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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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一早，夏辰就坐客廳裡看電視，這孩子週末一般是會睡到自然醒，安寧也就沒有叫他起，見他這麼早起來，有些納悶:“夏辰，今天怎麼這麼早就起了？”夏辰皺著眉頭，裝作苦惱樣子，“一早醒過來就睡不著了。”安寧摸摸他腦袋，起身去做早飯。

安寧剛要把早飯做好，聽見門鈴響，從廚房探出頭來想讓夏辰去開門，卻見他已經趿拉著拖鞋跑到了門邊，興沖沖打開了門。

“爸爸，你來得真早。”夏辰一雙眼睛因為高興變成了月牙狀。

林琛一把將夏辰抱了起來，笑道:“我還不就是想早點見到兒子嗎？”安寧這才明白夏辰今天反常早起原因，一想起前一陣這孩子還和林琛置氣，這轉眼也就幾天，父子倆情又那麼好，要說小孩子氣小是真，血緣關係決定了親疏也不假。她不搖頭失笑，想起灶上還煮著東西，忙閃身進了廚房。

林琛抱著夏辰問道:“媽媽呢？”夏辰指了指廚房，“媽媽做早飯。”又問道:“爸爸吃了嗎？”這幾年，林琛生活向來不規律，早飯不吃是常事，本還想說吃了，想起什麼，卻搖了搖頭，“還沒吃。”夏辰跟著理所當然說道:“那爸爸待會兒和我們一起吃吧。”

“好啊。”林琛等得就是這句話。

父子倆坐到了沙發上，夏辰突然皺起了小臉，“爸爸，昨天我和媽媽從玩具城過，看到了一個機器人，我很喜歡。”林琛想也不想就回道:“那待會兒爸爸就去給你買。”夏辰卻搖了搖頭，“昨天就是因為太貴了，媽媽沒給我買，我怕我揹著媽媽讓你買，她會生氣。”林琛捏捏他小臉，佯怒道:“媽媽可以給你買東西，為什麼爸爸就不行了？等下我和她說一聲，你也不用擔心她會生氣。”夏辰這才高興起來，“爸爸，夏辰愛你了。”林琛寵溺他小腦袋，父子倆相處十分開心。

安寧先從廚房端出了兩碟小菜，正要進廚房盛稀飯，夏辰突然跑過來說道:“媽媽，幫爸爸也盛一碗，爸爸還沒吃早飯呢。”安寧下意識看了林琛一眼，兩人皆是對視一眼，便很移開。安寧對夏辰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安寧端出了三碗稀飯，夏辰已經拉著林琛坐到了餐桌邊上。

安寧狀似無意問向夏辰:“怎麼知道爸爸今天要過來，也不提前和媽媽說一聲？”夏辰正想找理由，林琛已經搶白道:“是我讓他不說，我今天過來找你有點事。”安寧垂眸想了想，還是沒想出兩人還有什麼事能談，說道:“那有什麼事就現說吧。”林琛看了看吃起了早飯夏辰，回道:“還是等會兒吧，我們單獨談談。”安寧知道了他意思，頷首表示答應。

安寧和林琛幾乎同時停筷，前者是食不知味，後者則是因為這樣簡單早餐心滿意足。

夏辰是小孩子，吃飯要慢些，等他吃完，安寧便要起身收拾，林琛率先說道:“我們先把事情說了，你再收拾吧。”

“好。”安寧也想早點知道原因，她對夏辰說:“夏辰乖，你先回自己房間玩玩，我和爸爸有事情要談。”夏辰不滿問道:“媽媽，你和爸爸有什麼事是夏辰不能知道嗎？”安寧沒有回答，只道:“夏辰，乖乖聽話。”夏辰不甘願點點頭，緩慢走回了房間。

安寧和林琛走到了客廳，不同沙發上落座。

“你說吧。”安寧開口道。

林琛頓了一陣，“安寧，我們復婚吧。”一字一頓，吐字清晰，不可能讓人聽錯。

安寧錯愕了一陣，卻又忽然笑了，“林琛，你真覺得我倆還有可能嗎？”林琛氣息有些起伏，急忙說道:“安寧，我不是開玩笑。”安寧低頭，看著自己明顯比前幾年糙了不少手，冷淡地說道:“我知道你不是開玩笑，事到如今，你突然要復婚，能有什麼理由呢？”林琛想也不想就立刻回道:“你也看到兒子很喜歡我，他離不開你，也捨不得我，只有我們倆一起，才能給他完整家庭。”

“對不起，我做不到。”安寧回答十分決絕，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

林琛洩氣說道:“安寧，你真是一點也不考慮？”他這接近四十年人生中，多半時間都是恣意隨，甚至就是為所為，可遇到了安寧，他求不得，愛不得，放手不得，強要不得，他自以為驕傲，她眼裡，從來都不算什麼。

安寧緩緩開口，這次終於有了些情緒，“你好好想想我們一起時候吧，除了爭吵就是冷戰，你真認為這樣對兒子成長是好事嗎？”林琛無從反駁，他對上她，從來都是輸徹底。

“以後我們為了兒子，都遷就一下對方，慢慢過子，總會好。”他想他做出了自己這半輩子以來大讓步。

安寧突然笑了一聲，可這笑怎麼聽怎麼怪異，似乎有諷刺也有心酸，她突然就對上了林琛眼，“林琛，你想想五年多前你趕我走前發生事，我不想要你孩子，我想打掉他，你真忘了嗎？你怎麼可能這麼健忘呢？”明明起伏不大話語，卻暗藏著傷人鋒芒。

霎時間，林琛全身所有氣血上湧，他反應過來前，他已經猛然起身給了安寧一巴掌，那聲音寂靜客廳裡，聽起來分外可怕心驚。

安寧像是覺不到疼痛，臉被打偏了過去，很又轉頭對上了林琛沉痛憤怒雙眼，她眼裡蓄著淚，卻詭異笑著，“你看吧，你本沒忘，你不可能忘。既然忘不掉，你認為我們還可能一起嗎？”這一刻，林琛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他很想說他忘了，他只要說忘了，她可能就會和他復婚。可剛才那一巴掌，已經清晰說明了他就像她說一般，忘不掉，也不可能忘。正是這件事，讓他對她後忍耐消失殆，讓兩人關係宣告結束。

這時客廳裡突然響起了急促腳步聲，兩人回過神來時，夏辰已經跑到林琛面前，狠狠踢了他兩腳，可小孩子力氣能有多大，林琛幾乎沒有覺到疼痛。

夏辰踢完還不解恨，哭著吼道:“爸爸，你是壞人，你是壞人，你怎麼可以打媽媽？我討厭你，討厭你。”安寧忙想過來抱開夏辰，夏辰卻也沒給她好臉，避開了她懷抱，故意離開她一段距離，哭得鼻子不停聳動，“媽媽，你騙我，你騙夏辰。”說完，還不待安寧反應，已經衝出了房子。

安寧竟然愣了一陣，顯然是被這完全預料不到局面嚇壞了。反應過來後才慌了神，忙跟著衝了出去，林琛再大氣這時候也只能先忍著，也忙跟了出去。

這裡是老式樓，下樓不止一個樓梯，安寧選了近樓下去，林琛見她走方向，想了想，選了另外一個下去。

安寧下樓左看右看也沒見到夏辰，隨意選了一個方向找過去，找了一陣，和從另一個樓道下來林琛撞了個正著，兩人這次相對無言。

“剛才那孩子哭得真可憐。”一個老太太說道。

“好像是才搬來。”另一個接嘴道，“肯定是和父母吵架了，一個人跑了出來。”安寧忙過來問道:“阿姨，請問那個孩子哪裡？”老太太頓了頓，還是給她指了方向，“就是前面左轉那個花臺邊上一棵大樹下。”老太太見安寧已經衝了出去，看向林琛忍不住責備道:“年輕人，還是要對孩子多上點心，別以為孩子小，就不意。”林琛竟然好脾氣點了點頭，也忙跟了過去。

安寧找到夏辰時候，他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果然是蹲一棵大樹邊，還不停扯著花臺裡草，似乎那樣可以解恨。

安寧比他還難受，悄無聲息蹲到了他身邊，夏辰一見她，立刻又要跑，她強硬把他拉住，抱進了懷裡，不停說:“對不起，夏辰，對不起，媽媽說錯話了，你原諒媽媽好不好？”夏辰小身子也一一，委屈說道:“媽媽，你怎麼可以不要夏辰呢？夏辰這麼乖，你怎麼可以那樣？媽媽，我很想討厭你，可我討厭不起來，夏辰愛就是你了。”安寧也不停地淚，還是不斷重複著那句話，“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林琛也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母子倆身旁蹲下，默默將兩人都攬進了懷裡，他已經記不清上次淚時什麼時候了，可這時竟有些眼熱。

夏辰今天起得早，又哭鬧了這麼久，後竟然是睡了過去。林琛將他抱起，送回了簡陋公寓。

他臨走前，看了看安寧，又恢復了兩人才見面時寡淡，似乎剛才抱住母子倆人是一個幻覺，“復婚是我想出好方法，你既然不願意，我肯定不會再像幾年前那樣你，但是後果…”他頓了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林琛不再留戀，大步離去。

安寧呆呆走到了夏辰房間，躺到了他身邊，看著他還像是帶著淚花眼睛，再一次紅了眼。她人生似乎從某個時刻開始，就一直沒有按照正確軌道行進，一切都錯那麼離譜。而她不願傷害人，竟然也被她無意傷害了。有些事，總是要付出代價，可她從沒想過是傷害夏辰。