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再試鎬鋒邀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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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果眼候翻,郎五大喝一聲,雙槍居中齊出,斗大的嬰絡揚飛。

他整個人貼地躥進,槍尖閃掣,瞬息間又指向敵人小腹。

雍狷左手的厚重刀鞘突兀向下揮起一個半圓,疾風起處“嗖”聲磕開了刺來的雙槍,他的大砍刀同時電般揮斬,冷焰一抹,罩郎五。

以單足拄地,郎五身形急旋外轉,雙槍猛撐,躍掠六步,而俞廣安便在此刻自側面掩入,長身揚臂,兩拐狠力砸向雍狷的後腦!

環聲彷若喪鐘敲響,砍刀的走勢碎而在往下斬殺中倒彈回來,比雙柺的速度更快,鋒刃的光波湧於空間,俞廣安雙柺硬生生拉回截攔,卻已慢了半步,但聞“呱”的一聲悶響,漫空血霧悽,兩條手臂旋-而起,又帶著滴瀝的串串赤紅跌落在天並堅硬的磨石地上:俞廣安那一‘聲慘號,簡直就能撕破人們的耳膜,他整個軀體猛然朝後翻仰,偏偏頭顱先行落地,更發生清脆的骨路碎裂聲,這個聲音顯示出不祥的訊號,光景八成是出人命了:郎五的一雙白果眼立即泛成血,他形似瘋狂,懸虛三次斤斗飛滾向前,兩隻紅纓槍急似密雨晶芒,點點穿織掠,銳嘯驟傳,冷電盈目,他這全力施為之下,聲勢果見凌厲驚人:雍捐峙立不動,只待郎五的攻勢一到,他的雙環大刀“霍”聲繞體燦,一個渾厚明亮的大圓,便將他緊緊裡住,‘叮噹’的金鐵撞擊聲急切串響,郎五的身形也跟著蹦彈不停,情景有些像猴子隨著鑼鼓點跳動,很可笑,亦未免可悲。

猝然間,雍捐的大砍刀於大圓中破光倏出,刀走之快,無可言喻,郎五努力扭身躲避,倉促裡顧得了上面,卻顧不到下面,寒輝過處,他大腿部位連著股上的一塊皮,已血淋淋的隨著刀鋒揚空。

悶啤聲雖被郎五硬卡在喉管之內,他一張蒼黃的面孔已頓時透青泛綠,人落地下,踉蹌搶出幾步,才算勉強站穩,兩條腿竟似彈琵琶般抖個不歇。

四周的二十餘名漢子,這時紛紛鼓嗓叫囂,並作勢揮動兵器,可就是沒有一個人身而出往上戰;郎五人瘦少,經過這麼刀一片,業已元氣大喪,後繼無力,他咬牙切齒的站在那裡,只剩擺架勢的份了。

對於周遭譁叫的人群,雍狷本視同不見,他知道這種小角的心態,無非是裝腔起鬨,襯托場面罷了,真要拼命,還差得遠!

雙槍前,郎五死瞪著雍捐,一面吁吁氣,一面滿頭的冷汗。

緩緩收刀入鞘。

雍捐微笑道:“不必再打了吧,五爺?”艱澀的嚥了口唾沫。

郎五憋著嗓音道:“姓雍的,這隻算是開始,隔著結束還早得很,你的批漏可捅大了,大到用你的命相抵都抵不足…”雍狷不以為然的道:“郎五爺,你知道你的病在哪裡麼?你的病在於愛說大話,且淨說些不著邊際、於事無益的大話,如今你已然自身難保,只要我高興,隨時可以取你腦袋,你則何以相脅?”郎五嘶啞道:“要殺我,沒這麼簡單,姓雍的,不信你就試試!”雍捐興味索落的道:“我不想殺你,因為沒有這個必要,我來此的目的,僅是想領回我的孩子,郎五爺,現在你該把尋兒出來了吧?”慘怖的一笑。

郎五大聲道:“雍狷,你在做夢,孩子早已不在這裡,我們已經把他遷移到一個你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了,不但孩子遷走,連我們老爺、湄夫人亦不一遭走啦!”雍猖的眼神忽然轉為僵硬,語調也變得冷森了:“五爺,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領回我的孩子?你錯了,天下沒有任何人能以任何方式分離我們父子,如果你要試著做,你便會嚐到我的手段!”郎五惡狠狠的道:“你嚇不住我,姓雍的,你有什麼門道,儘管使出來,看看你是否得逐所願?!”刀鞘拄地。

雍捐頷首道:“很好,我們就標一標,五爺,我要帶你走,拿你換我的孩子!”往後退了一步。

郎五咆哮起來:“老子是個活人,你當能夠隨意擺?想帶我走?你門都沒有2”雍捐道:“你又犯病了,五爺。”雙槍在郎五手上揮舞。

他亢昂動的吼叫:“好個張狂東西,大膽潑皮,你要明白我郎五爺乃是條鐵打的漢子,一點小挫折、一點小傷還拖不倒我,老子今天與你豁上了!”雍捐開始慢步往前近,邊沉沉的道:“你就認命吧,五爺…”任是鮮血順著大腿淌,把褲管帶外衫下襬都浸透了,郎五也只有拼命一途,他狂嗥半聲,雙槍暴刺雍狷臉盤,沒有受傷的左腳同時賦飛,踢向對方腹襠,一招兩式,倒亦配合得頗為緊湊:雍狷雙臂齊翻,人已一個斤斗倒掠過郎五頭頂,刀鞘反砸,打的是姓郎的脊樑,郎五攻擊落空,就勢前撲,厚重的刀鞘擦著他的後領揮出,他猛然咬牙,短槍逆轉,穿自兩腋之下回戮,應變之快,果稱不凡。

晶亮的槍尖,有若毒蛇的雙瞳,劃空而來的-那,雍狷也滴溜溜滑出半個弧度,大砍刀便在此際突兀出鞘三分之一,堅硬的刀柄,堪堪撞上郎五的額頭,力道便運用得恰到好處,這一撞,剛巧是撞暈郎五的份量!郎五雙槍墜地,整個軀體彷若一灘爛泥般萎頓下來,雍狷伸手一攔。,順理成章的扛上肩膀,周圍的二十來條漢子又是一聲哄叫,卻水似的向後湧退。

雍狷灑開大步、頭也不回的撂下幾句話來:“你們五爺我帶走了,想他活命,就拿我兒子來換!”二十餘員牛高馬大的漢子,便好象二十來個呆烏,全都僵立當地不敢做任何阻擋,眼睜睜的看著雍捐揚長而去,還多撈了他們一位“五爺”一片枯木,滿地黃草,幾塊山岩豎立的夾縫裡,即為郎五不可突破的囚室。

天上有月光,冷清慘白,幽森的光華映在郎五身上,景況越見悽惶…他兩手兩腳,都被那種細韌的油麻麻繩捆綁,麻繩韌纏的部位,皆在骨路關節,且繩端打的是“伸縮結”你動得兇,它便韌的更緊,這還不說,他的雙手乃往後綁,腳踩並齊向前捆,連站起來都不容易,想要自行解捂,則提都甭提了。

當然,這種捆的的方法,純系行家的傑作,雍捐已經很久不曾表演過了,但今番重溫舊技,卻仍十分練利落。

郎五的傷口,雍狷已代他敷上金創藥,敷的過程自是不算仔細,主要為了先行止血,雍捐可不希望姓郎的因失血太多而翹了辮子。

氣溫很低,寒風陣陣,這秋夜,實在不是宿荒郊的好時令。

現在,雍狷正盤坐於地,啃著乾糧…不是什麼好東西,硬麵火燒夾滷牛而已,他配著小錫壺裡的高梁酒送食,細嚼慢嚥,倒也另具風味,酒香香漾溢著,於此冷夜寂林之間,亦算是一種享受了。

了一聲,郎五乾澀的了口唾沫,又不住伸舌頭著嘴:“我說…姓雍的,兩國兵,都不殺來使,何況我還是你的俘虜?你這麼待我,不但罔顧江湖理義,尤其不合人道,就連囚犯押在大牢裡,尚有三餐可食,清水可飲,你如此對我,又算是哪樁?”咂了咂嘴。

雍猖笑嘻嘻的道:“五爺,你要我怎麼待你,才稱允當?”郎五啞著嗓門道:“可憐我打早晨喝下一碗稀飯直到如今,連滴水都不曾沾過,人受了傷,又被你捆綁得四體僵麻,現下口乾腹飢,全身虛脫,我得要吃要喝啊,再耗下去,我─條命眼瞅著就叫你糟蹋啦…”雍狷慢條斯理的道:“五爺,你不是一向硬氣的很麼,更自詡是鐵打的漢子,我,鐵訂的漢子就這麼不堪折騰?凌遲碎剮都不怕,怎生在在乎缺少幾頓?”郎五怒道:“人是鐵,飯是鋼,不吃不喝,怎樣的英雄好漢也不住,姓雍的,你他娘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卻不該拿這種手段對付我!”吃吃一笑。

雍狷道:“這麼說來,五爺,你一定是餓了、渴了?”郎五沒好氣的道:“只你知道飢渴,莫非我就不知?”雍捐點頭道:“五爺,要吃要喝,行,不過得有一個小小的條件。”白果眼連連上翻。

郎五警惕的道:“吃點喝點還要條件?”雍捐─本正經的道:“本來呢,吃點喝點算不了什麼,平裡哪個人不吃不喝?然而這卻指的是平;現下情況特殊,決非尋常之時可比,五爺,在眼前的環境裡,你想吃想喝,就沒那麼方便啦…”郎五發狠道:“好,你說,你得要什麼條件?”雍狷不慌不忙的先啜丁口灑,又哈出一口氣,才笑的道:“很簡單,我的兒子。”郎五沉下臉來。

硬梆梆的道:“你兒子不在我手上,我如何得出你的兒子?再說,這檔事我也作不了主,全由我們老爺和湄夫人來決定,你把帽子扣在我頭上,實在沒有道理!”撕下一小片滷牛放進嘴裡咀嚼著,雍捐仍然和顏悅:“或許你說的是真話,我也可以再讓一步,五爺,你不能親手出我的兒子,至少能告訴我他被隱藏在什麼地方吧?”郎五悻悻的道:“我,我怎麼曉得他被藏在什麼地方?”雍狷頗為遺憾的道:“你要這麼不合作,事情就難辦了,我便有心給你吃喝,卻怕對不起我的兒子,五爺,如此一來,對我固然不利,對你,又何嘗有利?”郎五扭動了下身軀。

僵著聲道:“兒子是你的親生骨血。找不到你兒子,難過的只是你,與我有什麼於系?”雍猖侵的道:“怎會與你沒有干係?五爺,你不說出藏匿我兒子的所在,我就不給你充飢解渴,是你說的話,人是鐵、飯是鋼,不吃不喝,再好的英雄豪傑也熬不住,你看你,單從早晨到現在,不過一天的辰光,業已不下去,假如這種情形持續數,你還有命在麼?”郎五深深一口氣,憋著不出聲,但月光下的那張瘦臉,已越發蠟黃難看。

又撕下小片滷牛入嘴裡,雍捐雙作響,吃得噴香:“五爺,你要知道,在一般狀況下若不吃東西,大概能上七八,不喝水呢?三天左右就虛脫了,可是你如今的處境,又比不得平素,你受傷未愈,還被捆綁得難以動彈,再遇上冷的天氣,噴噴,若是一直不吃不喝,我看用不了多久,五爺你就要向閻羅王報到啦!”郎五臉孔上的肌連續痙攣,鼻孔急速翁合,卻仍咬著牙道:“我若死了,姓雍的,你就好象風箏斷線,更找不著你那寶貝兒子了!”搖搖頭。

雍猖不以為然的道:“不如果你了屍,我自然還有其它的追索方法,我可以長住在此,楔而不捨的四處查詢朱乃賢的下落,姓朱的家大業大,一時半刻決挪不動,只要多下功夫,遲早能叫他現形,那辰光,姓朱的但求保命,還敢不吐實言?”郎五大聲道:“你想得容易…”雍狷極有信心的道:“這本來也不算一樁難事,我說得對,包準做得到,而可憐的只有你,當人家大財主的狗腿於,血賣命、低三下四了好些年,未了只得落個曝屍荒野,死無葬身之地的結局;五爺,人是十分健忘的動物,再往後去,誰還記得你這個忠心耿耿的奴才?恐怕連你家主子朱乃賢都忘卻你的模樣嘍…”郎五厲內茬的叱喝:“你少他娘在這裡危言聳聽,我可不是叫人嚇唬著長大的!”雍捐以略帶慨的語氣道:“五爺,美夢可以成真,但要我狠下心來,你的惡運就臨頭了,我甚至不必動手殺你,僅須調頭一走,你便完了,當然,你會說你不怕死,其實死不一定可伯,可怕的卻是由生至死的歷程,有人死得快,有人偏死得痛苦,譬如說,一刀砍掉腦袋,咬咬牙就算過去,設若受盡飢寒、輾轉哀號而死,你想想,那種慘法,又豈堪形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

郎五面上變的道:“我…我楞是不含糊!”雍狷微微一笑:“人說,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五爺,你這一死,又為了什麼?朱乃賢不會替你披麻戴孝、杜泥更不可能供你的牌位,連他娘。口薄棺都撈不著,如此窩囊的,貼上一命,你大老遠跑一趟人間世,也未免太冤了吧?”郎五忽然沉默了下來,身子極不舒服的左右扭動,白果眼裡,是一片陰暗。

喝了口酒。

雍猖接著道:“荒林僻野裡,我也沒帶什麼好東西,不過火燒夾醬滷牛,外加極醇烈的白乾而已,清水自是不缺,有了這幾樣吃食,雖稱不上享受,填飢解渴、暖和身子卻足足有餘,五爺,想來上一口麼?”

“咕”聲了口唾沫,郎五十分猶豫,又頗為矛盾的道:“你也不用拿這些話來引誘我,我可不是三歲孩子…

姓雍的,你先讓我吃點喝點,再好好思量思量,現下我頭暈眼花,周身乏力,什麼神都提不起來,茲事體大,總不能叫我貿然答應允…”雍狷笑道:“這是緩兵之計,五爺,我可不上這個當,等你吃飽喝足,身心獲得舒解,便又不是原樣了,其實事情非常簡單明顯,我要我的兒子,你保住一命,對彼此來說,都很公平,你硬要把內容複雜了,豈不是自己找難過?”郎五的神陰暗不定,白多黑少的眼珠子骨碌碌直打轉,他遲疑了好半晌,始心不甘情不願的道:“雍狷,我要是說出隱藏你兒子的地方,你馬上就放人?”雍狷聳聳肩。

道:“不行,萬一你打誑語,我就吃虧大了,你說出我兒子的下落,我去救他出來,如果你所言不虛,我自然回到此地放人,反之,五爺你就準備屍吧。”郎五咬咬牙道:“好,我便允了你,可是姓雍的,你斷斷不能說了不算雍捐道:“放心,我雍某人向來是一言九鼎,遵諾守信,只要我得回兒子,你便必定得命!”郎五這回的答覆倒相當之快,光景像是答慢了他自己就會後悔似的:“‘老窩莊’你知道吧?對,就是我們員外府所在的那片莊子,順著‘老窩莊’的道路一直往後走,約莫十二三里地,你便能看見橫臥著的‘仙霞嶺’,嶺下靠東,在一片黑松林裡,有座正正方方的石砌房屋,外表像倉庫,你那寶貝兒子就被窩在裡頭…”雍捐仔細聽著,雙眉微皺:“石頭砌造的房子、外表又像倉庫?我說五爺,這地方原先是用來做什麼的?為啥又起在那麼僻靜的黑松林裡?”似是早料到有此一問,郎五侃侃而言:“那座石砌房屋,本來便是倉庫,我們老爺生意做得大,從客棧到醬園。

由酒坊至布莊,買賣可多著啦,光是每年收租的糧谷就夠瞧,平裡,多出來的生財雜物及部份米麥便堆放在倉屋內,地是自己的地嘛,蓋庫房即可少一筆支出,不過近幾年不大用了,因為究竟隔著城區太遠,有欠方便,我們老爺又在城裡另起了一座庫房,是而‘仙霞嶺’下的舊庫大半都只空著…”

“哦”了一聲。

雍捐猶有疑問:“一般說來,老舊的庫房大多髒亂,杜湄那女人會把尋兒藏在這種地方?”郎五忙道:“以前是有些壅雜亂,不過在空置之後,業經清理出來;現在可淨得很,有時候,府裡的人去仙霞嶺郊遊踏青、或練馬狩獵,往往就便住在舊庫房裡,那地方尤其偏僻,亦正適宜暫避風頭…”雍捐道:“杜湄也會在麼?”郎五乾笑道:“這我就不敢說了,可是照常情判斷,她應該守在尋少爺身邊才對。”不再多說,雍狷站起身來,驟然拔刀,雪亮的鋒芒映著月光,閃起一溜冷焰,郎五倏覺雙腕鬆脫,血脈頓暢,那種陷骨符肌的梏梗一旦消失,說不出有多麼的痛快,只是捆久了,尚有些僵僵麻麻的覺…

這時,雍捐已遞過一皮囊清水,一小錫壺烈酒,外帶兩套油紙包著的夾火燒,他先幫郎五把吃食擺好,一邊猶還叮嚀:“五爺,不要急,記得細嚼慢嚥,可別噎著了,你有的是時間…”郎五舉起羊皮囊,對著囊嘴狠狠灌了一頓清水,然後手取火燒,大口啃食,模樣真是狼虎嚥,彷彿餓鬼投胎。

一手技著刀柄,雍捐一手模著下巴,他注對方,不免有個想法…似郎五這樣瘦小的個子,吃相卻來得兇猛,光看架勢,足有生活牛之概,一個人只餓了一天,競也會如此饞像畢?三口兩口,郎五已下一套火燒,跟著第二套,吃得一半,方才面帶疑惑之的瞧向雍狷,邊嚼邊咽,含混不清的道:“噫?你怎麼還不走?”雍狷笑笑,道:“等你吃飽喝足了我再走。”擺擺手,郎五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會吃會喝,你不必等了,先去辦你的事吧。”雍狷道:“我只怕你沒有法子和我綁得一樣好,五爺。”差一點便把滿口的食物從鼻腔裡噴出來,郎五睜大兩眼,怪聲道:“姓雍的,你這是什麼意思?”雍狷心平氣和的道:“等你吃完了,我要再以原來的方式將五爺捆回去,就是這個意思。”郎五又急又怒的道:“你的條件我已履行過了,雍狷,你為什麼還要捆我?怎麼著,你打算過河拆橋?”雍狷道:“我們有言在先,五爺,你說出我兒子被藏匿的地方,我馬上供應你吃喝,不過若要放人,則須等到救回我兒子之後才行,現在我兒子尚未救回,所以便不能放人,而為了防止你私下脫逃,只有重加束縛一途;五爺,我答允你的,完全照做無餘,過河拆橋之說,又從何談起?”郎五軟了下來,狀近央求:“雍狷,我向你起誓,我決不會逃走,你可別再綁我了,直到如今,我兩臂兩腕還在木鈍鈍的發僵發麻,真不是人受的罪啊…”雍狷齒而笑:“五爺,江湖詭詐,人心多變,相信你我都曾得過教訓,在眼前的情勢下,如果你換成我,也會接受這種要求麼?賭咒起誓,大都經不住現實考驗,五爺,我們還是如法炮製的好!”郎五忍不住囂叫起來:“姓雍的,你若是食言背信,得了兒子,卻不回來放我,我又到哪裡喊冤去?”雍猖道:“這可能是你的作風,我決不會如此,五爺,你要對我有信心。”就同一枚洩了氣的豬泡膽,郎五苦著臉孔,形沮喪的道:“好吧,我也知道你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怎麼說都算白搭,只求你手下留情,捆輕一點,綁松一點,對我便是皇恩浩蕩了…”雍捐從帶中掏出一卷油亮亮的細麻繩,打著哈哈道:“你寬懷,五爺,我自有分寸,倒是趁著現下的辰光,你多吃多喝些,再幾口老酒暖暖身子才叫正經,人要是乏了,不妨歪下來困他一覺,等你好夢初醒,說不定我已經回頭啦!”郎五─口氣灌下半壺白乾,嗆得他連連咳不止,滿嘴酒味燻人:“你得要憑良心,雍捐,天寒地凍的,這可是個要命的節令,到時候,你不能光顧著兒子,獨獨撇開了我不管雍捐道:“當然,五爺,你填補夠了麼?”再將錫壺內剩下的存酒飲盡,郎五噓著氣,邊匆匆吃完另半套夾火燒,雙手往前一伸,模樣竟顯得十分悲壯:“來,捆吧!”雍狷笑道:“請把兩手朝後反剪,五爺,我們老規矩,綁後面,不綁前面。”郎五嗒然無語,只順從的把手伸向背後…─他想玩花樣,雍捐卻不容他打馬虎眼,這捆前捆後,自有奧妙,差別查大著了!——ocrstation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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