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蟬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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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蕊圓盤四周的花瓣是黃,看起來猶如女
。
信吾暗自思忖:莫非是菊子來到身旁,腦海裡才泛起這種怪念頭?他離開向葵,邁步走了。
“我呀,最近腦筋格外糊塗,看見向葵才想起腦袋的事來。人的腦袋能不能也像葵花那樣清晰呢?剛才我在電車上也在想:能不能光是拿腦袋去清洗或修補呢?說把腦袋砍下來未免荒唐,不過能不能讓腦袋暫時離開軀體,像送要洗的衣物那樣送進大學醫院,說聲麻煩您給洗一下,就放在那裡呢?在醫院清洗腦袋或修補有
病的地方,這段期間,哪怕是三天一個禮拜,軀體可以睡個夠,不必翻身,也無需做夢。”菊子垂下上眼皮,說:“爸爸,您是累了吧?”
“是啊。今天在公司會客,我只了一口就把香菸放在菸灰碟裡。接著再點了一
,又放在菸灰碟裡。等意識到的時候,只見三支一樣長的香菸並排在冒著煙。實在不好意思啊。”在電車裡幻想洗腦,這是事實。不過,信吾幻想的,與其說是被洗乾淨的腦袋,莫如說是酣睡的軀體。腦袋已經異處的軀體的睡法,似乎是很舒服的。信吾的確是疲倦了。
今天黎明時分,做了兩次夢。兩次夢中都出現死人。
“您沒請避暑假嗎?”菊子說。
“我想請假到上高地去。因為把腦袋摘下,無處寄存,我就想去看看山巒。”
“能去的話,那就太好啦。”菊子帶點輕佻的口吻說。
“哦,不過眼下房子在。房子似乎也是來休息的。不知道房子會覺得我在家好呢?還是不在家好?菊子你以為怎麼樣?”
“啊,您真是位好爸爸。姐姐真令人羨慕。”菊子的情緒也有點異樣了。
信吾是想嚇唬一下菊子,還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以掩飾自己沒有同兒子一道回家呢?他雖無意這樣做,其實多少也出這種苗頭。
“喂,剛才你是在挖苦我吧?”信吾淡漠地說了一句。
菊子嚇了一跳。
“房子變成那副模樣,我也不是什麼好爸爸啊。”菊子不知所措。她臉頰飛起一片紅,一直紅到耳朵
。
“這又不是爸爸的緣故。”信吾從菊子的語調中,彷彿受到某種安
。
三就是夏天信吾也討厭喝冷飲。原先是保子沒有讓他喝,不知不覺間也就養成了這種習慣。
不論早起,還是從外面歸來,他照例首先喝一碗熱茶、這點菊子是非常體貼的。
觀賞葵花之後回到家中,菊子首先忙著給信吾沏上一碗茶。信吾呷了一半,換了一件單衣,端著茶碗向廊沿走去,邊走又邊呷了一口。
菊子手拿涼手巾和香菸尾隨而來,又往茶碗裡給他斟上熱茶。站了一會兒,又給他拿來了晚報和老花鏡。
信吾用涼手巾擦過臉之後,覺得戴老花鏡太麻煩,於是他望了望庭院。
庭院裡的草坪都已經荒蕪。院落盡頭的犄角上,一簇簇的胡枝子和狗尾草像野生一樣生長。
胡枝子的那一頭,蝴蝶翩翩飛舞。透過胡枝子的綠葉間隙隱約可見,似是好幾只蝴蝶在飛舞。信吾一心盼著,蝴蝶或許會飛到胡枝子上,或許會飛到胡枝子旁邊,可它卻偏偏只在胡核子叢中飛來飛去。
望著望著,信吾不由覺得胡枝子那一頭彷彿存在一個小小的天地。在胡枝子的綠葉間忽隱忽現的蝴蝶翅膀美極了。
信吾驀地想起星星:這是先前在一個接近滿月的夜晚,透過後邊小山的樹林子的縫隙可以望見的星星。
保子出來坐在廊沿上,一邊扇團扇,一邊說:“今天修一也晚回來嗎?”
“嗯。”信吾把臉轉向庭院。
“有胡枝子的那頭,蝴蝶在飛舞吧,看見了嗎?”
“嗯。看見了。”但是,蝴蝶似乎不願意被保子發現似的,這時候,它們都飛到胡枝子上方了。總共三隻。
“竟有三隻吶。是鳳蝶啊。”信吾說。
以鳳蝶來說,這是小鳳蝶。這種類,彩並不鮮豔,鳳蝶劃出一道斜線飛過木板牆,飛到了鄰居的松樹前。三隻整整齊齊地排成一列縱隊,間隔有致,從松樹中迅速飛上了樹梢。松樹沒有像庭院的樹木那樣加以修整,它高高地伸向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