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抱著老栓冰涼的身體哭了一陣,我想起上面還有老錢,忍痛放下老栓,撿了手電筒就上去了。遠遠的在二樓的盡頭那裡,就是我們改裝教室的門口,我就看見老錢在那裡手舞足蹈。我一邊走一邊開始叫:‘老錢!在幹嗎?過來!‘老錢繼續跳舞,本沒理我。想到老栓的死狀,我心裡就知道老錢也肯定是出事了。我趕緊跑上前去,一把抱住在亂轉的老錢,喝了一聲道:‘老錢,是我!‘這一抱不打緊,老錢的臉剛好跟我的臉對上了。我拿手電筒一照,天啊,那是怎麼樣的一張臉啊!眼睛,鼻子,還有嘴巴完全被扭曲了,就想是臉上到處
風一樣,老錢在笑,笑得很猙獰,牙齒白花花的,還想往我臉上咬。我大駭之下,噼裡啪啦猛地
了他幾個耳光。老錢被打了之後,似乎清醒了一點,沒有再笑,睜著一雙眼睛懷疑的在打量我。我拼命搖他:‘是我啊。‘她認出了我,眼睛突然睜大起來,他的臉憋得通紅,他想跟我說什麼,嘴裡嗯嗯啊啊,卻什麼都沒說出來。突然,他拼命的推開我,用兩隻僵硬的象
子的手,跟我比劃了一個圓形的形狀,然後指了指那間課室裡面,最後又伸出兩
手指朝我搖晃。想到老栓臨死前說的,我不
脫口而出:‘兩間課室?‘老錢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然後又恢復了那種獰笑,但是卻再也沒有力氣跳舞,只是滿滿的癱倒在地上,直到眼睛完全閉上。一個晚上,就在短短的十幾米間,死了兩個兄弟。
等一下,吳剛英嘴道:我想問一個閒話,當天有月亮嗎?
那人點了點頭,吳剛英又問道:月光照得到大樓裡面麼?
吳剛英居然問出這種白痴問題,楊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不料那個人卻緩緩搖了搖頭。
老錢死了之後,我很憤怒的衝進了那間課室,可是我什麼都沒有看到。牆還是那堵牆,我上前用手電筒細細看了看,果然,牆被人修補過。老王沒有撒謊。那麼老栓跟老錢臨死前強調的‘兩間課室‘到底是什麼含義呢?這個謎我在第二天晚上就知曉了,但是老錢比的那個圓形之謎,我卻到現在都沒能想明白。一個晚上死了兩個兄弟,全組人心開始亂了,一群男子漢湊在一塊哭。我焦頭爛額的指揮兄弟們聯繫殯儀館來車送他們去安息。老趙紅著雙眼來找我:‘頭兒,我瞧著這地方不太對勁,,我們還是別要工錢了吧?先躲躲再說。‘我當時正滿心憤怒想要找教導主任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哪裡肯善罷甘休,執意要大家留下,自己一個人回去打電話了。回去之後,意外的發現,女兒早就不哭了,一張笑臉對著我直笑。她笑得真可愛啊。
接到電話之後,教導主任很快就來了。他的臉比我的還要陰沉,沒等我憤怒的質問,他已經搶先問道:‘你們是不是有人去動我藏的東西了?‘他這麼
快地把他的行蹤兜出,我反而哽住了。他用嚴肅帶點怒氣的目光看著我道:‘事情都給你們敗壞了,你那兩個收下完全是自己找到鬼門關去的,枉費了我救你們的一片苦心。‘‘什麼什麼?‘我懷疑自己聽錯了,眼前這個早已經被認定為害人
的傢伙竟然口口聲聲說什麼救我們。他嘆了一口氣道:‘事已至此,也不怕跟你說了。這個學校一直都有一些東西存在著,你明白我的意思,就是那些看不見的東西,它們
積月累,長久沉澱下來,變得非常可怕。你道學校為什麼願意出這麼高的價錢來請你們做這個工程,那是因為你們是外地的工程隊,不知道這裡面的厲害,象本地的都不敢接的。校長就只顧考慮著他的前程,絲毫不會理會你們的死活。我是個最菩薩心腸的人,看不得人死,偷偷摸摸找了個高人,放了塊法器鎮壓
氣,本來想救你們,誰知道你們卻自己破壞了。‘原來事情真相是這樣,我聽的手腳發涼,趕忙辯解道:‘可是他們並沒有打爛牆啊。‘教導主任不屑道:‘跟牆沒有關係,我那件法器是要受月光陰氣沁潤才有效的。你那人一上來,灌了陽氣進去,它就鎮不了了。‘見我還是半信半疑,他指著我的女兒說:‘不僅是他們,你的女兒也被鬼上身了。你看她的額頭。‘我忙轉眼一看,女娃的額頭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道青氣。這一刻真嚇得我是魂飛魄散,什麼尋仇早忘記了,就跪下直磕頭求他救我女兒。他皺著眉頭想了很久,最後很是為難地道:‘你這女娃兒體弱,又小,中
非常深,它們可以隨時要她的命。要救也不是沒辦法,就是怕你捨不得。你這女娃最好能留在我身邊,我求高人施法,慢慢為她驅
,估計要數十年的時間。你可肯麼?‘啊?我當場呆了,要我捨棄女兒,無論如何做不出,可是不如此做她又會死。看我矛盾的樣子,教導主任溫言對我道:‘你只放心好了,你那女娃兒那麼可愛,我不會虧待她的,讓她做我乾女兒吧,以後我供她上學讀書,大了你們再相認不好麼?‘楊淙聽得眉頭直皺,忍不住罵了一聲:陰險卑鄙的小人!那人卻彷彿什麼都沒聽到一樣,繼續平和的講述下去:我一聽他說這話,淚就滾出來了。我們窮苦人家,本來她跟著我吃不飽穿不暖,不要說有書讀,估計大一點就要幫忙幹活了。現在來了個大貴人,那是我們家祖祖輩輩積攢下來的福氣。我忙含淚點頭答應了。教導主任和顏悅
又對我道:‘還有一件事,兄弟你要節哀。不是我危言聳聽,你那些兄弟,個個都沾染了
氣,我盡力去救,可是救不救得了要看天意。但你的女兒是一定救得了的。‘這件事對我仿如又一個晴天霹靂:‘你說他們都會死?‘教導主任沉著臉道:‘不一定,我沒有把握。但只一點,你別聲張,否則連你女兒都救不了。‘他撂下這句話後,就筆直的走了。留下我一個人抱著女兒止不住地哭,想到死去的老栓和老錢,想到一幫兄弟,我好幾次想衝出去告訴大家逃命,可是看到女兒的笑臉,聽到她那好聽的笑聲,我就狠不下心來。最終我選擇了救我女兒,捨棄了那幫跟我走南闖北的好兄弟。我對不起他們,我不配做他們的頭兒,我更對不起他們的父母兄弟…
說到動情處,這個身高一米八幾的壯漢淚如泉湧,象個小孩一樣的哭了起來。
吳剛英忙道:累了,休息會兒吧。
那人卻恍若沒有聽見,稍稍平息便繼續講了下去:第二天早上,老趙又來跟我說最好撤離的事,老趙家裡原來有三兄弟,兩個哥哥都在工地上出意外死了,家裡現在就剩他一個獨苗兒,家人催著他回家結婚生小孩,他也忒緊張命的事情。可惜那時的我,早就是一條喪盡良心的狗了,對著他那膽小的目光,我居然可以裝得很平靜很平靜得跟他說:‘我找教導主任談過了。過了今天拿了工錢就走,放心,頭兒不會害你的。‘老趙很相信我,一句話沒說就走了。那天很大太陽,我以為不會出事,可是我錯了。到中午的時分,我叫大家下來吃飯,可是樓上半晌沒動靜。我心咯噔一下,知道壞了,沒命的往上跑。在那條到處都是水泥和磚石髒兮兮的走廊上,雜七雜八的伏倒著我的所有兄弟們。我當場就差點沒有昏過去,等到我哭天搶地的想衝過去的時候,我看到了我這輩子最無法置信最不可思議的景象…在那所修築牆體的教室對面,原本應該是空蕩蕩的陽臺的外面,出現了一間一模一樣的教室…第九間課室!
第九間課室終於出了它原本的猙獰面目,吳剛英和楊淙聽得心底陣陣發涼,兩人誰也沒有想到,這間承載了那麼多人命的課室竟會以這樣的方式在人間降生。吳剛英呆了半晌才道:那這麼說,第九間課室實際上是第八間課室的倒影?
那人含淚道:可以這麼說。我看見了第九間課室,著實吃了一驚,連躺在地下的人都顧不得看了,跌跌撞撞的跑過去。我知道,一定是那個東西搞的鬼,我想把那個東西挖出來,狠狠的摔在地上。我正要過去,地上一個人死死的拉住了我的褲腳。我低頭一看,老趙充滿痛苦而企盼的眼神望著我:‘頭…別…會殺…‘他的肌搐得很厲害,牙齒和嘴
在不斷地顫抖,口水混著血
淌下來,掉在他那掉皮的
老的手上。他話都說不清楚了,可是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蹲下去,抱著他大哭起來,是的,一群人都不夠它鬥,我一個人跑過去不是送死嗎?為了我的女兒我拋棄了這幫兄弟的
命,為了女兒我親手送他們走上黃泉,然後臨到頭來,他們卻為了我的生死而強撐著一口氣。‘頭…告訴我爸媽…我來生…再盡孝…‘老趙帶著痛苦的笑容永遠的閉上了眼睛,我的心彷佛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霎時間四分五裂,我號啕大哭,我抱著老趙的屍體,我一個人一個人的抱著他們,向他們懺悔我的罪過,唱我們最愛唱的歌,我覺得他們都沒走,他們的靈魂還留在身體旁邊,跟著我一起唱。
說到這裡,那人突然笑了起來,淚水順著笑紋和順的下,那是一種無可替代的滄桑和無奈,一個受到良心多年折磨的靈魂在說出自己罪過的剎那得以昇天和淨化。
楊淙呆呆的看著他,驀然想起星晨,想起在上昏睡不醒的林鳶茵,想起自己,想起身邊的吳剛英。有時候,珍惜勝過一切,失去意味沉淪。星晨啊星晨,為什麼你還沒有明白這個道理?
我瘋了一樣的去找教導主任,抓住他的衣領,往牆上猛撞,我想看看他腦袋崩裂的那種慘境,來平復我心中巨大的創傷。‘你瘋了?‘他掙脫我的撞擊,駭然的看著我。我著
氣,紅著眼看著他:‘我是瘋了,我的兄弟,我的兄弟,全死光了!‘他憤怒的大吼:‘全部死光關我什麼事?我說過,他們受到
氣汙染,可能保不住
命…‘沒等他說完,我再次惡狠狠的將他
到牆邊:‘閉嘴!你以為我真的相信你的說話嗎?什麼
氣什麼汙染,你告訴我,為什麼自從你放了那個東西之後就會出現各種各樣古怪的事情?為什麼走廊的盡頭會多出一間課室?!‘‘多出一間課室?‘他全身震了一震,又象是跟我說,又象是自言自語道:‘怎麼還會這樣?明明我已經封住它的了。難道要…‘我聽不得他再這樣咕咕噥噥,猛地給了他一拳:‘還我兄弟的命來!‘他的半邊臉被打得青腫,但他仍然神
自若,對我冷笑道:‘難道你就沒有責任嗎?別忘了,是誰答應我為了工錢留下來才導致慘劇發生的?是誰為了一己私利甘願將這幾條人命雙手奉上的?‘我萬料不到他居然會倒打一耙,這的確擊中了我心中最隱忍最傷的痛處,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說什麼好。他見我緩了下來,便放軟了口氣道:‘其實你這樣做沒有錯,這是人之常情。試問誰不想自己的女兒將來能夠出人頭地呢?他們是老了的人,可是你的女兒,她只是一個嬰兒,她還有很多機會很多希望很多路要走。作為她的父親,為了她做任何事,哪怕不擇手段,都不算喪盡人倫。‘說到這裡,那人突然住了口,低垂下頭去不再說話。吳剛英已經猜到了後來的結局,輕聲問道:你接受了這樣的藉口?
那人苦笑著抬起頭:沒錯。為了她能讀書,為了她以後能過上好點的生活,這十幾年來我只能偷偷地來到學校的外面,遠遠的看著圍牆,幻想著裡面的她究竟長成了什麼樣子。我是不是真的禽獸不如?
吳剛英微笑道:佛說,得四善即為慧,人總有私心,即便歷經點化,也未必十三善樣樣俱全。大叔不必過分自責,我看大叔是先天得善的人,要想消弭這段孽緣,只需多行善放生就是了。
那人澀聲道:我個人倒不覺得什麼,只是希望上天放過我的女兒。希望她輪迴能到一個富貴人家…說到這裡悲極而泣。
吳剛英安了幾句,話鋒一轉:大叔,想問你幾個問題,不過可能會勾起你傷心往事。我現在先賠罪了。
那人抹抹淚道:不礙事,只要能為我的兄弟和女兒報仇,叫我做什麼都不怕。
那好,第一個問題,你的那些兄弟,包括之前死的兩個,他們身體除了扭曲有沒有什麼其他特別的地方?
那人苦思冥想了半天,一無所獲,吳剛英只好提示道:比如說他們身上會不會出現一些奇怪的東西?
那人又細細想了一想道:對了,他們的身上,有些在手臂上,有些在大腿上,還有的在口那裡,都有幾道很淡的青
的痕跡。當時我以為那是塗料,所以就沒在意。
吳剛英又道:我再大膽的猜一下,你兄弟的屍體,必定在送到殯儀館之後不到幾個小時就腐爛了對不對?
那人瞪大了眼睛,驚訝的叫道:哎呀,你是怎麼知道的?莫不是我的兄弟託靈給你了?
吳剛英微笑不答,繼續問道:他們的頭髮是不是捲曲的亂七八糟,摸起來乾硬乾硬的?
旁邊的楊淙身子微微一顫,頭髮?星晨那天拿來的一頭髮就跟吳剛英描述的症狀一模一樣!難道是…
那人繼續詫異的點頭:你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
吳剛英淡淡一笑,沒再說話,楊淙知道他問完了,忙不迭地問道:吳剛英,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你是不是猜出了那個東西是什麼?一聽這話,那人也明顯緊張起來了,巴巴的盯著吳剛英。
吳剛英搖搖頭道:沒有,還是一些不著邊際的推測。大叔,你當年的關於這棟大樓的設計圖還在不在?
那人點頭道:這些資料我一直留著的。我明天帶來給你。
那麼有勞大叔了。吳剛英的笑容很是溫和,可是楊淙卻分明看見有一絲沉重和憂慮就凝結在眉宇之間。事情看來更加複雜了,楊淙不是靈媒介質,可是那天她的覺出奇的準。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讓這兩個傻子慢慢去解謎好了。我們只管坐享其成,等到那個東西到手了,就什麼都不怕了,呼,就什麼都不怕了。
樹林裡,一個柱著柺杖,長著鷹鉤鼻的老人看著三人的背影陰沉沉的笑著,旁邊一個矮個子的人諂笑著靠近道:長老英明,這招鷸蚌相爭之計用得真是好。讓落伽山的首席弟子心甘情願幫我們打工,想來法術界那幫廢物後也不會賴帳到我們身上。只是,屬下有一件事不明白…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溫順得象個綿羊的第九間課室會突然大開殺戒?
老者幽幽的道:突然?傻瓜,那才是它的真正面目啊!它是殺戮和死亡之神,只有這樣的殘忍美麗的血才配的上校園第一大恐怖傳說的名號。只不過,在幾十年前,它遭幾個垃圾暗算,被一種卑鄙的方法封
了。幸虧老天開眼,給我送來了一個千載難逢的破掉封印的好機會。哈哈哈,這都要
謝你們的好主上啊,沒有他,我破不了這個封印,我不會象現在這麼接近我苦苦追尋幾十年的空中樓閣。
那人似懂非懂的問道:既然主上能破,為什麼長老不直接跟主上說呢?
老者冷笑道:跟他說?他就快螞蟻都不敢踩死了,告訴他指望著他壞我們的事嗎?
那人恍然大悟道:長老是說林鳶茵那個女子?長老難道懷疑主上對她動心了?不會吧,她姿平庸得很,又喜歡頂撞人家…
那老者打斷道:你難道不知道,你們的主上一直都與眾不同的嗎?無論如何,我不能讓那個女人留在他的身邊繼續壞他的事。讓她昏只是第一步,接下來,就讓她去地府好好的
一下閻羅王吧,哈哈哈哈…放肆的笑聲在空蕩的樹林裡久久的迴響,驚起了一群棲息覓食的飛鳥,紛紛撲愣愣地從樹上躍起,帶動了不少殘碎的葉子盤旋著,飛舞著,緩緩地落在地上。
兩人並沒有注意到,在不遠的一棵樹上,靜靜地,毫無聲息的坐著一個人。任憑飛鳥驚離,落葉悲歌,他只是象個雕像般固守安詳,一動不動。只是,在那兩個人走遠之後,才可以看得見他的眼睛裡如同閃電般掠過一道澄淨如同深海的蔚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