那警員仍然平靜的望著我說:“真沒想到,你家裡竟接二連三的出事。”
“我實在沒想到,”我困難的說:“昨天她還好好的!”
“我們已經調查過了,證明是自殺,只是我們有幾個疑點,你爸爸的手槍怎麼會到她手裡去?”警員問。
“我…”我蹙緊眉頭,我知道得太清楚了,那是我給她的,為了避免爸爸用它行兇,我怎能料到,如萍竟用它來結束了她的生命!只要我預先料得到這種可能
的百分之一,我也不會把槍
給她的。我搖搖頭,艱澀的說:“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父親平放槍的地方嗎?”
“我不知道。”
“你能不能提供一點你姐姐自殺的原因?”
“我…”我囁嚅著,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然後我鼓著勇氣問:“她沒有留下遺書?”
“只有這一張紙,在桌上發現的。”那警員打開記事本,拿出一張紙條給我看,紙條確實是如萍的筆跡,潦草的寫著:我厭倦了生命,所以我結束我自己,我的死,與任何人無關!
陸如萍×月×我把紙條還給警員,警員又問:“據下女說,今天早上,令姐還出了一趟門,回來之後就自殺了,你知道她到哪裡去的嗎?”
“我不知道!”警員點點頭走開了。於是,我才看到爸爸像泥塑木雕一樣坐在一張沙發裡,咬著他的菸斗,而菸斗中星火俱無。我站起來,蹌踉的衝到他身邊,和他並坐在一起,我用手抓住他的手,他的手是冰冷而抖索的,我說:“爸爸!哦,爸爸!”爸爸不響,也不動,依然直的坐在那裡。我
到身上一陣發冷,爸爸的神情更加驚嚇了我。他目光呆滯,嘴角上,有一條白
的口涎
了下來,沾在他花白的鬍子上。我搖搖他,又喊:“爸爸!”他依然不動,我拚命搖他,他才回過頭來,望了我一眼,低低的說:“死了…就這樣死了…只有一槍!她放槍的技術和我一樣好!”他搖著他的頭,好像他的頭是個撥
鼓。同時,他把他的手伸開,枯瘦的手指平放在他的膝上,他凝視著自己的手,喃喃的說:“陸家的槍打別人!不打自己!”他的菸斗落到地上去了,他沒有去管它,繼續說:“這手槍跟了我幾十年,我用它殺過數不清的生命!”他把手顫抖的伸到我的眼前來,使我恐懼,他壓低聲音說:“我手上的血汙太多了,你不知道有多少生命喪失在這雙手底下…所以,如萍也該死在這槍下,她帶著我的血汙去死!”我顫抖,恐怖
震懾了我,爸爸是頂強的,他不是個宿命論者,他從不相信天、上帝和命運,他只相信他自己,我也一樣。但,他竟被命運折服了嗎?他也認為他自己是個罪人了嗎?門口有一陣騷動,來了一個高大的人,提著口醫生用的手提箱,我知道這是法醫。我坐在客廳中等待著,爸爸又閉著嘴不說話了。一會兒,法醫走了。先前那個警官走過來,對我說:“一切沒問題了,你們可以為她安排下葬了。”警員們和法醫都走了之後,室內突然變得可怕的空曠和寂寞起來。阿蘭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四周寂靜如死。我和爸爸都呆愣愣的坐著,誰也無法開口。好半天,何書桓從走廊裡不穩的走了進來,他徑直走到茶几旁邊,在煙盒裡取出一支菸,我知道他是不
菸的,這只是他想鎮定自己而已,他坐進沙發裡,燃著了煙,猛
了一口,他並沒有嗆咳,只是臉
蒼白得很。就這樣,我們三人坐在客廳中,各人想著各人的,沉默得一如空氣都凝住了。而後面屋裡,一具屍體正橫陳著。何書桓的那支菸
完了,菸蒂燒了他的手,他拋下菸蒂,突然站起身來說:“我去打電話給殯儀館!”爸爸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我也一語不發。於是何書桓走出了大門。沒一會兒,他打完電話回來了,又落坐在原來的位子上,伸出手再取了一支菸。我望著那一縷青煙,在室內嫋嫋升騰,再緩緩擴散,心中空虛得如一無所有。咬緊了嘴
,我希望我能痛哭一場,可是我的喉嚨口堵
著,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殯儀館的人來了,一切仰仗何書桓照應,我和爸爸都癱瘓在沙發中,一動也不動。沒多久,他們把如萍用擔架抬了出來,屍體上蒙了一塊白布。我顫慄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跟著擔架衝到大門口。何書桓扶著門站在那兒,望著擔架被抬上車子,他低低的,自言自語的說:“一個善良而無辜的女孩。”他搖搖頭,喉嚨哽
的吐出四個字:“死得冤枉!”我靠著門,心中惶無所據,一種不情願相信這是事實的情緒抓住了我,或者我會在下一分鐘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躺在
上,這一切不過是個荒誕無稽的惡夢。這一定不會是事實,一定不會!何書桓看了我一眼,說:“殯儀館的事
給我吧,你去照顧你父親。”他望著那輛殯儀館的黑車子,臉上浮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慘笑,眼睛裡湧上一股淚水,幽幽的說:“我昨天才對她說過,希望我能為她做一點事情…沒想到,今天竟由我來護送她到殯儀館,我為她做的事,居然是她在人生所該做的最後一件。”何書桓上了殯儀館的車子,跟著車子走了。我望著那車子所捲起的塵土,好半天,都不知身之所在,模模糊糊的,我竟莫名其妙的想起基督徒葬禮時用的禱辭:“塵歸塵、土歸土、灰歸灰。”是的“塵歸塵,土歸土,灰歸灰。”這就是生命,來自虛無,又返回虛無。二十四年,她給這世界留下了些什麼?現在,就這樣一語不發的去了,像塵、像土、像灰!她再也不會悲哀了,再也不會為獲得和失去而傷心難過了。如萍,她到底做了件厲害的事,她用她的死對我和書桓做了最後的無聲的抗議。在她活著的時候,她從不敢對我正面說什麼…而今,她去了!死者已矣,生者何堪?
車子完全看不見了,我回過身子來,這才看到阿蘭正提著個小包袱,站在我身後,看到我回頭。她扭著身子,出一口金牙,咧著嘴皺著眉說:“小姐,我不做啦,我要回家啦!”我的思想還在如萍身上,瞪著她,我
本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又扭了一下身子說:“我不做啦!小姐,這個月的工錢還沒有給我!”我聽明白了,她想辭工不幹,但是,這裡只剩下爸爸一個老人,她是離不開下人服侍的,於是,我振作了一下說:“阿蘭,你現在不能走!”
“我不做啦!”阿蘭恐懼的望了望那幢房子:“大小姐死得好怕人,我不做啦!”
“阿蘭,你一定要做,現在只有老爺一個人了,工作很簡單,你好好做,我加你工錢!”好不容易,我總算又把阿蘭安撫住了。看著她提著小包袱走回下房裡,我鬆了一口氣。沿著院子裡的水泥路,我拖著滯重的腳步,走向客廳。當我推開客廳的玻璃門,面而來的,是一種又空又冷的沉寂,大廳裡寂寂無聲,爸爸依然像個塑像一樣坐在那兒。我停住,巡視著這幢房子,這裡面曾經擠滿了人,曾經充滿了笑語喧譁,我似乎還能聽到夢萍在這兒聽熱門音樂,爾傑在按著車鈴,如萍彎著
撫小蓓蓓,還有雪姨在那兒笑…短短的半年之間,這裡的人走的走了,死的死了,只留下一個孤單的老爸爸,我呆立著,腦中昏昏濛濛,眼前
茫茫,四周的白牆都在我眼前旋轉,似乎有幾百個龐大的聲音在我身邊震盪,我甩甩頭,想清楚耳邊的聲音,於是,那衝擊迴盪的各種雜聲匯合成為一個,一個森冷而陰沉的響聲:“是你!陸依萍!是你造成的!”頓時間,我覺得背脊發麻,額上冷汗涔涔了。
一陣低沉哀傷的“嗚嗚”聲從我腳下響起,同時,一個冰冷的東西碰著了我的腳,我吃了一驚,低下頭,我看到如萍那隻心愛的小哈巴狗…蓓蓓,正在我腳下無主的亂繞著,難道它也知道它失去了它的女主人?
我鎮定了自己,走到爸爸身邊,輕輕的在他旁邊坐了下來。我無法和爸爸說話,我也無法把自己從那森冷的指責聲中解脫出來。室內,蓓蓓到處嗅著,哀鳴不已,更增加了幾分陰森沉重的氣氛。爸爸動了一下,我立刻轉過頭去求助似的對他說:“爸爸!”爸爸凝視著我,他的眼光凌厲而哀傷,他低沉的問:“她為什麼要死?”我不能回答。爸爸冷冷的說了:“依萍,你該負責任,你搶走了書桓!”
“我是不得已!”我掙扎的說。
“後來是不得已,一開始不是!”爸爸說:“你第一次見書桓,就搶足瞭如萍的風頭,你是有意的!我看你看得很清楚,就像看我自己!”他把手壓在我肩膀上,他的手顫抖得那麼厲害,使我的身子也跟著顫動不已。他的眼睛緊緊的凝視著我。喑啞而肯定的說:“你像我,依萍,你和我一樣壞!”他捏緊了我的肩膀,了一口氣。
“可是,我喜歡你,只有你一個,十足是我的女兒!但是,你不用解釋,我知道得很清楚,你恨我!你一直恨我!無論我怎麼待你,你還是恨我!你恨我這邊所有的人!”我張開嘴,想加以辯白,但爸爸抓住我肩膀的手突然失去了力量,然後,他的身子就像一個洩了氣的球一樣癱軟了下去。我驚跳起來,爸爸已經倒在沙發裡了,他的上半身掛在沙發的扶手上,下半身拖在地下,臉向下的僕伏著。我抓住他的手,搖著,叫著:“爸爸!爸爸!爸爸!”可是!爸爸一無知覺。我大聲叫阿蘭,阿蘭來了,我讓她守住爸爸,我衝出大門,跑到路口的公共電話亭裡,翻開電話簿,隨便找到一個私人醫院的電話號碼,打了一個十萬火急的電話,再衝回房裡,爸爸依舊僕伏著,我和阿蘭用了好大的力氣,又拖又拉又抱的讓爸爸躺在沙發上,爸爸的個子太高大,兩隻腳都懸在扶手外面。就這樣,我們等著醫生到來。醫生來了,給爸爸打了兩針強心針,診斷是心臟衰弱和血壓高。爸爸終於甦醒了過來,我們合力把爸爸攙進了臥室,讓他躺在上。爸爸掙扎著說:“我沒有病!除非受傷和睡覺,我從不躺在
上!”
“你現在已經受傷了!”醫生說。
爸爸身不由己的躺了下去。醫生又給他打了一針,示意我退出去。我先到了客廳裡,一會兒,醫生也提著藥包出來了。他對我嚴重的說:“最好,你把令尊送到醫院去,老年人是不起生病的!醫院裡照顧比較周到!”
“你是說,我父親的病很嚴重。”
“是的,心臟衰弱,血壓高,很可能會半身不遂。”對爸爸,半身不遂比死更可怕!我默然不響,醫生做著要走的準備,我才想起沒有付診金,問了診金的數目,我打開了手提包,剛好是我身邊全部的財產!送走了醫生,我到爸爸房門口張望了一下,爸爸已經很安靜的睡了,大概醫生給他注了鎮定劑。退回到客廳裡,我突然失去了力量,腿雙一軟,就躺進了沙發裡,這一早上的事情,使我支持不住,聽著蓓蓓不斷的哀鳴,我崩潰的用手矇住了耳朵,把頭埋進裙子裡。中午,阿蘭做了一餐簡單的飯給我吃。我要她給爸爸煮了一點豬肝湯,下了一點掛麵。下午一點鐘,爸爸醒了一會兒,因為醫生說不能讓他多動,所以我只得坐在
邊,把面喂進他的嘴裡,他一面吃,一面為自己失去的力量發脾氣,好不容易,一碗麵喂完了,我也渾身大汗。爸爸望望我,似乎想對我說什麼,終於什麼都沒說,不一會兒,又昏昏的睡去了。我想離開這兒,但又覺得放心不下,靠在爸爸書桌前的安樂椅裡,我
茫茫的思索著。爸爸沉重的呼
聲使我心亂,這以後的局面將如何處置?我總不能把爸爸一個老年的病人
給阿蘭,夜裡要茶要水又怎麼辦呢?我也不甘願和媽媽搬回來住,別人不瞭解,還以為我貪圖這兒的房子和享受呢!把爸爸送醫院,錢又從哪兒來?還有一個躺在醫院裡的夢萍,還不知道家中的種種變故,我要不要管她呢?許許多多的問題包圍住了我,我心中紊亂而惶惑。望著爸爸蒼老的臉,我想起他說的話:“你恨我!無論我怎麼待你,你還是恨我!”我恨他嗎?是的,我一直恨他!但是,現在,當這無助的老人躺在
上,事事需人幫忙的時候,我分不清我對他到底是恨,是愛,還是憐憫了!
蓓蓓又哀鳴著跑了進來,惶惶然的在我腳下亂繞,我用手拍拍它,試圖讓它靜下去。但它仍然低鳴不已,在室內到處嗅著、跑著。一會兒,我聽到“叮鈴”一聲輕響,回過頭去,我看到蓓蓓不知從哪兒銜來了一串鑰匙。我走過去,把鑰匙從它嘴裡拿了下來,無聊的播著。這是如萍的鑰匙嗎?如萍,這名字像一把利刃,在我心底一劃而過,留下一陣尖銳的刺痛。如萍,正像何書桓說的,她那麼善良溫柔“死得冤枉!”為了把如萍的影子從我腦中驅散,我試著做一個無聊的舉動,我用那串鑰匙去開爸爸的書桌
屜。可是,很意外的,中間那口
屜竟應手而開。那麼,這串鑰匙是爸爸的了?我拉開了那個
屜,下意識的想看看裡面會不會有雪姨遺漏了沒偷走的錢,可是,
屜中除了一個小小的紅
錦盒之外,一無所有。這錦盒是紅漆的,上面有金
的百子圖,十分考究,十分
緻。我想打開這盒子,發現也上了鎖,我在那一串鑰匙裡找了一個最小的,一試之下,非常幸運,居然也開了。
盒子裡都是一些單據,我一張張的翻著,似乎全沒有價值,我非常失望。忽然,我看到一張房契,再一看,就是這幢房子的,我想了想,覺得如果要把爸爸送醫院,除非把這房子賣掉,於是,我把這房契收了起來。
盒子裡沒有別的了,我正要把它關起來,卻發現這盒子還有一個底層,我亂了半天,才把那個底層打開。一瞬間,我愣了愣,首先,我看到一件女人用的飾物,是一個翡翠珠子的項圈。每個珠子大約有小孩玩的玻璃彈珠那麼大,玉
翠綠晶瑩,我數了數,總共二十四粒珠子。我奇怪,這顯然是件值錢的東西,爸爸怎麼沒想起他還有這麼一件值錢的飾物?放下這串項煉,我再去看別的東西,卻只有一張顏
已發黃的古舊的照片。我拿起那照片,照片裡是一個倚著一扇中式圓窗的少女,手裡拿著一個琵琶。我凝視這照片中的少女,一時之間,覺得說不出的
惑和困擾,這少女很美很美,但,困擾我的並不是她的美,而是另一種似曾相識的
覺。尤其那對脈脈含愁的大眼睛,好像就在什麼地方看到過。猛然間,我大大的震動了一下,因為我想起來了,這是媽媽的眼睛!最起碼,活像媽媽的眼睛!但是,這決不是媽媽的照片,從這張照片的古舊程度上看,起碼有四、五十年的歷史,而這照片上的少女還穿對襟繡花小襖,梳著高高的髮髻,大概還是清末的裝束,這是誰?我惶惑不解,乍然看這張照片,倒有點像我死去的姐姐心萍。我把照片翻過來,卻發現照片背面有娟秀的字跡,題著一闋晏幾道的詞:“墜雨已辭雲,
水難歸浦!
遺恨幾時休?心抵秋蓮苦。
忍淚不能歌,試託哀弦語,弦語願相逢,知有相逢否?”我望著這闋詞,心裡似乎有點明白,又很不明白。不過,我能確定,那串綠玉珠鏈和這照片中的少女一定有密切的關係。而這少女和爸爸一定也有關係,說不定曾是爸爸的寵姬,從爸爸收藏她的照片和飾物來看,對她似乎並未忘情,難道,爸爸也會對人有持久的情嗎?
我的思想雜亂而糊,無法也無心再去分析這件事,我把這兩樣東西依照原來的樣子放好,把錦盒再鎖上,
屜也鎖好。然後輕輕的站起來,把鑰匙放到爸爸的枕頭下面。爸爸依然昏睡著,我走出爸爸的房間,帶上房門。
叫來了阿蘭,我叮囑她照顧爸爸,就離開了“那邊”經過如萍的房間時,我輕輕的把那敞開的房門拉上了,不敢對那空房子再投以任何的注視,匆匆的走出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