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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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雪已經很體貼地為他們準備了幾塊乾淨的白布,他親自將白布包紮在初舞的傷口上。

一瞥眼,看到初舞的眉心竟然蹙了起來。即使沒有清醒,她還是覺到了疼痛嗎?

他欣喜不已,畢竟能覺到疼痛就說明她的神智還沒有完全昏,她的身體依然可以做出反應。

而就在他的手離開她的手腕時,忽然發現她的手指動了一下。

“初舞,很疼是嗎?”他握住她的手“我在這裡一直陪你,不會離開的。”她像是聽到了他的話,神真的平和了許多。

“十年裡我們經常像現在這樣,面對面地坐著。只是你不知道,偶爾我也會在半夜來到你的房間,偷看你的睡容。”他的眼睛停駐在她的臉上,笑容清淺“看你睡的樣子總是很美,像個孩子一樣單純可愛,這樣的睡容在如今這骯髒的人世中已經很難看到了。但是十年前,在吳王府中,我竟然遇到你。這是天意。

“我很少和你講過去的事情,現在你一個人睡在這裡會不會覺得孤單?那我就講一個久遠的故事給你聽吧。你要仔細聽啊,故事中除了你我之外,還有我們的父母,相信這個故事你並不知道。

“我娘叫夜隱,你娘叫陽明,她們是一對情很好的同門師姐妹。我娘魂之術,你娘能聽懂百獸之語。上天賦予她們這樣的神力本是讓她們區別於世人,但是她們依然逃脫不了尋常女人的命運。

“我娘十七歲那年,遇到我爹,也就是吳王楚天君,他們兩人一見鍾情,情投意合,娘就做了爹的女人。那時候娘不知道爹是堂堂的王爺,家中還有妾無數。等她知道的時候已經情深種,不能自拔。

“我娘是很要強的人,並不甘於一夫多,但是為了能和爹長相守,還是跟隨爹回到了王府,成了他府中一名寵妾。

“我想,爹對娘是真心的,否則不會這麼多年後還念念不忘,只是當時爹對元配夫人非常忌憚,也就是君澤的母親,而王妃又十分嫉妒我孃的得寵,處處找碴刁難。

“後來有一次,無意間,王妃發現我娘魂術這樣的神力,就散播謠言說娘是妖女,要來謀害王爺和全府上下。儘管爹全力保護,娘還是忍受不了府內眾人的敵視,四面楚歌,毅然決然地離開。

“那時娘已經知道懷了我,但她一走之後就沒有留下半點音信給爹,所以十七年中無論爹怎樣努力都找不到娘和我,直到十七年後我娘去世,臨走之前讓我帶著她的白髮回到京城與爹相認。來到王府的那一天,我怎麼也沒有想到,除了見到我的親生父親,還能看到你。

“還有件事是你不知道的。你娘當年離京嫁給你父親的事情並不是表面那麼簡單。其實她的出走和出嫁多少也和我爹有關。我爹是個風種子,雖然極為鍾愛我娘,但是看到你娘也不免動心,幾次挑逗都被你娘嚴詞拒絕,最終得你娘倉卒下嫁,遠離京城,斷絕了爹的念頭。

“而你爹當年之所以會被突然調回京,必然是因為王爺念念不忘你娘,想對當年之事有所彌補。他執意要你嫁給君澤,也是對當年的遺憾在今求得一個圓滿的結局吧。

“娘在臨死前曾對我說:『霧影,去找到陽明姨娘,為當年之事代娘道歉。因為孃的緣故,害她倉卒託付終身給一個她並不愛的人,娘欠她一生幸福。若你有機會代娘贖罪,一定要幫娘達成這個心願。』“我沒想到你娘與我娘竟然先後辭世,她們姐妹十幾年不曾見面,也許上天註定她們要把所有的恩怨情愁都帶到另一個世間去化解。但是,娘也沒有說錯,她欠你娘一生的幸福,我要代她贖罪。所以,冥冥之中我會遇到你,所以,我將與你追逐糾纏,以一生的專情為娘贖罪。”手指撫過她散落在枕邊的長髮,他的聲音低柔如風“我講得太久了,初舞,你是不是聽累了?你以前就不愛聽故事,從不會要求我跟你講我在外面做的事情,或是我十七歲之前的經歷,即使我知道你心中其實好奇得要死。

“不過,也不用太著急。以後每天我都會跟你講一個故事,這樣你就不會覺得寂寞了。”驀然,一滴淚珠滑落出初舞的眼角。

行歌一震,急忙捧住那滴淚,欣喜若狂“你能落淚?你能聽到我所說的每一個字,對嗎?”他緊緊抱住她,在她耳邊柔聲說:“我會把你救醒的,相信我!我說過,要和你並肩江湖,怎麼可以讓你躺在這張上太久?我等你醒來,無論有多難,我也要等你醒過來。你也不要放棄,等著我,好不好?”雖然她沒有辦法響應,但是再度跌落的那顆淚珠卻真切地代表了她的心語。

人生匆匆百年,到底要費多少時間在情的試探猜忌之中?又要費多少時間在等待尋覓當中?

等你醒來,等你的眼再次看到我。為了那一天,即使滄海桑田,我心不變。

*********

此後的四十多天對行歌來說,是一段永難忘記的子。

已經做好,雪染每天早晚為初舞輸送真氣。行歌從侍雪口中得知雪隱城後的雪隱山巔上可能有千年雪蓮存在的消息,便不顧她的阻攔,冒著極強的風雪爬到山巔之上,整整一天,終於採到了雪蓮。

傳說雪蓮可解百毒,吃下雪蓮的初舞看上去氣又好了一些。

侍雪則皺著眉看著他的雙手“行歌公子,您的手還在血,讓我為您包紮一下吧。”行歌看了眼自己的手。剛才冰峰上堅硬的岩石冰塊太多,什麼時候扎傷了手他也不知道,過低的溫度和過分的專注,甚至讓他忘記了疼痛。

“沒關係。”他就以自己的衣衫擦了一下手掌“麻煩你幫我打盆水來。”

“公子要洗手?”他笑著搖搖頭“幫初舞洗髮。這麼久沒有淨身,她肯定會很不舒服,只是她現在說不出口,若是醒過來,一定會怪我沒有好好照顧她。”侍雪鼻子一酸。眼前這個看起來蒼白憔悴、衣衫已經被冰峰劃破,還沾染血跡的男子,真的是以前那個一塵不染、被世人稱為“謫仙”的行歌公子嗎?

因為在用陰寒之氣幫初舞祛毒,所以不能以熱水為她淨身,行歌只散開她的長髮,用一把木梳輕輕梳理,然後以溫水輕輕幫她擦拭這頭濃密的烏雲。

從髮到髮梢,他擦得很小心,生怕把一頭髮碰斷。

等到他確定每頭髮都已洗淨,為免在這種寒冷的地方頭髮過於溼漉漉而凍結成冰條,他用一方白布將她的頭髮包住,以陽剛內力將水汽蒸乾,再為她編盤好長髮,終於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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