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枕在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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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喜,便心花怒放,走去自向上首一坐,那班妃嬪,就蜂擁著前來輪把盞,擠不上來的呢,爭來圍著他的身後,宛如一座屏風一般。

繞得水洩不通,他也知道此刻尚難馬上就做皇帝,自然不好提那正事。只得揀那些無關緊要的話說,先問那位趙吹鸞道:“你們在一聞城破的當口,究是什麼心理?何妨一一照直說與我聽。”當下趙吹鸞首先答道:“那時奴輩的思想,尚未知陛下是何等樣人,若是照直說了出來,恐攖聖怒,其罪非輕。”沛公道:“我不見罪你們,放心大膽地說出就是。”趙吹鸞聽了,方才微笑奏道:“奴當城破之時,尚臥在,心裡默唸,亡帝荒無道,又有那個姓趙的臣,只知助紂為,逢君之惡。

對於天下諸侯,自然十分苛待,因此惹起干戈。一旦亡國,那班殺人不眨眼的將士,走入宮來,奴等必死亂刀之下,如此慘苦,豈不可怕!

當時心理,未免怪著亡帝,早能行些仁政,便可長保江山,那時我們也好長在宮中伴駕,朝朝寒食,夜夜元宵,方不辜負天生麗質,得享富貴榮華,那料陛下如此仁厚,如此多情。

在此刻是隻望陛下大事定後,奴等得以長侍宮幃,便無他望的了。”沛公聽了,便以手中之箸,擊著桌子微笑道:“婦人心理,大都如是。

恨二世不能長保江山,恨得有理。此是老實說話,我卻相信。”說完,便把面前酒杯,遞到她的口內道:“賜君一杯,獎君直道。”趙吹鸞此時以為這位皇帝,既已垂憐,將來妃子一席,必定有分,心中一喜,忙將那杯酒接著,跪在地下,向她口中,嘓嘓嘓地嚥了下去,喝完之後,又站身起來。

忙用翠袖把那杯子揩試乾淨,新斟上滿滿的一杯,走至沛公面前,重又跪下,高高地擎在手內,對沛公說道:“陛下請飲一杯,萬年基業,已兆於此矣。”沛公就在她的手內,俯身一飲而盡,命她起來,坐在身旁。再去問一個著絳宮裝的美人道:“你呢?何妨也說說看。”只見那位美人,慌忙起立,話未開口,見將她的粉頰,微微地紅了一紅。沛公一見這般媚態,真是平生未曾經過。不樂得手舞足蹈,忙自己幹了一杯,復把他的眼睛望著那位美人的一張媚臉,靜聽她的言語。

又見她卻與趙吹鸞不同,換了一副態度,朗聲說道:“陛下乃是有道明君,不然,哪會攻破咸陽,身入此宮來的呢?奴當時一聞城破,必以為定受亡帝的帶累。陛下一進宮來,一定把奴輩殺的殺,剮的剮,可憐奴尚在青年。

雖然身居此宮,享了幾年的豔福。大凡一個人,在享福的當口,只嫌子過得太短,在受苦的當口,只嫌子過得太長,這是普通心理。奴蒙亡帝不棄,倒也十分寵幸。當何嘗防到秦室的天下,亡得這般快法。天下本無主,有德者居之,此事毋庸說它。

不過古代的天子,亡國的時候,都把一切壞事,盡去推在她們一班后妃身上,以為這班女子,個個都是妖鬼怪,將帝皇惑得不顧國事,因此亡國殺身。

其實國家大事,卻與女何干?女就算最是不好,也不過在深宮承歡一樁事情罷了,那班聖帝明君,宮中何嘗沒有女眷?

大舜皇帝而且一娶便是兩個,娥皇、女英,究竟有何德能,附助大舜,以安天下,那班妲己、妹喜之,無非在於後宮,奢華一點,費半些而已。奴的意思,最是不服女能夠亡國的那句言語。

所以一聞城破國亡,真是又急又懼,怨恨必是仁君,惑能赦宥我們這班無知女,打發出宮。不圖聖上一派慈祥盛德,不嫌奴等是敗柳殘花,準其承恩在側。奴輩有生之年,皆陛下所賜。”說著,靨上忽然紅噴噴起來。

眼中忽然水汪汪起來,一派含情脈脈的意,早向沛公面上遞送過來,此刻沛公,聽她的一番議論,並非強詞奪理的說話,已經喜她腹有經綸,非但是個美人,而且是個才女。

又見她盡把萬種風的態度,直向自己送來,他本是一個馬上將軍,何曾享過這般豔福!於是也不問是青天白,便命諸人暫且迴避,只將這個絳衣妃子,暨趙吹鸞二人留下,又對她們二人微微示意,他們三人,不久便學壁間所繪的風蝴蝶一樣,聯翩地飛入那張御榻之中去了。

直至斜,方始一同出幃,仍命諸妃入內,略談一會,一時燈燭輝煌起來,耀同白,那班宮娥,只知道他是新主,自然也來拼命奉承。頃刻之間,酒筵又復擺上。沛公邊喝邊聽她們繼續再說各人的心理。

聽了之後,無非一派獻媚之辭,便已有些生厭,忙命諸人停祝這一席,直吃到月上花梢,方才罷宴。沛公雖惡文人,對於才女倒也喜歡,這夜便令絳衣妃子一人侍寢。

之後,這位絳衣妃子,要賣她的才學,想固異之寵,盡把她的腹中所有,隨便講與這位新主去聽。復又詩一首道:宮門黯黯月初斜,枕畔慈雲覆落霞。自問殘枝無雨,不圖到梅花。

沛公本不知詩是何物,隨便誇讚幾句,就顧其他,一進入夢,忽見始皇與二世二人,惡狠狠地各仗一劍,奔至榻前,對他喝道:“這廝無禮,竟敢眠我御,汙我妃子。公仇可赦,私恨難饒。”邊罵邊把手上的寶劍,向他頭上砍來。

他此時手無寸鐵,自知不能抵敵,深悔不應大事未定,就進宮來作此非禮之事,正在拼死的當口,忽見天上一輪紅,不偏不斜地卻向他的頭上壓來,他這一急,不大喊道:“我命休矣!”那時那位絳衣妃子,只想巴結這位新主,不敢睡。一聽這位新主,在夢中大喊,趕忙去叫醒他道:“陛下勿驚!莫非夢魔了麼?”沛公被她喚醒,方知是夢,及至醒轉還嚇出一身冷汗,但也怕這個絳衣妃子笑他膽小,便對她說道:“我平生膽子最大,獨有夢寐之中,常要驚醒。這是我的慣常,無關緊要。”這位絳衣妃子,防他腹餓,早已備了食物,此刻見他醒來,慌忙一樣一樣地遞到他的口內,或遇生冷東西,還用她那張櫻桃小口,把東西含熱之後,方從她的嘴內哺了過去。沛公邊在吃,邊又暗忖道:“我娥姁。

對於我的飲食起居不甚留意,那個曹女,她伺候我的地方,已是勝過我。我往常因她能夠盡心服伺,因此更加憐愛。

豈知在芒碭山中,無端地遇著袁氏姣姵,她的年齡雖小,對於我的身上,可謂無微不至。我原想大事一定,總要使她享受幾年福氣,也不枉她隨我一常誰料她不別而行,臨走的時候,又不給我片紙隻字。

現在我已發跡,雖然尚有懷王、項羽活在世上,是我對頭,也不過再動幾場干戈,便可如我之願,即以現時地位而論,懷王本說先入關者,當王關中,就是皇帝不做成,我的王位總到手的了。姣姵此時若在我的身邊,王妃位置,舍她其誰?

如此說來,一個人的福分是生成的,若沒福氣,斷難勉強。現在這人,伺候我更是體貼入微。像這樣舉世難求,又溫柔,又美麗的姬妾,哪好不幾個在我身邊。

我若能就此不用出宮,那就不必說她。若是因有別種關係,必須出宮,這幾個妃嬪,我是一定要帶走的。”他一邊在吃東西,一邊肚內這般在想。及至吃畢,又見這位絳衣妃子,忙將她那隻雪白如藉的玉臂送將過來,代作枕頭。沛公樂得享受,便把他的腦袋,枕在她的臂上,問她道:“你叫什麼名字?”她趕忙答道:“奴姓冷,小字梅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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