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故曲Part.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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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荼蘭從沈君放處回來才得知易懷宇已經回宮,想到他突然回到帝都可能是因為獲悉沈君放病情又或者刺客之事,少不得要來浣清宮詢問,急忙洗了把臉重新打扮一番,垂著眼在房中等候。

她喜歡抬頭與人談,即便對方是身為大遙皇帝的易懷宇也不願矮他三分氣勢,只是剛才在沈君放那裡心傷得不行,到現在眼眶仍有紅腫痕跡,為了不被易懷宇發現,也只能低下頭儘量不讓他看見了。

從晌午等到下午,又從下午等到傍晚,門口始終不見易懷宇身影。司馬荼蘭等得有些焦躁,才說讓玉枝去紫雲殿看看,外邊驀地傳來沉重腳步聲。

司馬荼蘭深口氣,起身向易懷宇:“剛想讓玉枝去找。。”

“都給朕滾出去。”不等司馬荼蘭話音落地,易懷宇暴打斷的同時冷著臉將所有宮女趕走,揚手,拉住司馬荼蘭手腕便往內間拖。

“你幹什麼?!放開!”司馬荼蘭自是不肯由他擺佈,倔脾氣一上來,竟然用力甩脫易懷宇手掌,皺眉怒目看向臉陰冷的帝王“有話說話,別把什麼火氣都往我身上撒!”易懷宇緊咬牙齒死死盯著司馬荼蘭,目光漸漸透出怒火,嘭地摔上房門,緊攥的拳頭咯咯作響。

“上午你在哪裡?”司馬荼蘭扭過頭,刻意躲開他目光:“去看沈國師了。沈國師病得極重,太醫說不能讓他過於勞,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分擔的,也好讓他能有時間休息休息。”

“是嗎?那你哭什麼?”冷笑著捏住司馬荼蘭下頜,易懷宇用近乎暴的力度強迫她抬頭對視“司馬荼蘭,你膽子越來越大,不僅僅開始干涉前朝政事,也開始學會欺騙朕了,是嗎?”易懷宇這麼說必定是知道了什麼,司馬荼蘭不清楚有關她和沈君放的是易懷宇瞭解多少,但看他怒火中燒的表現,再偽裝下去恐怕只會擴大事端。

忍著疼痛費力搖頭,司馬荼蘭儘可能保持冷靜從容:“我沒有騙你什麼,上午我的確是去看沈國師了,陶公公他們都可以證明。至於其他事情,我不明白還有什麼能讓你認為我在欺騙你,如果有,你可以清清楚楚說出來,沒必要用這套地痞氓似的手段。”

“好一句‘地痞氓’,朕在你眼裡就如此不堪?還是說,與年輕聰明的沈君放相比,朕連‘地痞氓’都算不上?”重重甩手,眼看司馬荼蘭身子一斜跌向圓桌,易懷宇仍冷冷站著,毫無憐惜之意。

何須他來憐惜呢?這麼多年過去,他給她的除了猜疑傷害外還有過什麼?

記不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司馬荼蘭不再期盼能從易懷宇眼中、懷裡得到溫暖,只要易懷宇不難為司馬原,還肯讓她做冷寂宮中名義上的子、皇后,她已是十分滿足。或許正因為如此,當有一個溫柔淺笑,時刻把她當做珍寶呵護的男人出現時,她不由開始失,貪戀著、在夢中妄想著,這份刻骨溫柔並非來自別人,而是來自她支持輔佐多年的夫君易懷宇。

然而,夢總有醒來的一天。

看來易懷宇對她和沈君放的關係,已有先入為主的判斷了。司馬荼蘭一手按住桌面以支撐無力發虛的身子,抬眸,堅定而倔強:“我和沈國師清清白白,是你小人之心,猜忌多疑。”

“你以為朕一整天都在做什麼?坐在那裡幻想嗎?朕已經問過侍衛、太醫和斂塵軒的下人,從沈君放在你浣清宮昏倒,到斂塵軒你抱著他聲嘶力竭呼救,你當宮裡的人都是瞎子、聾子?多少人聽見看見的事實,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清白’?”司馬荼蘭一瞬氣滯,喉嚨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一句話也說不出。

她無法反駁易懷宇的指責,哪怕心裡清楚自己與沈君放是清白的。。有些時候片刻的衝動就會摧毀一切,那些盡心維持的、拼命保護的東西,譬如她與易懷宇如履薄冰的情,又譬如那天她忘記該有的矜持謹慎,握住沈君放的手不停呼喊他的名字這種絕對不該發生的事。

面對對自己本不信任的男人,一句解釋怎敵得過其他人千句萬句耳聽眼見?

易懷宇早就懷疑她與沈君放之間關係,如今有這麼一個“確鑿證據”握在他手中,她還有什麼話可說呢?便是說了,他也不肯相信。

“我是想對他好,那又如何?”前所未有的淡漠突然降臨在司馬荼蘭心上。或許那是失望到極點的體現吧,總之,此刻面對盛怒的易懷宇,司馬荼蘭反而更顯冷靜:“易懷宇,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你做了多少忘恩負義的事?偶將軍為你出生入死、忠心不二,你卻為了鞏固權勢而罔顧他的受,硬把他不愛的女人給他為;沈國師把你當做恩人盡心輔佐,夜夜勞不歇,你卻要猜疑他、冤枉他。實話告訴你,不只是沈國師,我也想對偶將軍好,那些被你無情辜負的人我都想對他們好,我是在為你還一筆良心債!”

“朕欠下的債用不著你來還!”如果說剛才易懷宇是盛怒,那麼此刻他已然進入暴怒狀態,某種一直不肯承認的情緒如妖魔纏繞心頭,一點點將他引以為傲的理智噬。

無處發洩的怒火令易懷宇氣,口劇烈起伏,猛地拉過司馬荼蘭貼在自己身前,微眯的眼眸裡是冷與火糾纏的矛盾眼:“說什麼良心債、人情債,打著為朕著想的名號,你勾結前朝官員又引誘國師,是不是覺得朕冷落你、不願理你,你就可以為所為了?呵,還債,還債…你這是替朕把心和人都當成債送給別人了吧!”

“易懷宇!你混賬!”司馬荼蘭氣得嘴發紫、渾身顫抖。無論如何她也想不到,有一天會從易懷宇口中聽到如此尖酸刻薄的汙衊,那一瞬,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崩解了,心如碎雪,點點冰封。

他們矛盾而坎坷的情,終於走到盡頭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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