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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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當不成?”薛隊長十分有把握地說“只要你願意,這就辦手續!”是的,像琴琴這樣的姑娘,不用考她會不會唱歌,不用看她能不能跳舞,單憑這身段兒和臉蛋兒,放在師宣傳隊就是第一號的牌子!
“快告訴我,你爸爸在哪個單位?”琴琴低下了頭,良久沒吱聲。
薛隊長悟到了什麼,輕聲問:“你媽媽呢?”
“在省藝術學校美術系。”薛隊長記下了琴琴家的住址,扭頭直奔省藝校。一調查,他心涼了大半截。
琴琴的爸爸原是某大學中文系的講師,一九五九年被補打為右派,一九六o年冬去世。琴琴的媽媽作為省藝校美術系的老師,也因販賣封資修的黑貨正受批判。這種政治面貌,琴琴怎能參軍?!
但是薛隊長不死心。為了他的宣傳隊一鳴驚人,他不放棄任何努力。他讓琴琴到醫院檢查了身體,拿到體檢表後又帶上琴琴的半身和全身照片各一張,火速返回師裡,讓師黨委定盤子。
師黨委成員聽罷薛隊長的彙報,一位大老副師長望著琴琴的照片,當先開了口:“我看讓她來吧。這麼多槍桿子,還能反了她一個說說唱唱的小丫頭!”還是秦浩站得高些:“黨的政策,重在表現嘛!”一錘子定了音兒。
師黨委全票通過,出奇地順利!薛隊長星夜返回省城向琴琴報喜。
臨行前夜,媽媽把琴琴摟在懷裡,不停地擦淚。琴琴是她唯一的孩子,母女相依為命。琴琴讀高中時,英語學得特好,媽媽期望女兒上大學深造,將來能成為個翻譯。然而,史無前例的風暴把女兒上大學的機會葬送了。眼下,女兒就業無路;社會上又那般亂騰,閒居在家終究不是常法。左思右想,媽媽含淚對女兒說:“琴琴,去…去吧。媽媽不攔你。到了部隊上,少說話,好好幹。部隊上的黨組織還沒癱瘓,會講政策的。總不會有人罵你是‘黑五類’吧…”琴琴淚別了媽媽,穿上了軍裝。
殷旭升代表全連表完忠心後,各排的代表相繼登臺宣讀決心書或誓詞。殷旭升略一沉靜,這才發現戰士們心不在焉;臉朝著發言的人,眼睛卻斜著劉琴琴。他心裡好不著惱。怪不得都坐得這麼穩當,方才他還以為是衝著自己的發言呢。現在他既不便發作,也沒法制止,斜眼一看,秦政委笑眯眯的尚未察覺,也只好由他們去吧。
各排的代表發完言後,殷旭升大聲宣佈:據秦政委指不,寶椅存放在連部,金盃從“錐子班”起始輪換,每班敬存一週。
“另外,”秦浩接著殷旭升的話說“為了加強現場政治工作,師黨委決定將師宣傳隊全部派到施工第一線。這四位宣傳隊員就留在你們連了!將他們到各班去,進行戰地鼓動,直到你們拿下榮譽室!”掌聲,暴風雨般的掌聲經久不息。不知人們是在為金盃、寶椅鼓掌,還是為美麗的姑娘歡呼…
劉琴琴被分到了“錐子班”散會後,陳煜便跑過去跟琴琴打招呼。琴琴的媽媽是陳煜的老師,加上陳煜和琴琴又是一起被招來的文藝兵,彼此很悉。
陳煜剛拎起琴琴的揹包,彭樹奎走過來。陳煜忙介紹說:“琴琴,這是咱們的彭班長。”
“彭樹奎。”彭樹奎點頭笑笑。
四班分了個男宣傳隊員。當彭樹奎捧杯帶人往回走時,四大鬍子跟了上來,不無妒意地拖著長腔:“行呀,老錐子,便宜都讓你們佔了。”不知他是指金盃,還是指琴琴…
開飯了。好長時間沒開葷,今晚生活大改善:大米飯,紅燒刀魚。香噴噴的味兒好誘人!
蓆棚外,孫大壯打來飯菜在分盛。他挑了幾塊又寬又厚的刀魚,先盛到了琴琴的碗裡。他抬頭看了看站在旁邊看他分魚的班副王世忠。
“大壯,再給她添上幾塊。”王世忠說話從來沒有這樣和氣過。
有了班副這句話,孫大壯更是滿菜盆裡又挑又揀,給琴琴盛了滿滿一碗魚。而他自己的碗裡,只有兩個魚頭兒…
這時,琴琴在蓆棚裡洗完臉,和班裡的同志們一起走出來。
正當大家圍成圈要進餐時,猛聽琴琴“啊——”一聲尖叫。她把碗裡的魚一下倒進菜盆,接著跑到水龍頭前,將碗刷了一遍又一遍。
全班愕然。
彭樹奎望著陳煜:“怎麼,琴琴不吃魚?”
“她媽媽也不吃魚。唉,三言兩語道不明白…”陳煜面憂鬱,又是嘆氣,又是搖頭。
彭樹奎起身奔伙房去了。炊事班聽說琴琴不吃魚,二話沒說,當下用香油給琴琴炒了十幾個雞蛋。
琴琴哪能吃得了這麼多,她把尖尖的一碗雞蛋用筷子朝每個碗裡夾。全班你躲我閃,不好意思接受琴琴的饋贈。但是,另有一股溫馨的氣息令戰士們陶醉。當大家推讓不過,每人碗裡多了一點兒炒雞蛋時,一種朦朦朧朧的幸福湧上心頭。嘿,連王世忠吃飯也不愧
虎咽,變得文雅起來了…
“錐子班”還沒吃完飯,其它班的戰士紛至沓來。說是來看看金盃,眼睛卻離不開琴琴。
彭樹奎站起來:“回去,都回去吧!金盃每班敬存一週,到時候你們再仔細瞧…”各班的戰士們悻悻然而去。
吃完飯,孫大壯扛起琴琴的行李,和陳煜一起,把琴琴送到女宣傳隊員住的蓆棚裡。
孫大壯把琴琴的行李歸整好,陳煜對琴琴說:“這是連裡的五好戰士標兵,‘笨熊貓’!”琴琴笑靨微伸出手:“謝謝你,笨…”她回頭遲疑地看了看陳煜,顯然
覺到“笨熊貓”不該是一個人的正式名字。
陳煜笑了:“他叫孫大壯,‘笨熊貓’是我給他起的綽號。”孫大壯的臉騰地紅了,他收回伸出的手了
,頭一沉,一聲不吭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